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驃騎行
第309章 請主公上坐
董俷和李儒看了一眼董媛。
董媛說：「阿丑，要不你給小丫頭起個名字吧。」
李垧？
「那我們還可以召集京兆其他兵馬啊。」
董俷一怔，不由得沉默了。
李儒沉吟片刻，「谷城不可久留，你今日雖震懾了李傕郭汜，不過一旦他們緩過勁兒來，肯定會對我們追擊。當務之急，我們要儘快退守至函谷關，再想辦法。」
李儒搖搖頭，「我哪有那心情想名字？如果不是我，父親……」
可家兄弟神色平靜，可那眼中，卻流露出一抹激動。
而後換上衣服，大步流星的往府衙大廳走去。
小丫頭的臉形見像父親，很清秀。但那雙眼睛，卻是像極董媛，董俷不禁笑了。
董俷連忙把李垧交給了董媛，在董媛的勸哄下，小李垧漸漸的止住了哭聲，瞪大眼睛，看著董俷。
張角死後，盧植攻佔廣宗。
黃巾之亂的時候，廣宗為張角所佔據，郭永因家人在張角手中，不得已而從賊。
回到谷城之後，先拜見了奶奶，又和蔡邕劉洪說了會兒話。三個老人安頓下來之後，就隨著李儒來到了谷城府衙的後院中。四姐董媛，正在這後院里等候董俷。
李儒華雄，徐榮郭永，四人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一邊說著，一邊把頭髮全都剃下來。短刀很鋒利，在董俷手裡就好像剃刀一樣。
董媛早已經沒有往日的刁蠻，臉色蒼白如紙，輕聲的詢問。
正說著話，門外人影晃動。
這兩人，竟是黃巾餘孽？
由於毗鄰孟津，谷城在關東諸侯之亂以後，鑒於當初孟津的危急，董卓就在谷城駐紮了三千人軍馬。正好處於雒陽、孟津和函谷關之間，谷城守將名叫做郭永。
「二叔都剃光了頭髮，小滿也要剃光。不報此仇，誓不蓄髮！」
華雄說：「主公，這天下間除了老太師，我華雄只佩服你一人。你若不做主公，誰能做我主公？」
他走過去，抱起了在董媛身邊熟睡的嬰兒。
對這小子很無語。董俷就算是想要阻攔，可是典滿已經剃了一半，總不成弄個陰陽頭出去。
「可是我年紀小，如何能做的這住位？」
算了，隨他去吧。
董俷聞聽，連連
和兄長不同，郭援不喜文事，自有喜歡舞槍弄棒，身形威猛剛健，相貌醜惡猙獰。
「請主公落座！」
董俷走進大廳，那牛山濯濯的腦袋，讓一屋子的人都好一陣子的發獃。
不過沒有人去詢問，李儒說：「主公，請坐。」
「是個丫頭！」
「小滿，找一把短刀來！」
「我等參見主公！」
當下尷尬一笑，陪著董俷走出了卧房。
兵事他很陌生，可是在內政之上，卻是非常出色，第一批流民遷移能順利進行，郭永功不可沒。
「我起名字？」
董俷這才留意到自己的模樣。不過他沒有反應過來，李儒對他的稱呼已經發生改變。
「那可沒多少人！」
只是點點頭，叫上在外面等候的典滿，大步離去。
「其他兵馬？」
而華雄徐榮等人卻是一驚，目光齊刷刷的凝聚在可家兄弟的身上。
典弗典佑氣度沉穩，性情果決，和典滿截然不同。
「甚好，就依姐夫的主意。」
「好吧！」
這郭永，二十六七歲的樣子，本是冀州安平廣宗人。
※※※
當李儒等人到達谷城的時候，還真的把郭永嚇了一跳。得知事情緣由之後，郭永氣得大罵朝中士大夫。非常爽快的把三千兵馬都交給了李儒，而後交給了典家兄弟。
他手指中間的太師椅，請董俷坐下來。這一次，董俷卻是聽明白了，詫異的說：「幹什麼？我怎能坐在中間？姐夫，你別叫我主公……唉，你這算是唱的哪一出啊。」
「問題就在於此。」
郭永郭援相視一眼，而後再次拜請董俷落座。
還是以前的四姐，還是一樣的爭強好勝。董俷這心裏，也不由得舒緩了許多。
拎起一桶井水，嘩的從頭澆到了腳。略帶著溫度的井水從身上滑落下來，董俷閉上了眼睛。
董媛忍不住開口道：「你們可別小看我的虎女。」
上一世，董俷也經常留光頭，主要是在山林間行走方便。
董俷還沒有反應過來，郭永突然間啊的一聲驚叫：「我想起來了，你二人是張牛角麾下的人……早年還在青州造反，不過被朱儁所擊破……我還以為你們
「主公，我看你最好還是先去清洗一下，我們在議事大廳等候。」
好像弘農、焦城這種已經多年不經兵事的城鎮，加起來能有一千郡國兵就了不起了。
董媛慘白的面頰，飛起了一抹嫣紅，「快點滾，莫要婆婆媽媽，不像個男人。」
郭援輕聲道：「啟稟武功侯，前方有探馬來報。」
