第二卷
第331章 延津大撤退（七）
我只是希望，主公能為那些一直歸附於主公的苦哈哈們想一想，給他們一個可以看到的希望。」
「可你應該清楚，這不可能。」
說罷，曹朋撩衣跪下。
董昭道：「這不可能……我們這次是退兵，若帶著三萬百姓行進，勢必會拖延退兵的速度。」
校尉有一句話說的好：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曹彬輕聲道：「我阿兄怎麼勸他，他也不肯起來。」
當初他命曹朋駐守瀆亭，也就是為了保護好這條退路。
曹操聽完了荀攸的話，沉聲道：「文謙領本部，藏於濟水河畔。
兵法有雲，兵貴神速。若帶著三萬酸棗人撤離，弄不好會暴露我的意圖，這個責任，誰可擔當？」
一路無事，曹朋和董昭趕回酸棗時，天已經黑了。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就見曹朋揮手下令停止操演，而後在田豫的陪伴下，匆匆來到董昭跟前。
「文質。」
主公，我知道你在聽。
「國讓，司空有命，命校尉離開前往酸棗議事，還請你儘快告知校尉。」
沉吟良久，他苦笑一聲道：「袁紹是否會屠城，尚在兩說。可如果舉城撤離，卻非一件易事。別的不說，如今酸棗守軍不過三萬，根本無法確保他們的安全。弄不好，甚至會全軍覆沒。
「友學他……」
這，倒是的確很有可能！
「校尉在掌控瀆亭之後，便下令將所有兵卒的名冊登基完整。
曹朋和董昭並不陌生，所以也沒有那許多客套的贅言。
可是，曹朋還是希望曹操能夠接納他的意見。
「這個……主公只說，命你即刻前往酸棗。」
曹操問道：「什麼問題？」
曹朋不是什麼兵法大家。
曹彬，更噤若寒蟬。
荀攸愕然，向曹朋看去，「友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胡鬧，我只是想保住酸棗這三萬生靈。」
曹操滿意的點頭。
董昭看著一隊隊兵馬行進、後退，隊形隨著旗號變幻，也不由得輕輕點頭。
聞聽曹操召喚，曹朋立刻回軍帳換了一身衣服，然後點起一隊
「友學的意思，難道繼續堅守酸棗？」
現在看來，曹朋已經非常清楚的理解了他的想法，並且做得非常出色。以雷霆手段控制住瀆亭，就等於確保瀆亭浮橋的安全。所以，曹朋在瀆亭雖然大開殺戒，曹操也沒有任何怪罪之意。在外人看來，曹操過於寵愛曹朋。可實際上，這也是曹操對曹朋一次重要的考驗。
他現在放緩攻擊，擺明了就是為之後的全力出擊而做準備。
河北兵馬已渡河近十萬人，主公現在也很擔心，那袁紹說不定正積蓄力量，對酸棗發動猛攻。」
曹操看了他一眼，「文質，你以為，我該不該答應？」
袁紹並非是什麼仁善之輩，那傢伙發起狠來，也極為兇殘……去年，袁紹擊敗公孫瓚之後，就曾下令屠城三日，令易京變成了一座空城。這次渡河而戰，袁紹損失更甚於當初和公孫瓚交鋒。特別是兩員愛將被殺，使得袁紹無比憤怒。曹操在酸棗駐防許久，難保袁紹不會遷怒酸棗百姓。一旦曹操撤退，袁紹佔領了酸棗，必然會帶來一場酷烈的血雨腥風……
曹操心中的煩躁感，越來越強烈。
荀攸等人紛紛起立，默然從曹朋身邊行過。甚至有幾人偷偷嗤笑，似乎是在笑曹朋的異想天開。
「主公撤離酸棗，那酸棗的百姓，當如何處理？」
「董祭酒，司空喚我何事？」
「友學！」
酸棗府衙之中，曹操和軍中將領親信們，正商議事情。董昭領著曹朋，徑自來到衙堂之上。
曹朋暗自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立刻反應過來，這其中的奧妙。
天色已晚，曹操站在花廳的門廊上，負手不語。
「甚好！」
「胡鬧！」
他連忙抬頭，起身道：「末將在。」
指揮個把人不成問題，但若說指揮千軍萬馬，可沒那麼容易。接掌瀆亭之後，曹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恢復訓練。這場戰事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所以曹朋必須要抓
※※※
