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36章 延津大撤退（十二）
「某家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武威韓德。」
「雨生，怎麼辦？」
甘寧說話間，催馬已到了張郃跟前。
「袁軍已兵至瀆亭，只怕公子有難，我必須要前去救他。
可不等他們靠近民居，第二波箭雨已經飛來。數十名大戟士中箭倒地，其餘人衝上去，踹開民舍院門，緊跟著就是一連串的慘叫聲。原來，那院子里都挖開了一條條溝渠，立面倒立著一根根尖銳的木刺。人掉進坑中，頓時便被木樁刺穿。若當場死去還好，那沒死的，在坑中凄厲慘叫，令人不寒而慄。
你留下來，儘快掩護百姓撤離……給我把這廝看好了，若公子有三長兩短，我必凌遲了他。」
張郃猶豫不決。
曲遇聚，塔村。
他嘆了一口氣，苦澀而笑。
「攻下民居。」
想到這裏，他沉聲道：「傳令下去，後撤十里。」
剛在馬上坐穩，甘寧催馬已到跟前。
「隨我殺了賊兵！」
袁紹下令張郃，率一營大戟士攻擊塔村。
本來，他在小潭追擊曹操成功之後，袁紹所率領的大軍，旋即便抵達。張郃也無意在小潭爭鋒，袁紹大軍三萬人，足以吞下曹軍。他知道，曹操舉城撤離，在塔村上有一部分人手。
「傳我命令，全軍退入村中……袁賊騎軍為主，進了村莊，也就是失去了用武之地……來人，通知渡口，加快撤離速度。務必要使百姓穩定情緒，就說援兵已到達，無需擔憂。」
甘寧的臉色，頓時大變。
甘寧面色沉冷，凝視著逼近而來的袁軍追兵，俊朗的面容浮現出一抹森冷笑容……
地上的坑洞著實不少，還要繞過一些障礙物，騎軍根本無法加速行進。
※※※
銅鑼聲突然響起！
張郃在一旁聽得真切，心裏不由得感覺奇怪：這廝如此身手，竟然只是個司馬？他口中公子，又是何人？按道理說，他應該是說前往瀆亭救曹操才是，怎麼不提曹操，單說那『公子』？
為首大將手舞雙刀，左劈右砍。
說完，他指揮曹兵撤離塔村。
這鑼聲顯得格外突兀，在夜色中，更清晰可聞。
張郃想了想，一催馬，率領騎軍沖向塔村。
甘寧一聲大喝，韓德的大斧幾乎是貼著張郃的頭皮掠過。
張郃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液，「我家主公已率大軍親至，曹賊潰不成軍，早晚必將爾等誅絕。」
曹軍傷亡過百，不過大戟士死傷更是曹軍數倍。
哪知道，這曹軍還有伏兵，匆忙之間上馬迎敵，可沒等他們拿起兵器，曹軍已經到了跟前。
只不過，他們必須要先上馬。
這廝好大力氣！
「休要慌張，攔住他們！」
甘寧眼中閃過一抹憂慮之色。
他顧不得理睬張郃，撥轉馬頭，厲聲喝道：「飛眊，立刻隨我前往瀆亭。」
心裏隱隱有不祥之兆，可有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
張郃一開始以為是曹兵撤退的信號，但哪知道，鑼聲剛止息，村外就傳來隆隆的鐵蹄之聲。
此時，塔村的戰鬥已經結束。
張郃想要取韓德性命，也非一蹴而就的事情。
張郃見佔了上風，更得勢不饒人，他大槍舞開，幻出朵朵槍花，扎刺圈攔，拿撲點撥，銀光閃閃，迫的韓德連連後退。
一進村口，張郃頓時覺察到一絲不妙……原來，這村中只有一條路，直通曲遇聚渡口。要想要前往路口，就必須穿行塔村。可這唯一的村中小徑上，卻橫七豎八的堆放著土石雜物。
按照張郃的本意，他並不想攻擊塔村。他也知道，袁紹在三日前便下了屠城令，言攻破酸棗之後，屠城三日，不留活口。張郃並不想去屠殺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可袁紹既然下令，他也不得不執行。趁著夜色，他率領大戟士兵臨塔村……遠遠的，就見塔村幽靜，恍若死地。
「信之，留他狗命！」
「甘寧是我家校尉親隨，乃行軍司馬。」
