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58章 河西第三彈（完）
四周蒿草叢生，加之夜色深沉，漆黑不見五指。根本看不到對方弓箭手究竟有多少，只能聽到那箭矢破空，咻咻聲不絕於耳。不斷有紅澤兵被射落馬下，倒地哀嚎不止。竇蘭拚命舞動大槍，撥打從四面八方襲來的箭矢，口中怒吼連連。
所以，他們一眼認出，城下的少年，並非曹朋。
那嘶吼聲，恍如受傷的野獸，凄厲無比。
不管是曹朋設計也罷，還是那龐統出謀也好，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心思的變化，都被對方算計的清清楚楚。如此對手，絕非他竇蘭能夠對付。既然到了這步田地，但求一戰，不要死的太過於窩囊。至少，不能丟了祖先的威名才是……
說話間，獅虎獸那龐大的身軀猛然向後一挫，緊跟著呼的騰空而起。
胯下戰馬似乎感受到了竇蘭那決死之心，竟希聿聿長嘶不止，透出無比的興奮。
「他就是曹朋？」
弓箭手，沒于蒿草叢中，無聲無息。
十幾個回合下來，竇蘭汗流浹背，手臂酸軟，氣喘如牛。
不過哪怕是明知道不是對手，竇蘭也不會退縮。
曹朋手中大戟輪開，看似漫不經心的向前一探。
兩個魁梧的黑眊，將繩捆索綁，好像一個大粽子似地竇虎，推將出來。
戰馬似乎能體會到竇蘭心中的那份焦慮，不斷的加快速度。
這城中誰又能夠做主？
此人年紀雖不大，但身手只怕是……不屬於那西涼錦馬超。
曹朋大戟高舉起，止住漢軍追擊。獅虎獸向前猛走兩步，曹朋鼓
可問題是，竇蘭昏迷不醒。
竇蘭輸了，被打得狼狽而回，至今昏迷不醒。
不遠處，一座並不算太高，大約也就是五六米左右的土丘上，驟然間燈火通明。曹朋胯下獅虎獸，掌中方天畫戟，傲然立於土丘。緊跟著，從土丘後面，衝出一隊刀盾手。清一色黑眊披衣，執盾橫刀，列陣在那土丘的左右兩側。
天亮了！
被呼號的北風，嗆得咳嗽連連的牛剛，心中暗罵不止。
不過，想要竇某棄械，卻是痴心妄想。某乃竇家後人，今日就讓你知道，某家厲害。」
槍戟相交，如山巨力襲來。
想當初他馳騁紅澤，何等聲威。而今，隨著一個個青年將領的崛起，讓竇蘭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受。這曹朋，絕對達到了超一流武將的境界。小小的西涼，先有馬超，後有閻行，而今又有這曹朋出現。老一輩的人，還能夠風光多久呢？
他換了口氣，然後大聲道：「今我家先生有好生之德，不忍紅水集生靈塗炭。所以將你們少公子送還回來，以示善意。距離正午，還有一個時辰，若午時紅水集仍冥頑不靈，則天軍出動……到時候，血洗紅水集，雞犬不留，爾等切勿自誤。」
還有一個時辰，戰還是降，你自己考慮。我家先生仁
他只覺得心中似有一股氣直衝頭頂，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從馬上撲通一聲摔落，頓時昏迷不醒。紅澤兵拚死，將竇蘭就會紅水集，城門旋即緊閉，城頭守衛森嚴。
對於昨夜的戰鬥，紅水集人大都心知肚明。正面交鋒？肯定不是對手……人家兵強馬壯，如何能夠迎敵？偷襲，也失敗了！堅守不出，可這紅水集，能堅守多久？
火光照耀，竇蘭看到遍地的紅澤兵倒在血泊中哀嚎。無主的戰馬，倉皇而走，發出一聲聲悲鳴。
他大吼一聲，躍馬挺槍，迎著曹朋而上。大槍撲稜稜一顫，猶如一條巨蟒，分心便刺。
曹朋洪亮的聲音傳來，帶著絲絲不屑。
漢軍大營越是安靜，城裡的百姓，就越是慌張。
想必是馬孟起前來，也不過如此吧……
「竇蘭，你要與某一戰嗎？」
竇蘭也不再掩飾什麼，他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里，衝進漢軍大營，救出竇虎耿鈞。
不過，也僅止是城頭上的人，可以聽見。這時候，誰敢還口喝罵？莫說是曹朋的弟子，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漢軍，也能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壓力。還是忍耐一下為好。
突然間，竇蘭覺得自己老了。
曠野中傳來隆隆戰鼓聲，毫無疑問，是曹朋得勝回營……
獅虎獸戛然止步，曹朋端坐馬上，大戟左一下，右一下，隨意而無任何章法可言。但就是這種雜亂而無章法的舞動，卻使得竇蘭苦不堪言。任憑他使出千般本領
當初曹朋在紅水集，有不少人見過。