用得上時，『民為重，君為輕』，用不上時，便『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是何等刺耳的言語，令曹操的心，也不由得一陣陣抽搐。舉城撤離？亦或者是單獨撤走？這是一個關乎生死的問題。曹操深吸一口氣，在迴廊上徘徊，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友學這麼做，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知道，這婦人之仁要不得嗎？這是在打仗，可不是在遊戲……
「可是……」
「尚在僵持……不過這兩日，袁紹的攻擊並非特別兇猛。
但曹朋話語懇切，曹操也不知該如何拒絕。
可問題是，曹操也沒有辦法！
「主公，朋也知道，這樣做會很危險。
「如此，諸君就依計行事。」
他輕聲道：「你不是不知，你是不敢說……」
田豫向董昭解釋，不過董昭還是疑惑不解。
「當初顏良渡河，偷襲白馬後，在白馬屠城，令白馬變成了一座空城。
田豫笑道：「至少他們知道配合，知道協作，知道什麼是軍令如山。」
曹真走上前，想要攙扶起曹朋，哪知卻被曹朋甩開。
他抬頭看去，就見荀攸正在向曹操稟報軍中情況。如今，曹軍在延津戰場上，已調集了三萬余兵馬。其中由陳留而來的鄉勇郡兵，大約兩萬人，而曹操本部兵馬，也在萬人左右……
「什麼意思？」
不可否認，曹朋說的也有道理。
但他並沒有起身，依舊跪在衙堂，「請主公三思！」
不過，曹朋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主公，末將還有一個問題。」
曹操攻打徐州的時候，也曾屠盡彭城……
曹操見曹朋仍是如此，不禁勃然大怒。
曹朋道：「末將只是突然想起了白馬。」
曹朋的做法，令他很滿意！
「究竟什麼狀況？」
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嘲諷之色。
可這種事，根本就不可避免。
而且，酸棗無險可守，如今只能勉力而
兵力懸殊太大了！
校場中，鼓聲隆隆。
曹朋一笑，「放心，主公必然已有腹案。」
董昭倒也沒有隱瞞什麼，非常爽快的把形勢告之曹朋。
曹朋，也不禁沉默了！
莫不是官渡戰場，已經布置妥當？
曹操的性格，是那種『寧我負人，毋人負我』的性子。
姓名，住所，家中家眷……校尉在軍中下了連坐之法，凡無法完成訓練者，一人不成，整伍連坐；一伍不成，整十連坐；一什不成，整隊連坐；一隊不成，整屯連坐……如果出現逃跑的現象，校尉會立刻命人緝拿家眷，滿門連坐。如此才算是將這些人老老實實看住。
「阿福，別鬧了！」
曹朋聽得出，荀攸這是和曹操商量好了。之所以說這些，是害怕軍中將領，產生一些其他想法。
曹朋大聲道：「不是不可能，而是肯不肯……我聽人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雖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我們也不能用得上時，便是『民為重，君為輕』，用不上時，便棄之如敝履。
曹操陷入兩難。
曹真站在曹朋身邊，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了！
荀攸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回頭看向曹操。
「這孩子，這是怎麼了？」曹操突然有些暴怒，「在下邳時他放走了呂布家小；如今又這樣固執，他這是在逼我啊。」
「主公似決意退兵。」曹真低聲回答。
說穿了，就是以自我為中心，不在意虛名。
「校尉說，這種時候，練習搏殺的用處不大，畢竟那不是一兩日就能練出來。但上了戰場，最重要的不是個人有多厲害，而在於他們之間的協作。這種隊列操演，就是為了培養他們的默契。不一定要達到進退如一人，但也能讓他們知曉，身邊夥伴的重要，懂得相互配合，相互保護。唯有這樣，即便逢戰敗時，也不至於迅速潰敗……總之，好處的確是不少。」
這年月，屠城的事情多不勝數，幾乎成了一種習慣。
田豫二話不說，撥馬直奔麾蓋。
可自古以來
曹操此時退兵？
他很少在操演時發表什麼意見，可不管是颳風下雨，他一刻不放鬆，全營都必須操演下去。」
自入仕以來，曹操從未似現在這樣的為難。
當初在白馬時，他曾感慨顏良對白馬的屠城，並感到無比憤怒。
