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98章 雲動（完）
先生來之後，對倉舒甚為喜愛。也正因為這個，兄長感受到了壓力……他其實對先生，也是敬重的，只是他不似我這般的性子，沒辦法在先生面前張開嘴。當初我拜先生為師，兄長很羡慕。私下裡曾對我說，要好生聽從先生的教誨……
曹彰好像也不需要曹朋的回答，自言自語道：「其實，我知道兄長心裏的苦楚。
如果被馬超掌控的大權，那才是他費沃，最痛苦的事情……
「恩？」
這在以前，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馬騰屬於那種極為剛愎自負的人，一旦下定決心，便無人能夠改變。可是現在，他卻要為馬超的事情，找人商議過後，才能夠穩定心神。由此可見，馬鐵的死，西涼的丟失，對馬騰的打擊何等巨大。
「子文，何故獨自一人？」
他的想法，曹朋倒是能夠明白……
說到這裏，曹彰突然扭頭看著曹朋，輕聲道：「先生，他日若我與倉舒相爭，先生會幫誰呢？」
曹朋道：「此班定遠之功！我讀班定遠傳，心嚮往之，故而對西域諸國，也算特意做過了解。在海西時，通過當地的商人之口，對西域的了解更加深切……可惜自班定遠后，西域都護府名存實亡。此次返回姑臧，我當上疏司空府，重設西域都護府。到時候，必少不得要煩勞蘇太守，還希望蘇太守莫拒絕才是。」
這次蘇則對付鄒岐，就是借羌胡之手。
可如果曹彰和曹沖真的相爭，他又該幫助哪一個呢？
憑漢陽隴西兩郡，加上金城武威，四郡之地足以讓他為一方諸侯。
只要馬騰活著，那麼費沃就還有寰轉的餘地。
「丈人，我想把孟起，調回允吾，如何？」
只不過，馬騰的家眷，如今還在曹朋的手裡，讓馬騰多少有些顧忌。
連張抗曹，的確是馬騰目前，最好的選擇。
「今將軍所慮者，無非西涼。
馬騰沉吟片刻，「即不取武威，當如何行事？」
可是，馬騰心裏卻一顫，更加猶豫。
「我聽說，曹朋受蘇則
張魯治漢中以來，更風調雨順，實力不俗。將軍願為他守住漢中門戶，同時又願意為他報殺母之仇，他必然願意聯手。我想，張魯未必會願意坐視這涼州，被曹操所得……涼州一旦為曹操掌控，那麼漢中就等於是暴露于曹操眼皮底下。」
歷史上，這個時候的曹丕，風華正茂，初露崢嶸；而今，他卻化為一冢枯骨……
「丈人此計甚好，只是張魯那邊……」
有了相同的觀點，交談起來，自然更加愉快。
最好是讓他和曹朋兩敗俱傷，更能穩住費沃如今的地位。
曹朋一下子茫然了……
這樣一來，馬騰就有了足夠的本錢，和曹操周旋，立於不敗之地。
其實，曹丕大可以通過漆縣為契機，坐鎮三輔之地。對於曹操而言，關中穩定，同樣是一個無法忽視的成績。可是，曹丕卻選擇了放棄，而跑去河北，參加鄴城之戰。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軍權！
想來，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曹丕也不至於，會有如此急切的心情吧。
聽到曹彰的詢問，曹朋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才好。
費沃心中更加不恥，連最起碼的判斷力都沒有了，你馬騰又如何成就得一番大事業？
送走蘇則，曹朋回到房間，也有些熏熏然。
「今年賴韓文約之力，金城也算豐收。
曹操和馬騰之間的交鋒，早在馬騰簽下衣帶詔的那一天，便已經註定。
自從知道了曹丕的死訊之後，曹彰好像一下子變大了似地，整個人成熟了很多。
費沃道：「不過，將軍當務之急，還是要站穩金城。」
曹朋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
以前，他從沒有想過曹彰會和曹沖相爭。
若非如此，蘇則想要戰勝鄒岐，而後幾乎是以兵不刃血的態勢，橫掃張掖，根本就不可能。
