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刺刀1937
第616章 傷員、醫生……
「謝謝，謝謝你們，儘管你們不是拿著武器在和倭寇戰鬥，但你們做出的貢獻，卻不比任何一個前線的士兵差！」
才剛剛走了幾步，一枚炮彈就在身邊炸響，這些士兵一下被炸飛了，當硝煙散后，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大多數人已經失去了生命。
也許許多年後，那些曾經參加過這場戰爭，並且僥倖活下來的人，會忽然從惡夢中驚醒，因為，他們在夢中又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在他的示意下，「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的成員被帶到了相對安全的野戰醫院之中看望那些傷員。
這位大夫，您覺得他很殘忍是嗎？可是我相信他內心的痛苦，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強烈，他是一個醫生，卻不得不看著自己的病人因為缺乏藥品而死去。
「下一個，動作快！」
子彈在成箱成箱的消耗著，士兵在成群成群死亡著。
而從後方傳來的消息，為了徹底擊潰安慶之敵，國民政府再次抽調十一個師的兵力，經武漢疾馳前線。
戰爭，讓人厭惡卻又不得不去面對的戰爭。
「先生過譽了，這裏倭寇飛機隨時都會前來轟炸，請先生和諸位隨我到防空洞里，那裡安全許多……」
做完了手術的醫生還是一臉漠然，甚至看都懶得看一下那個剛動完手術的傷員。
「大夫，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勝利捷報極大振奮了前線作戰士兵。而隨著安慶之戰持續發展，在短短的十多天時
陳嘉庚先生摘下了帽子，對著醫院里所有的大夫和護士彎下了腰：
在我的第三戰區，每天都有上千人死亡，每天都有幾千人需要藥品，分配到各個部隊的，根本就沒有多少，有的傷員根本就無法得到救治。
可是你們知道，每次他一醒來是怎麼做的嗎？繼續拿起他的武器，去救治那些傷員，甚至連我下達的讓他休息的命令，他也完全拋到了腦後。」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八萬人倒在了這塊血腥的戰場上，還有大量的傷兵因為無法得到有效救治，而不得不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
元月二十日開始，中日雙方交戰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即便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彈雨飛過掠過的火光依舊能夠清晰可見。
日軍整個聯隊投入進攻之中，慘烈的戰鬥讓人變得麻木。有的時候當一次進攻結束，那些幾分鐘前還嗷嗷叫著戰鬥的士兵，一下栽倒在地上，無論長官如何呵斥，怎麼也都不肯再站起來……
「滾！」
中國軍隊因為這個原因而死去的時候，遠遠超過了日方數字。
二月，「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主席陳嘉庚先生抵達第三戰區。
鄭永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還是那樣淡然地說道：
中國守軍，從這個時候開始迎來了最艱難的戰鬥。
擔架上躺著的是他們連長，一個英雄的連長。他指揮
傷員的嘴裏被塞了一塊纏繞著布條的木塊，隨著手術的進行，他的嘴裏不斷發出「嗚嗚」之聲，劇烈的痛苦在他的臉上清晰可見。
雙方都在拿著人命填補著戰場。
國民政府態度非常明顯，就是要一鼓作氣吃掉這裏的倭寇！
才一進入醫院，裏面痛苦的呼聲就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代表團成員的耳中。
戰爭帶給人的不僅僅是死亡，幾十年後，戰爭帶給人心理上的傷害，也許依舊不會散去。
那些倭寇士兵很清楚這次為了什麼在戰鬥，不是為了帝國的利益，不是為了天皇陛下，而是為了自己。
他的整個人被牢牢地捆綁著，一個醫生拿著手術器械，面無表情的對著他的傷腿鋸了下去，邊上協同手術的也都是一臉麻木。
這種能量一旦被激發出來，效果無疑是驚人的。
「你這是毫無人性的做法，為什麼不給他上麻藥？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
沒有人因為他的話而抬頭，現在救治傷員比什麼都要重要。
倭寇拿著士兵的性命，苦苦戰鬥，企圖撕開一條通道，中國軍隊拿著軍人生命，捨生忘死，死死防禦著每一處陣地。
剛才還在對著大夫發脾氣的那個華僑，忽然走到了大夫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一個士兵匆匆的跑向後面彙報戰況一，忽然絆了一個跟頭，他的頭一下栽到了一個軟乎