曹朋此話一出口，衙堂頓時好像炸開了鍋一樣，議論紛紛。
末了，他輕聲道：「酸棗眾將如今也有些波動，軍心不太穩定啊。」
可主公有沒有想過，當主公入駐酸棗之後，就等於是把酸棗三萬余百姓生生拖進了這場戰事。而且，自開戰以來，酸棗百姓給予主公諸多支持。難道說，主公現在退兵，就要放棄那些百姓嗎？那些人，可都是主公的子民，是大漢的子民……主公不過費些手段，卻能令三萬百姓存活下去。他日傳揚起來，世人必言主公仁義！所以，朋斗膽，請主公三思。」
「這個，侄兒不知。」
他思緒有些混亂，曹朋的呼喊聲，猶自在他耳邊迴響不止。
「友學，你莫贅言，一切依計而行。
曹彬嚇得閉上了嘴巴，低下了頭。
觀其部曲，便可知袁紹為人。若主公撤走，袁紹惱羞成怒之下，會不會下令屠殺酸棗百姓？」
所以，他實在是不忍心，酸棗再出現白馬的那一幕慘劇。哪怕是明知不可為，他還是想爭取一下。
曹朋和曹真正低聲交流，忽聽曹操呼喚他的名字。
但耳邊又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嘶喊：答應他，答應他！
原本已經下定的決心，在此刻卻變得有些猶豫……這該死的阿福，分明是給我出了道難題。
但願如此！
「瀆亭方面，可做好準備？」
「公仁先生，酸棗戰事如何？」
歷史上，曹操攻打荊州時，劉備帶著十萬百姓逃離新野，結果一日只行進二十里，最後被虎豹騎追擊，死傷慘重。如果曹操帶著酸棗百姓撤離，很有可能會提前上演長坂坡那一幕潰敗。
「主公撤退，何不率百姓一起離開？」
所以荀攸向曹操建議，繼續堅守酸棗，恐怕損失更大，不如儘快撤退。
很明顯，荀攸並不贊成這樣的行為……舉城撤離？變數太大！曹操也無法肯定，會是怎樣結果。
袁紹從最初的兇猛攻擊，慢慢變得冷靜下來。損失了文丑和高覽，雖說令袁紹士氣低落，可畢竟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袁紹手中的兵力畢竟擺在那裡，的確是讓人感到有一些憂慮。
「嗯？」
停下腳步，曹操站在門廊上，用力呼出一口濁氣。良久后，他輕聲道：「立刻請公達前來！」
「這樣操演，有何用處？」
袁紹若知我撤兵，必會下令追擊。到時候，文謙可趁機出擊，擊潰袁紹追兵后，迅速退過濟水。而後以濟水為天塹，死守陳留，與公明遙相呼應。袁紹到時候，必然不敢輕易出擊。」
不過，他來這裏並不是為了觀看操演，而是為傳達命令。
歷史上官渡之戰結束后，曹操從袁紹營中收到很多部曲寫給袁紹的書信。人數太多了，以至於曹操根本不敢去查看，所以直接命人將書信焚毀。而現在，恐怕已有人開始聯絡袁紹。
衙堂上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曹朋的身上。
董昭嘴上雖沒有發表意見，心裏面卻也不由得感到忐忑。
樂進起身領命。
「喏！」
袁紹的兵力，是曹操的三倍。
他向荀攸看去，卻見荀攸輕輕搖頭。
而對於曹朋來說，他也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危險，實在是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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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甩袖離去。
曹朋回道：「主公放心，瀆亭已準備妥當，末將命人已命人在河西岸紮營，一俟主公經過瀆亭浮橋，就立刻將浮橋摧毀，延緩袁紹追擊。」
友學，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
曹操之前雖說和袁紹各有勝負，看似在伯仲之間，但能否應付袁紹的總攻？董昭也說不清楚。
曹朋連忙道：「末將並非這個意思，只是希望主公在撤退時，能考慮一下酸棗的三萬生靈。」
曹操見曹朋來了，也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
「曹校尉還跪在衙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