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大海之王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再入京城
聽丁雲毅把流寇比喻成了分家的，崇禎臉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崇禎不肯升自己為總兵，還是為了起到平衡互相克制作用。只是若沒有這兩次大功，丁雲毅要想升到這張位置，還得等上幾年。
「你這話只怕不是心裡話。」崇禎卻淡淡的笑了笑：「皇太極如果沒有本事，也不會對我大明構成那麼大的威脅。皇太極如果沒有本事，也不會一個人跑到錦州去了，起碼朕就沒有這個膽量去金虜的腹地看看」
丁雲毅趕緊下馬，步行而去，等到近前，卻看到迎接自己的人中赫然包括王承恩和自己的父親丁遠肇在內。
一眼看去，最先進入京城的是個騎在馬上的少年將軍。料想便是大破金虜，生擒賊首的丁雲毅了，歡呼聲喝彩聲頓時從這些百姓嘴裏傳出。
丁雲毅正想說話，忽然看到崇禎身邊的王承恩連對自己使眼色，趕緊道：「皇上乃是天下至尊，真命天子，又雄才大略，那皇太極不過是個蠻荒之地的虜酋，他哪有什麼資格可以和陛下相提並論的？」
丁雲毅這才上馬，朝父親看了眼，發現父親罕見的帶著一些讚許之意。
丁雲毅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如此，趁著流寇反目，我官兵正可以趁勢進剿，一舉剷除這些朝廷的心腹之患，千萬不可心慈手軟，以免養虎為患，讓其東山再起。萬一到了那個時候，局勢便一發不可收拾，我大明可就真的危險了。」
等推著高迎祥的囚車到來，怒罵之聲四起。京城裡的百姓，對金虜和流寇之恨要遠遠的超過了其它地方
崇禎頻頻點頭：「丁雲毅說的每一句話，都甚合朕的心意。但流寇究竟是流寇，這次高逆迎祥被擒，決然讓其方寸大亂。傳旨，三邊都督洪承疇，應趁此良機，全力出兵，不使流寇得到喘息之機！」
「皇上英明。」丁雲毅只能這樣回道。
「陛下，如果要臣說實話，臣只能說不行。」
能在這裏坐下，也算是皇上賞賜給的極大榮幸了。
「臣丁雲毅謝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丁雲毅起身道。
說到這，朝丁雲毅看了看：「今日就到這裏，朕本來想擺個慶功宴的，但流寇還未剷除乾淨，暫且放一放吧。等到李逆自成、張逆獻忠、羅逆汝才的首級都送來了，朕自當大宴群臣。諸位也都累了，除丁雲毅，都下去休息吧。」
「王公公，父親，怎麼敢勞動你們大駕。」丁雲毅趕緊說道。
丁雲毅何等聰明，一聽便領悟了崇禎話里意思：「臣認罰。」
「臣知道了。」丁雲毅現在唯一的心思就是崇禎讓自己趕緊離開，要不然再這麼下去，不定他還會問出什麼讓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出來。
「謝陛下。」丁雲毅嘴上這麼說了，心裏卻想著在你皇上面前吃東西那是斷然吃不舒服的。
高迎祥恨恨的看了丁雲毅一眼。
他的罵聲漸漸遠了，崇禎忽然問道：「丁雲毅，他說你變成了流寇的死仇，你害不害怕那？」
忽然幾個百姓當先攔住去路，只見這些人手裡捧著酒碗，領頭的那個百姓大聲說道：「丁將軍，我們都聽說了，你在大凌河九進九出，殺死金虜名將無數。又生擒了作惡的賊首高迎祥，為我大明除害。今敬上美酒，以表我京師百姓感恩之心！」
丁雲毅一怔，王承恩卻又接著說道：「奉聖上命，丁雲毅騎馬入京城，王承恩為其牽馬。」