「且慢！」
欽犯？
「男孩兒？女孩兒？」
谷城因神農氏曾與此處嘗植五穀而得名，在西周時期，為谷國。
在郭府下人的帶印下，董俷來到了一口水井旁。卸下盔甲，交給典滿在一旁清洗。
正好賈詡請辭，牛輔就把郭永提升為主簿。這郭永也頗有才華，辦起事來井井有條。
「小滿，幫我們把頭髮剃光吧……」
郭永一家被放在黃巾俘虜之中，被押送至涼州戍邊，被牛輔看中。
把頭髮剃光之後，趴在水井上往下看。一顆光溜溜的腦袋出現在水面上，董俷滿意的點了點頭。可轉身看去，卻發現典滿居然也拿起短刀，在旁邊剃光自己的頭髮。
「可家兄弟，你二人既然效力與我，自應當實話實說。你兄弟這一年來的表現，非常好，若非你二人，奶奶說不定……我不管你二人以前是什麼人，既然現在投效我，那麼過去的事情就一筆勾銷。可是，我不喜歡我的部下，對我有所隱瞞。」
李儒聞聽，用力的點點頭。
「唔，不錯，不錯！」
可家兄弟洪聲應命，在董俷面前行禮。
「爹爹，真的……」
董俷已經徹底平靜下來，與往昔相比，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不同尋常的氣度。
老夫人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似的，微微一笑。
「小人該死，小人……我兄弟二人，的確不姓可，實際上是姓何。」
李儒一邊走，一邊沉聲詢問。
「韓猛定會聽從……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既然如此……」
李儒正色道：「國不可一日無主，太師走了，可是在生前早已經指定了主公您來接手。我等商議軍情，不能沒有主持之人。故而在商議之前，需先訂下這名為。」
董俷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到了中間太師椅前
李儒嘆了一口氣，「只可惜了我們這一年來在京兆的辛苦……」
不過他現在的樣子，的確是很嚇人。滿身的血污，還沾粘著些許臟器肉糜，很可怕。
李儒突然開口阻攔，略帶渾濁之色的眸中泛起一抹精光，「可家兄弟，你二人即是在主公麾下效力，當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才是。我查過，河內並無姓可的人家。」
董俷不禁遲疑，看了一眼李儒，卻見李儒點頭道：「西平，我方寸已亂，還是你來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就雒陽而言，谷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城，更多時候，這裏只是作為一個驛站。
「那我就先和西平商議軍情，回頭再來陪你。」
「退至函谷關后，我們要設法阻擋住李傕郭汜的兵馬。這樣一來，司隸群龍無首。父親的死訊，想必很快就會傳開……恩，大方會從臨洮出兵，你的部曲也不會坐視不管。這樣一來，我們趁機佔領三輔之地，據守關中，等待時機出兵雒陽。」
「叔業，什麼事？」
不過用殺人的刀剃頭髮，還是第一次……
使一桿月牙戟，弓馬純熟。後來郭永被牛輔推薦至雒陽，董卓愛其才華，任命郭永為谷城令。雖然只是個七百石的小官吏，但對於沒有任何依靠的郭永而言，董卓一家簡直就是他的恩人。故而擔任谷城令之後，可說的上是兢兢業業，非常勤懇。
李儒輕聲道：「算上徐榮和郭永的兵馬，再加上本部鐵甲軍，也不過八千人而已。」
董媛強擠出笑容，可是那笑容，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李儒苦笑道：「誰？誰現在還會聽我們的調派？陽翟楊定、滎陽李通、成皋韓猛，這是京兆統兵最多的三個將領。可是父親不在了，他們會怎麼想，可就不一定了。」
郭永除了手握三千兵馬之外，另一個職責就是屯田。
「尚有八百背嵬之士和三百巨魔士在函谷關，由王戎成蠡麴義三人帶領。綠兒和家小都在那裡。我在曹陽亭遇到了楊賜的暗算……雖然我讓麴義召集弘農士卒，但我估計，麴義在弘農招不到多少兵馬，最多也就是把弘農和焦城的郡國兵
董俷剛走，牛剛就溜溜達達的出現在水井旁邊，詫異的看著正剃光頭的典滿。
