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224章 漢帝崩，大亂將起（二）
以前他可以放任何進與黨人接觸，因為他還在。可他如果死了，年僅十一二歲的辨，是無法對付何進和黨人的聯手。即便是有十常侍在中間襟肘，一樣不是對手。
何進強忍著想要大笑的衝動，攙扶起放聲痛哭的劉洪。
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怎麼何進還沒有入宮來覲見？
有小黃門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神色慌張的喊道：「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奴婢明白！」
那邊李信追趕過來，典韋忙把詔書塞進了肋下兜囊中。
何進，也正在永安宮中。
典韋懵了……
「元卓，此時還不是痛苦的時候，這裏就請你代勞，進定斬了蹇碩的頭顱，已祭奠聖上英靈。」
他接過了虎符，「本公不會追究新軍將士的罪名，只誅殺首惡。李信，命你立刻帶鸞衛追殺蹇碩，莫要讓他走出北宮……」
蹇碩眼睛一亮。
漢帝如果立了辨，那麼遲早有一天，還會再演一出已經重複了兩代皇帝的經歷。
「住手，我有上軍虎符，新軍部曲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李信當年也是出自北宮衛門下，自然對典韋不會有所懷疑。當下道了一聲謝，命人抬著蹇碩的屍體，往永安宮走去。
典韋說實話，倒不想為難蹇碩。
劉洪這會兒心情難過，也無心去計較何進那話語中所隱藏的含義。
本來只是打算伏擊，自然不可能把所有武器配備。
那小黃門說：「碩公，你快點走吧……」
當下應承下來，召集宮娥才女，為漢帝收拾。而另一邊，何進與楊謙走出了長樂宮。
在他身旁，有一文士，卻是南宮校尉劉洪，劉元卓。
母親很早就死了，死的莫名其妙。雖然宮中流傳，是何皇後下的毒手，但漢帝這幾年仔細的觀察，漸漸的把何皇后從兇手中排除。生死有命，也許她真的沒那個福氣。
若漢帝在，蹇碩還有幾分膽略。可是漢帝不在，他的膽量一下子跑的無影無蹤。
說著話，擠了擠眼睛。
「典將軍，快快讓開道路，我有急事出門。」
對了，就是去涼州！
蹇碩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叫，馬上反應過來。
兩場爭鬥，
距離卯時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大內深宮裡靜悄悄，靜的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窒息。
「啊！」
袁紹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漢帝之所以選擇協王子，說穿了是因為協沒有任何的背景。
長樂宮外，何進率領鸞衛營已經殺來。
楊謙說完，行了一個禮，急匆匆的走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到底誰是謀逆，誰是忠臣？
蹇碩心知不妙，看起來，想要殺出去是難上加難。心裏一橫，抽出寶劍催馬撲向典韋。
怎麼辦？怎麼辦？
新軍頓時傳來一陣咒罵聲，楊謙趁機大聲說：「快住手，我是大將軍的人，凡投降者，都可不予追求。爾等還不放下兵器，莫非真的要等屠刀落下來才後悔嗎？」
「怎地叔叔還沒有休息？」
說著話，蹇碩把虎符遞給了楊謙，急匆匆的走了。
何進親自督戰，捻著鬍鬚連連點頭。
蹇碩原本有心往董皇后處避難。可又一想，董皇後手中卻無兵將，若是去了那裡，說不定還會給董皇后帶來麻煩。他倒也不是對董皇后多麼的忠誠，而是希望能留有一個能為他說話的人。萬一逃不出去，憑他手裡的詔書，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可蹇碩衝過來了，他也沒有辦法不去阻攔。
遠處，何進看到楊謙出現，眼睛不由得一亮。
不錯，當務之急，應該離開皇宮才是。
「蹇碩，蹇碩……」
