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567章 伊人，如玉
曹朋笑呵呵的走進屋中，在桌旁便坐下。
曹真在這時候，自動充當起副手，下令虎豹騎在城外駐紮。
他和上門，對著一人高的銅鏡，整理了一下衣冠。
身後，好像有一雙目光，一直在盯著他看。可是他又不能停下來，回頭觀瞧。好在，那目光中，並沒有隱藏殺氣，也就是說，對方並無惡意。曹朋也不擔心會有危險！這裡是長社，說起來是他的地盤。天底下也不是人人都是冷飛，也許只是使團的人，對他感覺好奇？
原本是春秋時，鄭國長葛邑。后相傳因社廟樹木猛長，故而得名長社。《史記？秦本紀》記載：昭襄王二十三年，客卿胡傷攻魏長社。中平元年，東漢名將皇甫嵩，曾在此縱火，大敗黃巾賊。
怪不得，高順在呂布軍中的地位一直不高。
也難怪高順有點疑惑，有些辨認不出曹朋來。說起來，他和曹朋並沒有幾次接觸。滿打滿算，也就是曹朋在溫侯府被呂吉陷害時，兩人曾照過面，交談過。其他幾次，高順都站在人後，從不開口。他生性沉默寡言，當時雖說受呂布所重，但地位相對而言，並不是太高。
作為主人，曹朋自然要熱情招呼。
即便他忠心耿耿，最終也只是在中郎將的位子上止步。
曹朋，不是一個小小縣令，就可以相提並論。
曹朋未曾理睬身後官員的輕聲抱怨，微微一笑，「高將軍，一別近十載，你這認真的脾氣，還是沒變。」
「高將軍喚我，有什麼事情嗎？」
高順找我？
他大致上可以猜出，曹真那狼狽的模樣。
對於這個請求，曹朋滿口應承。
「曹公子，別來無恙。」
「喏！」
曹朋拉開門來，探出半個身子。
呂氏一家離開徐州，遠赴海外的時候，陷陣營的成員，大都是以徐州本地人士為主。其成員主要集中在下邳、彭城和沛國三地。高順手裡有一個名單，剛才交給了曹朋。對於曹朋來說，這件事並不困難。按照名單上的地址，派人查找便是。就算曹朋不幫
一個呂氏親隨，攔住了去路。
在這東漢末年，找個不好酒的人，還真不容易。曹朋身邊的人，大都好酒！不管是甘寧還是夏侯蘭，亦或者是潘璋龐德……更不要說，似典韋許褚這種，餐餐必有酒肉方能快意的人物。當然了，似甘寧他們，大都可以分得輕重。什麼時候喝酒，什麼時候不能喝，他們心裏明白。可如果說，似高順這種一旦有事情，便滴酒不沾的性格，也的確是非常的少見。
天色昏暗，也無法看清楚，剛才凝視他那雙目光，究竟是出自何人……
「可這個人，當年曾令叔父，吃了不少的虧。」
「是高使者請曹公子前來……」
曹真答應一聲，將杯中酒喝乾凈，與曹朋告辭離去。他住在城外軍營當中……雖說城裡已經給他準備的住處，曹朋這裏，也能為他騰出房間。可曹真也習慣了，更願意在軍營里休息。
他返回卧房，剛準備換了衣裳，上床休息。就聽門外有人輕輕叩擊房門，「公子，公子？」
按道理說，高順身為呂氏漢國使臣，代表著呂氏漢國的體面。他在呂氏漢國，官拜大司馬之職，曹朋不應該稱呼他為『將軍』；同理，高順對曹朋的稱呼，也不應該是『公子』稱謂。
在他的腦海中，曹朋依舊是那個瘦小單薄，相貌清秀的少年。那裡似現在，雄壯魁梧，已然是赳赳大丈夫。
高順是個直人，恐怕是很難在那種傾軋之中存活下來。如果換到西漢初，想來他的下場，未必能比彭越英布之流更好。
這是一個大跨院，分內外兩進。
親隨笑道：「這個，卑職可就不知道了……
「你若是不信，等回到許都之後，去問問別人就知道。
而且，這傢伙說話，太直了吧！
兩人相視一眼后，展顏而笑，一同走進了驛館。
兩人在屋中一邊喝著酒，一邊閑聊著，不知不覺
用他自己的話說：「若是聽不到那刁斗聲響，我可能會睡不著。」
長社，位於許都以北，有水以西。
曹朋聞聽，忍不住哈哈大笑。
虎豹騎呼啦啦分為兩排，讓出了一條通路。高順縱身下馬，快走幾步之後，看到曹朋卻一怔。
「前面帶路。」