「先生，我知道你們組織了一大批的藥品送到了國內，可是你知道中國戰場有多大嗎，能送到我們這的有多少嗎？
喊殺聲還在繼續著，衝鋒的號角從來也都不會停止。
此時111師傳來令熱振奮消息，在連續對倭寇第三師團司令部發起突擊之後，於十八日擊潰第三師團司令部，除師團長藤田進失蹤之外倭寇大部被殲。
在二十日這一天，交戰雙方總計發生大小戰鬥兩百十六次，十余天時間中的傷亡，有一大部分產生在今天。
這裏血腥的一切，死亡恐懼帶來的折磨。
疲勞、恐懼，早被拋棄得無影無蹤，眼睛中有的只是敵人。
垂死的一個衛生員向前爬了幾步，他的手似乎想要伸向擔架。
戰爭，持續到了月底。
當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鄭永立刻放下了手裡的工作親自迎接。
「不，不可能，我們上個月才剛剛組織了一批藥品，送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用光？」
可是陳嘉庚一點也不覺得他們無禮，正是他們這些人，用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辛勤，挽救著一個接著一個傷員生命，為抗戰做著自己的另類特殊貢獻……
倭寇方面每天僅因為得不到及時醫治，本來可以保住性命，但卻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傷員在痛苦掙扎中死去的士兵，就超過了兩百人之多。
「我們的藥品已經用光了。」鄭永淡淡地說道。
再也忍耐不住的一個代表團成員一步沖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個醫生，指著
他的頭栽在了一個屍體的胸膛中。
「前線戰局緊張，一路上炮火連天，陳先生和諸位能在這個時候到來，實在對我作戰士兵精神上是巨大鼓舞！」
血淋淋的一幕很快出現在他們面前：
中國軍隊在拚命，日軍也在拚命。
醫生用力推開了他：
「鄭將軍，我們是來慰問前線將士的，不是去防空洞里躲避炮彈的，多謝將軍好意了。」
陳嘉庚擺了擺手拒絕了鄭永的好意：
鄭永走到了那個大夫身邊，輕聲說道：
士兵把頭拔了出來，藉著火光一看，一個人頓時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嘔吐起來，恨不得把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部嘔吐出來。
華僑愣了一下，接著又氣氛地說道：
「不用說對對不起，如果真要對不起的話，請給我找些藥品來吧，就當我是求你的了。」大夫還是那樣的無動於衷，輕聲說道。
「混蛋，住手！」
那具屍體的整個胸膛都被炮彈炸開，裏面的器官也早被炸爛，那個士兵的腦袋，就是這麼直接地衝到了這副胸膛里……
戰爭演變得愈發殘酷血腥。
「陳先生，一路辛苦了。」見到陳嘉庚和他身後的那些華僑之後，鄭永端正地敬了一個軍禮：
我不怪他，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他們，我知道他們已經儘力了，他們中的這些人，為了傷員，獻過多少次血只怕連他們自己也都忘記了……」
可是現在帶不下來了，衛生員看到他們的連長已經死在了擔架之上……
戴著黑邊眼鏡的陳嘉庚快步走上，緊緊抓住了鄭永的手：「鄭將軍，我們在海外久聞將軍之英名，將軍浴血苦戰，是我中華民族抗戰第一英雄！」
「他是這裏的院長，據我所知道，從安慶決戰開始到現在，他已經連續工作幾天沒有休息了，在這期間他一共因為過渡疲勞，而昏厥過去數次。
一個傷員在沒有任何麻醉措施的情況下正在被施行截肢手術！
超過十萬人膠著在狹小的戰場上，捨生忘死地進行著殊死的較量。成千成萬的士兵，紅著眼睛為了彼此的國家奮戰。
雙方的補給都開始面臨嚴重困難，尤其是在醫藥方面更加顯得突出。
鄭永有些無奈。
只有衝破中國軍隊的防線，才有可能讓自己活著回到家鄉。
可是當戰鬥的命令重新下達，很快又可以看到這些士兵迅速地再次投入戰鬥。
「鄭將軍，我們抗議，我們向你提出嚴重抗議，在這樣的情況下施行手術，毫無人道，我們會把看到的一切彙報給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的！」
那個華僑停止了自己的吼叫，和所有的華僑一樣愣愣地聽著這些他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事情。
團部來了命令，一定要把這個連長從陣地上帶下來。
一隊抬著擔架的士兵，抬著傷員衝下了戰場。
那個華僑憤怒到了極點，大聲吼了起來。
他們活著的時候救了無數的人，可是當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在他們的周圍，卻再也看不到一個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