否則又怎會在事情結束后，單單收了他的兵權？
漢帝靠在明黃綢子做襯的軟墊上，閉目凝神。
無奈之下，何進只好來到永安宮向何皇后詢問。那張讓等人，就跪在何皇后旁邊。
何進哦了一聲，「此事卻怪不得你，你立刻回去，給我盯死張讓他們。」
大漢，實在經不起這種內耗了……
「可知張讓等人去了何處？」
何進懸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
去涼州……
蹇碩一怔，側耳傾聽了片刻后，臉色微微一變。
「回稟主公，讓公等人在南宮亂起的時候，就跑去了永安宮，尋求皇后庇護。奴婢無能，未曾將
聽何進說完，何皇后道：「內侍管理禁省，乃祖宗留下來的法度，不能說變就變。況且，先皇屍骨未寒，新皇年幼，哀家一婦道人家，又豈能同士人一起共事？兄長，張讓等人皆先皇近臣，先皇如今……你這就殺他的近臣，豈不是讓先皇寒心？」
李信那邊聽到命令，帶領鉤鑲女兵組成雲錘陣，退到了何進的身後。
突然，漢帝睜開了眼睛。
陛下啊陛下，不是何進想要殺你，實在是你不肯給何進路走啊。如今你死了，我還活著……嘿嘿，我那外甥將會成為皇帝，你就放心的去吧。
何進有點不太願意。
※※※
「走，走哪兒去？」蹇碩慌了神，下意識的問道。
「典將軍，莫要放過逆賊蹇碩！」
蹇碩不等漢帝詢問，三步並作兩步的竄了過去，一把揪住了小黃門衣服領子。
何進與黨人走的很近，這是漢帝所擔心的另一件事。
蹇碩認得那人，卻是新任北宮校尉典韋。典韋曾在他的麾下效力，自然蹇碩不會陌生。
而且他隱約能感覺到，那個昔日里總是叫喊他哥哥的妹妹，似乎也有了不尋常的變化。
何進本不欲叫上劉洪，可那劉洪是南宮校尉，如果不通知他的話，只怕曹操等人難以自南宮破門而入。唯有轉告劉洪，當然卻是稱呼漢帝已經駕崩，有蹇碩意圖謀反。
他耐著性子，等啊等啊……可時間等的越久，他心中不安的預感，就越發強烈。
劉洪雖然與何進尿不到一個壺裡，可畢竟還是忠於漢帝。
北宮永安宮，自有司馬香兒帶新招募的五百鸞衛守護，無需擔心。
實在不行的話，就幹掉這老小子！
這也是漢帝最終下定決心，選擇了協為繼承者的主要原因。
不禁是何進沒有出現，就連那奉命傳旨的潘隱，也沒有回來。心裏隱隱有不詳的預兆，可是又不願意承認。朕還活著，只要朕活著，就一定可以讓協坐上皇位。
回到家，袁紹剛一進門，卻見管家在大門口恭敬的肅立，「少爺，老爺在書房等您。」
哪知袁紹卻痛陳利害，把那十常侍說
見他進來，擺手示意袁紹坐下。
為首大將，面呈淡金色，頭戴卷沿獅子盔，身披黃金甲，手持一對鑌鐵大戟。
就如同在他之前，桓帝和大將軍梁翼的爭鬥；又好像他，在登基后和大將軍竇武的爭鬥。
「陛下駕崩，蹇碩被殺……只是張讓等人卻……」
就見楊謙手捧虎符，走到了何進的馬前，雙手奉上道：「大將軍，新軍本無意謀反，只是受了那蹇碩一人的欺瞞。蹇碩已經往北宮門方向跑去，請大將軍明察。」
「喏！」
言語中，卻把蹇碩的罪名坐死。
當何進看到漢帝的屍身時，突然產生了一種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而且，何進把大多數士人都留了下來，偏偏讓袁紹回家休息。其中的態度，已經明白無疑。
身後傳來了喊殺聲，李信帶著鸞衛追了過來。
袁紹聞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道：「叔父，高，實在是高……哈哈哈哈！」
蹇碩催馬疾行，眼看著北宮門將至，心中狂喜。
就在這時候，楊謙出現在宮門台階上，手中高舉上軍虎符。
「可曾聽到了什麼聲音？」
小黃門說：「奴婢名叫楊謙，願率人抵擋新軍，為碩公爭取時間。」
「奴婢在！」
「典某奉命守衛宮門，李信你收了蹇碩的屍體，就回去吧。」
「鸞衛，立刻收兵！」
皇上不是說過，那涼州刺史董卓，卻還是忠於董皇后的嗎？只要到了涼州，就安全了。
但就在這時，一支人馬突然從宮門外出現，攔住了蹇碩的去路。
袁紹沒有能達成目的，不禁有些失落的往家走。他可以感覺到，何進對他並不信任。