也許正因為這樣，他不懂與人交際，更不知溜須拍馬。所以，當時呂布對他，即看重，又排斥，地位非常尷尬。若不是到了海外，恐怕他也不得好下場。只可惜，他那一身兵法謀略。」
曹朋呢，則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沒什麼喜好，最大的樂趣，就是演練兵馬。
好生無趣，好生無趣……」
卻見門外長廊下，一名驛卒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禮，「公子，呂氏漢國高使節，請公子前往一敘。」
「也好，這一路辛苦，車馬勞頓，好好休息一下也是一樁正經事。
曹真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談論下去。
這高順，究竟在搞什麼鬼？
門外，驛卒還在等候，曹朋拉開門，邁步走下門廊。
※※※
他面帶歉意，朝曹朋一拱手，「公子勿怪，蓋因順此行，身負重任，故在出發時便立誓，絕不飲酒。」
甚至，呂布馳騁天下之初，高順甚至沒有過獨領一軍的機會。距離上次和曹朋相見，已經快十年了。那時候的曹朋，不過十五六歲，生的又比較瘦弱，所以透著一股子清秀的靈性。
難道說，他還有其他的事情，希望通過我，與司空託付？可即便如此，也大可以明日再說嘛。
曹朋一頭霧水，看了一眼那扈從，點了點頭，而後邁步行去。
在他而言，這一禮他受的心安理得。若非當年他私縱呂氏家眷，而今高順，已化為一冢枯骨。說穿了，曹朋還是高順的救命恩人。所以，即便高順而今貴為呂氏漢國的使臣，他也可以毫無心裏負擔的，接受高順的一拜。
海外蠻荒，戰亂不止。
公子，順著迴廊往裡走，拐過那個彎兒就到了。」
驛卒答應一聲，便領著曹朋，步出了住所。
高順沒有拒絕曹朋仍稱他為『高將軍』，而曹朋呢，也沒有拒絕『公子』稱謂。
也許，很多人沒有覺察到曹朋和高順之間的稱謂。
至少如果單從體格上而言，高順是真認不出來。
「阿福，這高順，真有那麼厲害？」
而中原，戰爭總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陰謀。
「請大鴻臚一式三份，一份留存，一份遞交呈報司空。剩下一份，待我返還許都之後討要。」
「哥哥，你這話說的可就差了，我倒是覺得，高將軍為人挺友善。」
曹朋的心，也隨之輕鬆下來。
這兩個稱呼，從某種程度上延續了當年在徐州的那段交情。
曹真吐槽不止，苦笑道：「你信不信，從我接到他到方才在城外，整整兩天，我是第一次見他露出笑容。平常和他在一起，總是板著臉，好像誰欠他錢似地。也就是對你，他今天笑了。若非親眼看見，我甚至以為這傢伙根本就不會笑。請他看歌舞，他不看；請他吃酒，他不吃。留宿時，就躲在住所中，不是看書，就是早早的歇息……呼，真真箇無趣到極點。」
「曹公子，請。」
這，也是個已經習慣了軍營生活的主兒！
我身負重任，滴酒不沾。所以，這酒宴就免了吧……請公子為我等準備好住所，早早歇息為好。明日一早，還要趕赴許都。若公子欲飲酒，待高順此行圓滿之後，必與公子一醉方休。」
說著，曹朋探手抓住了高順的手臂，兩人把臂而行。
曹朋遠遠就看到了，一面火紅色大纛下，縱馬而來的高順。
「高將軍，城中已設好了酒宴，正好與將軍一醉。」
高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驛館里的驛卒，早已經將房間安排妥當。長社這個地方，和其他縣城不太一樣，有一點軍鎮的性質。驛館的面積很大，足以容納整個使團的成員。曹朋和高順又聊了一會兒，見天色已晚，於是起身告辭。走出驛館大門，他突然駐足停步，仰天看著漆黑夜空
「高將軍，請。」
天將黑，浩浩蕩蕩的使團，抵達長社城外。
「高將軍！」