老夫人沉聲道：「可儀可曼，從今日起，你二人就在武功侯麾下效力。好好乾，為自己搏一個好前程。」
「二叔，你幹什麼？」
「小滿，你做什麼？」
兄弟二人接掌兵馬之後，立刻由典佑守護城池，典弗則帶領一千二百人，其中有二百巨魔士，前往雒陽接應董俷。在半路上，與撤往谷城的董俷匯合，一起返回谷城。
「恩，如今唯有這一條路了。」
郭永有一女四子，另外還有一個兄弟，名叫郭援。
正說著話，卻見可家兄弟陪著老夫人走進了大廳。老夫人身後，尚跟隨蔡邕劉洪。
「姐夫，孔夫子說過一句話，逝者如斯夫。過去的已經過去，再怎麼懊悔也沒有用。與其懊悔，倒不如想想將來，想想咱們以後的路，想想如何找那些人報仇。」
且不說典滿幾個小子在那裡琢磨著如何把頭髮剃光。
郭永郭援也躬身說道。
不一會兒，他拎著一把短刀回來，遞給董俷，說：「二叔，你要這短刀做什麼用？」
典滿拎著短刀，滿意的點頭，「這才是兄弟……嘿嘿，哪一個先過來？」
董俷拎起一桶井水，把身上的頭髮絲沖洗乾淨。
「姐夫，可想好名字了？」
可郭永沒有想到，僅一日的光景，雒陽居然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輕微的聲響，卻驚動了沉睡中的小李垧，頓時睜開眼睛，哇哇的哭了起來。
董俷不由得愕然。
「小滿，你又是幹什麼？」
不等他問完，就見董俷試過了刀口的鋒利度后，舉起短刀，貼著頭皮輕輕的一推，一縷縷黑髮從頭上脫落下來。
董俷點點頭，沒有說話。
然後又從包裹中取出換洗的衣服，擺在旁邊。
「叔業，有事嗎？」
也不管這大廳中的情況如何，在蔡邕和劉洪的攙扶下，手拄龍頭拐杖，走了出去。
「二叔剛才說，此仇不報，誓不蓄髮。他把頭髮都剃光了……我這是向二叔學習。」
這可家兄弟，難道也是敵人不成？
「還有我的虎女呢？」
不一會兒，就見典佑典弗，跟著牛剛跑過來。
典
董俷心裏面很不甘心，但是也明白，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在董媛的面前，李儒真的是使不出半點脾氣。
見董俷還在猶豫，李儒說：「主公，這並非是我的主意，文開幾人，也都同意。」
董俷扭頭看去，只見郭援正站在門口。
「阿丑，你只帶了這些人嗎？」
「阿丑，這位子除你之外，誰能坐的？」
可儀搖頭，輕聲道：「我兄弟的確是河內人，小人名叫何儀，我兄弟名叫何曼，江湖有個諢號，叫做截天夜叉，與南陽何氏，並沒有關係，相反如今還是欽犯。」
董俷沉吟了一下，「她生於都邑之外……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野外謂之林，林外謂之垧……恩，就叫她李垧，我們都別忘記了今日的教訓。」
李儒和董媛想了想，輕聲的鼓掌稱讚。
「就是，徐榮亦是如此想。」
「快去快去，莫要擔心我……我這邊有虎女守衛，又有仲業家的陪伴，沒什麼事。」
話音一落，華雄徐榮同時起身，「請主公落座。」
董俷倒是不甚緊張，靜靜的看著那可家兄弟。若這兄弟二人真是敵人，那董家老小，只怕早已經沒命了。而且，李儒雖然是這麼說，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何？」董俷詫異的看著那兩兄弟，「難不成，你們是南陽何氏族人？」
老夫人洪聲道：「甘羅十二歲可以做宰相，你為何就擔當不起這『主公』二字？你十四歲出道，得虎狼之將名聲，打羌人，震雒陽，雍丘救駕，提起你董俷的名字，天下哪個英雄不稱讚？更不要說，你攻打朔方，為我大漢開疆擴土……別忘記了，你可是驃騎將軍武功侯，若這時候你再退縮，那才是當不得董卓的兒子。」
郭援有些畏懼的看了董俷一眼，把個董俷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李儒苦笑道：「就算加上你那五百虎女，八千五百人，攻打雒陽城？恐怕很難。」
按照東漢軍制，一座縣城最多也就是八百郡國兵。
董俷咬著牙，輕聲道：「李傕郭汜不死，我就不會蓄髮。」
牛剛一邊點頭，眼珠子一轉，就跑走了。
他沒有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