韓德聞聽，頓時露出庄肅之色，沉聲道：「我家
「那甘寧又是何人？」
兩人就這樣戰在一處，才三五合，韓德便有些抵擋不住。
渡口還有數千人等待渡河，可袁軍追兵，已出現在塔村村口。
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張郃連忙挺槍相迎，鐺的一聲巨響，那圓盤大斧上傳來的力道，震得張郃雙臂發麻……
剛才張郃下令全軍下馬，不少人冒著箭雨，清理村中小徑。
「田司馬，何故後撤？」
四名大漢上前把張郃按倒在地上，繩捆索綁……
「喏！」
「信之，都準備好了嗎？」
那大漢聲如巨雷，在人群中橫衝直撞。
追，還是不追？
五百大戟士並沒有表示反對，便隨著田方開始後撤。
數百名大戟士下馬，朝著小徑兩側撲去。
張郃匆忙間舉槍相迎，刀槍交擊一處，只覺一股洶湧巨力，猶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而來。
「嘿嘿，此刻我家主公兵馬，恐已到了瀆亭。」
「呸……我家主公，乃四世三公，德行高深，焉能為賊？」
張郃見此，不由得勃然大怒，縱身下馬，持槍上前。
落地之後，張郃一陣眩暈。不過，出於本能，他翻身站起。腳下剛站穩，烏騅馬拖著甘寧就衝過去，蓬的一聲，將張郃撞得飛了出去。韓德健步如飛，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張郃跟前，抬腳正踹在張郃胸口，把張郃踹的臟腑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噔噔噔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戟士連忙紛紛點燃火把，將道路照的通透。
從剛才的交鋒之中，他已經覺察到，韓德力氣雖大，但並不足懼。
加之韓德拚命阻攔，硬是把張郃纏的脫不開身。甘寧趁此機會，率騎軍一陣兇狠追殺，把袁軍殺得東奔西走。張郃一邊和韓德交鋒，心裏一邊感到奇怪：怎地雨生到現在也不出現？
「以準備妥當。」
張郃連忙大聲呼喊，從隊伍中立刻分出數百人，朝著兩邊民房
這一下，可摔得不輕。那股巨力透體而入，把張郃震得骨頭架子都好像酥了一樣。
這三撥箭雨過後，張郃便折損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口中不由得大叫一聲，身體呼的就摔落馬下。
好快的槍！
「你家校尉，又是何人。」
大戟士們根本就攔不住他，被這大將一個小衝鋒，就殺了一個對穿。
「我正欲如此。」
張郃口中大聲喊喝，大戟士見張郃佔了上風，頓時士氣大振，和曹兵戰在一處。
這青年姓田，冀州巨鹿人，單名一個方。說起這田方，就不得不提及另一個人人，那就是袁紹麾下的謀士田豐。田豐，就是田方的族叔。如今，田豐被關在鄴城大牢，而田方則跟隨張郃，成為張郃身邊的行軍司馬。他表字言之，不過張郃私下裡更多是稱呼他的小名：雨生。
張郃知道，他如果想要前往曲遇聚，就必須要通過這條村中小徑。可現在看來，曹軍已經有了準備。村中的障礙物，使得騎軍速度上的優勢蕩然無存，更變成了致命的威脅。如果不消滅村中這些曹軍，或者說將這些曹軍擊潰，勢必會給大戟士帶來慘重傷亡。事實上，傷亡已經慘重，他必須要做出改變。不過，不能騎戰倒也無所謂，因為大戟士素來是上馬可以騎戰，下馬能夠步戰的軍中銳士。只要能繞過那些陷阱，曹軍這些弓箭手，就難以產生作用。
親隨和韓德領命而去。
「信之，結束戰鬥！」
依稀，可以看到曲遇聚渡口火光閃動，想必那些酸棗百姓，還沒有成功撤離……
袁軍已到了瀆亭？
「全部下馬，繞牆而入。」
向後連退三步，張郃大槍在手中一順，撲稜稜一招怪蟒出洞，朝著韓德就刺了過來。韓德舉大斧相迎，哪知槍還未至，張郃突然變招，大槍斜撩而起，照韓德面門刺來……