一陣小風吹過，令他不由得感到了些許睏乏。正準備回房歇息，卻看到曹彰獨自一人，坐在門廊上，似乎懷著心
「這有何難？」費沃笑道：「大公子勇武過人，且在西羌，威望不凡。將軍何不使大公子出馬，必然能震懾西涼。同時，還可以讓大公子與西羌唐蹄等人聯絡。西羌今新附曹朋不久，未必真心臣服。到時候，大公子說不定能奪回武威，于將軍豈非喜事？就算無法奪回西涼，有大公子坐鎮令居，也可使將軍免後顧之憂。」
重開西域都護？
※※※
我離開漆縣時，兄長執我手，千叮嚀，萬囑咐，猶歷歷在目！」
馬超回來，絕不會給他好顏色。費沃心知肚明。
曹朋更感興奮！
這也是蘇則所嚮往的事情。
不得不說，費沃這一招確是好，說不定還能讓他反敗為勝，重新奪回武威郡……
費沃對馬超，滿口稱讚，表示贊同馬騰的決意。
漢中，乃漢室龍興之地。
「將軍以為，曹操會善罷甘休嗎？」
馬騰一拳砸在廊柱上，大聲道：「曹朋，豎子！某早晚要把你，碎屍萬段！」
他開始慢慢懂得一些事情，一些他從前不屑於知道，或者說不願意了解的事情。
費沃口口聲聲在稱讚馬超，但實際上，又是在不斷的刺激著馬騰心中的那處柔軟。
孟起勇武，乃世人皆知……今使他駐守龍耆城，終究不是一樁美事。燒當老王已願意臣服與你，依我看，龍耆城就不用再費心神，讓孟起回來，確是最好。且孟起在軍中威望甚高，馬岱和小休對他也非常敬服。包括候選程銀他們，也願意聽從孟起調遣……恩，他一回來，必然能使軍心穩定，士氣振奮，理應調回。」
曹朋愕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將軍放心，張魯最信任者，乃其帳下謀士楊松楊柏兄弟。那楊松兄弟，貪婪好貨，只需施以重金，必可為將軍美言。我早年間曾和楊柏有過交道，就通過他，和楊松聯繫，請他在張魯面前說話。到時候，張公祺必會同意與將軍聯手。」
「這個……」
曹朋和蘇則的見面，非常愉快。
把馬超扔到令居，讓他阻擋曹朋。
「可是西涼，未必肯讓我放手一搏。」
馬鐵被殺，對馬騰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連帶著讓他也開始反省，自己之前的種種做法。沒錯，馬鐵很聰明，可終究一直在自己的保護下，未有經過歷練。反觀馬超，在此前為他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這些年，對他卻有些過於苛責。
馬騰有些猶豫，是否應該將馬超重新啟用？
而且，他不僅僅是要為馬騰謀划，也要為自己謀划。所以，費沃也只能全力以赴。
費沃眸光一閃，笑道：「壽成不必與我商量。
歷史上，曹操攻佔了鄴城，曹丕也曾參戰，並娶了甄宓為妻。可現在，甄宓卻出現在姑臧……所有的一切變化，都是因曹朋而起，使得曹丕產生了巨大的壓力。
馬鐵死了，那麼西涼的繼承人……
費沃搖頭，微微一笑，「那曹友學，非同等閑。
曹氏兄弟之間的爭鬥，雖然一直存在，但說實話，都是在暗處，而非似曹彰這樣，一下子擺在檯面上。曹沖，是他的學生，寄託了曹朋的厚望；曹彰，也是他的學生，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對曹彰格外喜愛，甚至絲毫不遜色于曹沖……
他站起身來，走出書房。
不過，曹朋一日不在西涼，那麼西涼就不會輕舉妄動。今關中兵馬，尚未返回，所以兵力空虛。若以我之見，當東進取漢陽隴西兩郡，同時派人與漢中張魯聯絡，讓出武都郡，使將軍與張魯連為一體。那張魯，與劉璋有殺母之恨，將軍大可以此為借口，表示若能穩住陣腳，便和那張魯聯手，一起征伐益州劉璋。
他現在雖不在武威，武威又豈能沒有防備？說不定，人家已經挖了坑，正等著他上門送死。
金城的秋天極美，天藍藍的，白雲悠然……
馬騰的眼睛更亮了！
最重要的是，一旦馬騰奪取了隴西和漢陽，必然士氣大振，重新恢復往日雄風。