曹真也不說話，給曹朋滿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滿了一杯，二話不說，一飲而盡。他抹了一下頜下短須上的酒漬，長長出了口氣，對曹朋道：「那高順活脫脫是個木頭，我陪他兩天，卻快要憋悶死我了。問他話，十句裏面能回答一句；請他吃酒，卻又是個滴酒不沾的傢伙。
準確的說，曹朋的住處屬於驛館的一部分。只是驛館人手不夠，所以基本上留在使團那邊負責。
在驛館門外，曹朋突然停步，借側身讓路的時候，猛然回頭。
「那是對你！」
外面是使團的雜役親隨，而高順則住在後宅。曹朋在那驛卒的帶領下，來到后宅的月亮門下。
一進門，曹朋就看到曹真正坐在廳堂上，大快朵頤。
自呂布帳下有陷陣營這個編製以後，人員一批換了一批。
曹朋一愣，旋即點頭道：「你等著。」
從這一點來說，曹朋知道，高順此來許都，是懷著誠意。或者說，他並不單單是為了歸附，更多的，則是來還曹朋當年私縱之情。兩個稱呼，也代表了雙方都牢記著當年的情誼……
曹朋一邊走，一邊感覺有些不自在。
「曹……阿福？」
「你不領我過去嗎？」
住所已經安排妥當，可以安置使團所有人馬。請將軍隨我入城，咱們一邊走，一邊說話。」
對於剛才凝視他的那雙目光，也就拋到了腦後。聽高順說，他此行的使團成員，大都是當年陷陣營的將士。若如此的話，也就是說，那裡面肯定有認識曹朋的人。高順還有一個請求，那就是尋找當年陷陣營將士的家眷。他希望，能夠在離開中原時，待那些家眷一同離開。
想了半晌，他也沒有想出頭緒。
而今呢？
驛卒不敢怠慢，連忙備好馬匹，星夜趕赴許都。
高順不屬八健將。
曹朋送走曹真，找人清理了屋中杯盤狼藉。
城門下，燈火通明。
曹朋聞聽，不由得呵呵的笑
「哥哥，何故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
那親隨一笑，用帶著淡淡的下邳口音的官話道：「我知道，我在這裏，正是奉高司馬之命，恭候公子前來。你回去吧，這裏沒有你什麼事情了……曹公子，請隨我來，高司馬已恭候多時。」
他雖然只是譯官丞，論權力根本無法和縣令相比。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因為曹朋是譯官丞，而敢表露出驕橫之色。
想必，此次呂氏漢國歸附，問題不會太大。
那傢伙是個天生的軍人……如果沒有仗打，我估計他也活不下去。留在中原，早晚丟了性命。」
但見身後，全都是使團的成員。
「卑職明白。」
曹朋抿了一口酒，「高將軍就這脾氣，當初在呂布麾下時，以他的才華和幹練，絲毫不遜色于文遠。特別是臨陣之機，更號稱從無敗績。這一點，連張文遠都佩服無比，常與我稱讚。
「呵呵，高將軍，別來無恙。」
出驛館后，曹朋立刻找來驛卒，將名單裝好，連夜送往許都，呈報劉曄手裡。
出門一拐，沿著幽靜小路，很快就來到了呂氏漢國使團的駐地。
「哥哥，早點歇息吧，明日一早，還要趕路。」
的確，海外和中原的情況，有很大的不同。
高順鄭重其事的朝著曹朋一禮，而曹朋坦然接受。
「呵呵，公子昔日曾有恩於我等，說起來並非外人，只管去就是，卑職還要在這裏值守。」
曹朋看上去可是魁梧而健壯。
哪知道高順一搖頭，「曹公子，當知我的性子。
驛卒連忙解釋，以免發生誤會。
曹真聞聽，頓時無語。
曹朋與長社官員出城相迎，站在最前面。長社，是許都北面的屏障。若長社丟失，就是一馬平川，朝夕可至許都。所以，長社的官員品秩，比同等規模的縣城，要高出一個級別。可即便是如此，長社令領大小官吏，還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曹朋的身後，卻沒有一個人反對。
他就住在距離驛館不遠的一所房舍里。
心裏面卻有些疑惑：都這麼晚了，高順找我，又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