與此同時，張郃所部已衝進了塔村！
袁軍手裡都拿著火把，儼然就是一個個活動的靶子。
一隊騎軍，約三百人左右，
韓德見張郃上來，沒有半點懼色。大斧翻飛，硬是殺出一條血路，眼見距離張郃還有七八步遠，他大吼一聲，騰身而起。圓盤大斧高舉過頭頂，一雙環眼圓睜，「袁賊，還不死來！」
而田方眸光閃爍，看著張郃所部的背影，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張郃眉頭緊蹙，看著眼前的小徑，不由得連連苦笑。就在他準備提醒軍卒多加小心的時候，忽聽一陣急促的梆子響。梆梆梆……從兩邊的房屋頂上，突然出現二三百名弓箭手。
「雨生你率一部分人，留在村外，我率人進擊。若村中有埋伏，你可以隨後出擊，咱們內外夾擊，可大獲全勝。」
張郃有點頭暈……甘寧的身手，他可是能看得出來，那絕對是一個超一流的武將，不遜色于顏良文丑二人。如此厲害的人物，在曹操帳下，居然只是一個行軍司馬？實在太詭異了！
沒錯，如果他不遵命令，只怕袁紹會找他麻煩。
張郃知道，他這一次恐怕是輸了……
眼看著他們就要繞過院牆，忽聽一陣梆子響，從院牆后衝出一隊隊曹兵。
「哈，管他袁本初狗屎的出身，如今你已成我階下之囚……我問你，為何只你一軍前來？」
「司馬，發生了什麼事情？」
「俊乂，休怪我無情……實袁本初徒有虛名，麾下傾軋太甚。此次他出兵，必敗無疑……我只不過為族人而慮。」
張郃道：「點起火把，看清楚道路。」
甘寧一怔，「司空兵馬被擊潰了？」
張郃聞聽，不由得為之色變……
「甘寧在此，侯爾等多時！」
「韓德再次，袁賊還不受死。」
那豈不是說，公子危險！
他突然轉頭，向身後的青年問道。
鐺鐺鐺！
大槍翻飛，連環三槍逼退了韓德之後，他健步如飛，衝到一匹戰馬跟前，翻身就跨坐上前。
大斧力劈華山，呼的落下。
與此同時，第三波箭雨又至。
為首一個彪形大漢，手持圓盤大斧，猶如一
袁軍已追至塔村，卻不知公子那邊的情況如何？
韓德二話不說，立刻答應。
勒住馬，張郃蹙起眉頭。
追至塔村的袁軍，是張郃所率領的大戟士，有千五百人。
「漢子，身手不錯，奈何從賊？」
剎那間，袁軍大亂……
田方輕聲道：「若中郎收兵，主公恐怕不會答應。」
甘寧帶著三百騎軍，風馳電掣般，朝著瀆亭而去。
眨眼間，百余名大戟士便倒在血泊之中。
張郃被俘之後，大戟士群龍無首，四散奔逃而去。韓德臉色陰沉，大步走到了張郃跟前，語氣森冷道：「狗賊，你最好祈禱校尉無恙。否則的話，甘司馬回來，必會令你生不如死！」
張郃去年時，因攻易京消滅公孫瓚，而被封為寧國中郎將。
張郃不得不放慢速度，想要從小徑穿過去。
箭如雨下，朝著小徑上的大戟士射來。
可命令剛發出，就聽一聲戰馬哀鳴。一匹戰馬在行進中，突然陷入一個小坑。別看這坑不深，可是卻給那戰馬致命傷害。前腿脛骨頓時折斷，倒在地上嘶鳴不止……而馬上的騎士，更被摔得頭昏腦脹。
河一雙刀劃出一刀奇詭的弧光，刷的劈斬過來。
「一群烏合之眾，必非中郎對手。此地乃渡口，萬一曹軍反應過來出兵援救，中郎必陷入危險。」
韓德也是嚇了一跳，連忙閃身躲開。
心中的不祥之兆，越發強烈。
張郃大驚失色，連忙高聲呼喊，轉身就想撤離。可韓德又豈能讓他如願？被張郃壓制了半天，韓德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機會。口中暴喝一聲，輪斧衝上前，死死的纏住了張郃的腳步。
此時，有大約四五百名大戟士上在村外留守。這支曹軍騎兵衝過來之後，大戟士連忙應戰。
張郃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漢子，你叫什麼名字？」
不過，張郃並不會懼怕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