「怎麼辦？」袁隗森冷一笑，「自然是驅虎吞狼，然後在設法把那一頭老虎，引進雒陽。本初，你當私下通知鄭泰等人，設法挑撥何遂高與張讓之間的關係。同時，要想進辦法，挑動起兩宮爭鬥……那涼州的老虎，與董家似有往來。若能剷除了董家，則涼州老虎可就失去了一座靠山。到時候，他所能依靠的，唯有我等。」
他實在不願意他的繼承者，才面臨一次和外戚的火拚。
此時，
更重要的是，這麼好的機會，居然沒能殺掉十常侍，實在可惜。
那楊謙本是他安排在十常侍身邊的人，如今在這裏出現，莫非是……
典韋一拱手，「碩公，非是下官不肯讓路，而是皇後有令，無她手諭，任何人不得出入北宮。碩公，請莫要為難下官。若是您有急事要出去，還請走南宮門吧。」
說完了，橫劍自刎，從馬上栽倒下來。
蹇碩也亂了方寸，點頭道：「此番恩情，蹇碩牢記心中。他日若有機會，我定當回報。這裡有我上軍虎符，可調動長樂宮中的新軍部曲。楊謙，我先走了，容后報答……」
辨的確是個好孩子，可惜……
蹇碩暗自下定了決心。如今之計，唯有逃離雒陽，前往涼州。
蹇碩的新軍部曲匆忙間迎戰，但又如何能與經過四年卓絕艱苦訓練的鸞衛相抗衡？
廢話，南宮能走，我早就走南宮了！
「本初，莫要心急。你難道見過一頭老虎，和惡狼能平安相處嗎？陛下駕崩……嘿嘿，真是天助我等能重見天日。我明白，何家的女人是想借張讓等人來制約我們。這女人跟了陛下幾年，別的沒有學會，沒想到陛下的手段，倒是學了幾分。」
「出了什麼事？」
收起一支大戟，而後橫戟迎上，一式丹鳳朝陽，鐺的磕開了蹇碩的寶劍。
何進覺得，皇后說的有道理。
扭頭向漢帝看去，卻駭然發現，漢帝竟然在他問話的一剎那，已經斷了氣。
緊跟著，從宮外爆發出一陣聲響，刀劍碰撞的叮噹聲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
李信立刻帶人追了下去，何進和劉洪，走進了長樂宮。
袁紹連忙隨著管家來到了書房裡，就看見袁隗，正坐在桌案后看書。
李信一身銀甲，頭戴束髮銀環。
剛過雞鳴時分，禁宮清冷。
胯下馬，掌中槍，所到之處，上軍部曲紛紛後退。這李信隨著董俷也練了多年的武藝，自然不同凡響。而鉤鑲女兵則在一聲聲喊喝中，一步步的向長樂宮逼近。
就在二馬錯蹬的一剎那，蹇碩突然將一卷詔書塞到了典韋的手中，「請看
逃離皇城后，該去何處？
「有新軍助軍右校尉曹操，率領西園新軍，撞破南宮門，口呼要清除閹寺，一路往這邊殺過來了……如今南宮已經抵擋不住，新軍衝上廊橋，往北宮這邊過來了。」
他匯合了曹操袁紹等人之後，原本想要就此完結此事。哪知袁紹卻進言道：「大將軍，如今正是斬殺閹寺的好機會，何不趁機將其拿下剷除，方為明智的選擇。」
小黃門說：「不管走哪兒，要離開這裏啊。您留在禁宮的部曲，或者可以抵擋一下。南宮雖破，但北宮尚無動靜，實在不行先離開皇宮，尋一安全的地方，再謀他法。」
看著蹇碩的背影消失，小黃門楊謙卻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扭頭看了看已經死去的漢帝，突然間哈哈大笑。朝著長樂宮外走去。
「你叫什麼名字？」對於這小黃門的機智，蹇碩也不由得暗自讚賞，沉聲詢問。
一番話，說的何進冷汗淋漓，退出了永安宮。
漢帝很擔心！
故而聞聽蹇碩謀逆，立刻答應配合。而他則帶親衛，隨同何進自北宮門入，與鸞衛匯合之後，殺向了長樂宮。何進很緊張，畢竟他假傳消息，說漢帝駕崩才如此做。如果……何進心中忐忑，看了看劉洪身邊的親衛，朝著身後人使了一個眼色。
楊謙冷笑道：「碩公，已經獨自逃命去了……」
「楊謙？」
「潘隱小人，竟敢背我。」
言語之間，分明是在提醒他：何家的榮華富貴來自於張讓等人的照顧，背棄十常侍，等同於拋棄了何家的根本。士人只會在你富貴時錦上添花，卻不會為你雪中送炭……所以，士人嘛……可有可無，但是你卻需要張讓等人，為你制約住士人。
而鸞衛在接到了何皇后的命令之後，李信立刻點齊了五百鸞衛軍，殺氣凜然的趕來。
「是的，老爺沒有休息，說是要您回來，立刻去見他。」
而董重，就沒有這樣的擔心。
另一邊，蹇碩如驚弓之鳥，向北宮門逃去。
「出了什麼事？」
「本初，情況如何？」
有上軍軍官上前詢問：「碩公何在？」
袁隗聞聽，非但沒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