一個少年縱馬上前，在城下大聲喊喝。
「我呸！」
「記住，一個時辰！」
但卻陰沉沉的，烏雲翻滾。
竇蘭大吼一聲，雙臂用力，運足丹田氣舉槍相迎。
卻只留下那城頭上呆若木雞的紅澤兵，以及在城下，羞憤不已的竇虎……
竇蘭聲音剛落下，梆子聲戛然而止。
「竇公子，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方天畫戟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奇亮弧光，如同一道奔雷，轟鳴著劈向了竇蘭。
竇蘭落荒而走，漢軍說話間就要追擊。
城頭上的軍卒，一個個有氣無力。
曹朋昨夜的那番話語，已經傳到了街頭巷尾。若正午不降，則紅水集雞犬不留！
如雷蹄聲，在夜幕中回蕩。
可回來的，卻不足一千……
竇蘭只覺喉嚨里一甜，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好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伏在馬上掉頭就走。
心裏，不由得一顫！
漢軍不攻，卻勝似出擊。
如此巨大的打擊，讓紅澤兵哪裡還有半點士氣，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好大的風！
「曹家小兒，只知詭計，可敢與某家一戰。」
兩千騎軍緊隨竇蘭，在曠野中奔行。鐵蹄聲恰
眼見著，就要到漢軍大營。
竇蘭心中一緊，牙關緊咬，「曹友學，今日竇某認栽了。
「樓上軍卒聽著，某乃河西太守，北中郎將曹朋……」
這傢伙，簡直太兇悍了！
鐺！
「北中郎將曹朋……咳咳咳，座下弟子牛剛。」
竇蘭明白，他輸了！
曹朋大笑，「也罷，今日且讓你心服口服。」
若不是剛才那如雨的箭矢襲掠，甚至不會有人知道，那一人高的蒿草中，躲藏有多少漢軍。
只聽鐺，巨響過後，竇蘭的戰馬發出一聲長嘶，連連後退。從方天畫戟上傳來的巨力，使得竇蘭心驚肉跳。這漫不經心的一戟，卻渾然猶若天成，竟使得竇蘭無功而返。手臂微微發麻，竇蘭暗自心驚。可他卻沒有逃走，而是再次催馬，沖向曹朋。
有不少將領聚在了一起，交頭接耳。
他撥轉馬頭，在漢軍的簇擁下，緩緩向大營行去。
「你他娘的就不能一次說完，非要在報出曹將軍性命之後咳嗽？還得我們還以為曹將軍會妖法。」
城頭上，頓時響起一陣低弱的噓聲。
牛剛看了一眼竇虎，而後抬頭向城頭揮了揮手。
寒風在紅水集外的狂野中呼嘯掠過，捲起赤龍旗飄揚，獵獵作響。
竇蘭此時，將所有的雜念拋開。
忽聽一陣急促的梆子聲響，從兩邊突然竄出無數弓箭手。
說話間，獅虎獸仰天咆哮，撒蹄從土丘上衝下來。
「不是吧，我記得曹將軍好像二十多了吧，這個人看上去，似乎
百余支火把，從蒿草叢中呼嘯飛來，落在空地上。
說著話，他一揮手。
曹朋猛然撥馬向後一退，洪聲笑道：「竇將軍，能接我一戟，今日就放你離開。」
聲音傳出去老遠，竇蘭聽得真真切切。
在奔行中的紅澤兵根本沒想到，漢軍竟然在大營外有埋伏。猝不及防之下，百餘人慘叫著從馬上栽落。竇蘭打了一個寒蟬，暗道一聲不好，撥馬就走……
「快看，漢軍大營有動靜。」
卻聽梆子聲更加急促，箭矢不斷。
兩位小公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估計，他二人的偷襲，也是凶多吉少。
※※※
剛過辰時，就見一隊漢軍從大營里行出，緩緩來到紅水集城外，而後停下腳步。
隨著一聲『放箭』的吼聲傳來，箭如雨下。
竇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夜間，出動三千兵馬。
整個紅水集里，透著一股沉重的氣息，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是，帶出去的兩千精卒，幾乎折損了三分之二。
兩人相隔大約二十余米的距離，獅虎獸奔行的速度看上去並不算快。只是它的步伐，卻極為驚人，看似緩慢，卻在眨眼間，就到了近前。曹朋人馬合一，腰桿筆直。大紅色披風在空中獵獵作響，好似一團火焰翻滾。他的身體，似和戰馬融為一體。在馬背上隨著獅虎獸的奔行而起伏……但一起一伏之間，卻又渾然一體。在竇蘭的眼中，迎面而來的似乎並不是一人一馬，而是一頭騰雲駕霧的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