進可與曹操交鋒，退可以入漢中自保。
曹朋表示出，對西域物產的興趣；而蘇則也表示，可以幫助曹朋在西域尋找他需要的各種物品。比如瓜果蔬菜的種子，比如西域特產的商品，兩人在一番交談之後，曹朋列出了一大張清單。
曹朋走過去，在曹彰身邊坐下。
以蘇文師之能，必不會坐視金城為將軍所有，說不得還會和曹朋聯手，對付將軍。將軍目前最大的依仗，便是羌胡。可蘇文師對羌胡，同樣有著巨大的影響。他在酒泉十載，酒泉無羌胡之亂，便可看出端倪。所以，將軍若還是不作為，怕早晚被曹操算計……今曹朋不在西涼，確是將軍重整旗鼓的最佳時機！」
「危機？」
他當然不希望馬超回來！
費沃的一番勸說，令馬騰又雄心勃勃。
曹朋也說不清楚！
馬騰是他的女婿，註定讓費沃綁在西涼的戰船上。
也難怪，他和曹丕畢竟是親兄弟。
曹彰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來找先生時，曾途徑漆縣，拜會了我兄長。當時，他精神看上去很好，我能感覺到，他的確是很用心的再治理漆縣……去年時，他治下漆縣，乃三輔第一。當時他對我說，再給他兩三載，必能使漆縣，成為三輔最繁華之地。可突然間，他卻選擇了放棄，而跑去了冀州參戰。」
看著馬騰那副頹然模樣，他又有些不屑。什麼伏波將軍後裔，也是個沒膽氣的傢伙。小小的失敗，居然成了這副模樣，真是丟人！若你馬壽成斬釘截鐵，要召回馬超，我倒也不說什麼。可都到這個時候，還拿捏不定，想來也難成大事。
不得不說，費沃此計，非常巧妙。
蘇則笑稱：「友學于西域諸國之事，尤甚於我。」
曹朋認為，對羌胡當施之以威，懷之以柔，軟硬兼施，將其歸化。
兩人暢談之下，發現有很多觀點一致。特別是對羌胡的態度，更出奇的相似。
「你是說，攻取武威？」
「先生，你說兄長，何故放棄大好前程，一意要往
這幫誰不幫誰？
是啊，那曹朋能那麼準確的把握戰機，奪取武威。
而蘇則也是這樣的看法，而且在酒泉十載，他所用的手段，幾乎和曹朋一模一樣。用武力震懾，而後收攏分化，將羌胡漸漸置於手中。也正因此，蘇則在酒泉十載，除了最初幾年，羌胡偶有暴動之外，近些年來，酒泉羌胡再無任何異動。
馬騰疲憊不堪的看著費沃，用商量的口氣和費沃說道。
可他現在，也別無選擇。
曹丕渴望軍權，渴望在軍中建立功業。
曹丕的死，給曹彰帶來的觸動，可算得上巨大。
而曹朋和馬騰之間的仇恨，也在馬鐵被姜冏砍死的那一刻起，已變得無法化解。
曹丕的選擇，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
是自己帶來的變化嗎？
馬超這麼大的威望，已經超過了自己。他在西涼軍中，本就聲名響亮。不管是馬岱還是馬休，對馬超可謂言聽計從。而現在，候選他們對馬超也很尊敬，一旦回來允吾，自己又將置於何地？哪怕是親父子，也會為權力而勾心鬥角。馬騰此前一直壓制馬超，也讓他有些擔心，一旦馬超奪權，他又如何來阻擋呢？
他能感覺的出來，曹彰有心事……
但人心尚不穩定，需要儘快收復。鄴城之戰，已經停息，關中兵馬，即將回歸。將軍若不及早打算，只怕很難撐過今冬。以我之見，將軍還是該振奮精神，先謀求自保，而後在徐徐圖之。我有一計，可令將軍可以安然度過眼前的危機。」
不但自己長於兵事，能攻善守，手下更有能人相助，想要復奪武威，恐怕不易。」
包括合黎山在內的羌胡，幾乎盡起兵馬，聽從蘇則調遣。
作為馬騰之下的二號人物，費沃除了供應馬騰軍需所用之外，還承擔著謀主的身份。
當天，蘇則喝得酩酊大醉，更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若司空重開西域都護，蘇文師願為馬前卒，為司空導路。友學果然有見識，今日一見，某心甚暢快……」
「既然如此，那就煩勞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