「朕知道是張獻忠做的。」崇禎緩緩地道：「但你們其實也是一樣，每到一地，必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留。朕委任各地的官員只要落到你們的手中，斷然沒有活路。殺人殺上癮了，便收不住刀了啊。還好，我大明出了丁雲毅這樣的人物，這才擒拿住了你。」
王承恩卻面無表情：「丁雲毅，上馬。」
「英明？只怕你心裏現在怕得要命。」崇禎笑了：「你也學
崇禎聽的非常仔細：「繼續說。」
如果說之前京城認得丁雲毅的人還不多，但自這次之後，京城已無人不知丁雲毅之名。
「為何？」崇禎皺了一下眉頭。
丁雲毅曾經對崇禎說過這樣的話，崇禎也牢牢的記住了，因此從很大的意義上來說，高迎祥為丁雲毅所擒獲，也同樣是死在了丁雲毅的手裡。
崇禎點了點頭道：「去吧，別讓家裡人等得急了，還以為你在這把朕給惹惱了呢。」
丁雲毅笑了笑：「我吃的是大明的俸祿，盡的是大明的忠，若是被流寇虛言恫嚇，難道賊便不剿了嗎？」
「此事引為雲毅心中之恨！」丁雲毅恨恨地道：「臣久在台灣，不識皇太極，若當日知道那人便是虜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取了他的首級！」
大臣中發出了一些笑意，崇禎話里聽起來像是責怪，臉上卻帶著笑意：「因此朕想狠狠打你幾板子，你說是認打那。還是認罰那？」
「算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崇禎終於說道：「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回去過完年再走。哎，朕今年究竟可以過個略略舒心的年了。」
王承恩臉上露出微笑：「項文，這是聖上口諭，領旨吧。」
「你們都聽聽，你們都好好聽聽。」崇禎龍顏大悅：「什麼是忠臣？這才是我大明的忠臣！丁雲毅，你有大功。先殺敗了金虜，又把為禍本朝的賊首給生擒了，朕本來想那，升你當個總兵吧。可朕任命你的是台灣參將，你不在台灣好好替朕守著，一會跑到遼東去，一會跑到山西去，像只猴子似的到處亂跑」
「是。」丁雲毅應了聲：「高逆迎祥被擒，流寇必然陷入混亂，但這隻是短暫的，隨後便會有瘋狂的反撲浪潮。然而雖然如此，但我們的機會卻也就出現了。流寇名義上
崇禎也有些餓了，讓人找來一些糕點，自己吃了一塊：「項文，在朕這裏不要拘束，吃些墊墊肚子。」
遠遠的剛看清京城輪廓，便見到了一大隊官員正在那裡等候自己。
高迎祥在被拖出去之前，破口大罵：「丁雲毅，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你必是我百萬義軍兄弟的死仇，你早晚都要死在義軍手裡！」
只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崇禎本來的意思是要升他當總兵的，但卻因為王承恩的苦勸。這才打消了這個心思。
丁雲毅正想下馬，那百姓又道：「將軍何必下戰馬！」
丁雲毅才一坐下，崇禎便道：「來人，把逆首高迎祥帶上來。朕要看看，這個逆賊長得究竟是何模樣。」
高迎祥大聲道：「昏君，我既然落到你的手裡，不求生路。但求速死！總有我的兄弟會為我報仇，到時候必然將你千刀萬剮！」
「起來吧，丁雲毅。」崇禎的話里滿是讚賞：「你為朝廷立下如此大功，來呀。看座。」
崇禎語氣極為平和，高迎祥不由自主地道：「那是張獻忠做的。」
這福建從此後便有了兩個副將，一個是鄭芝龍，一個是丁雲毅。而丁雲毅在經過此次陞官后。終於一躍而成了和福建巡撫張肯堂和福建副將鄭芝龍平起平坐的地方大員。
「朕是昏君？」崇禎沒有動怒：「朕自登基以來。除魏黨、振朝政，兢兢業業。廢寢忘食，為了我大明勤勉有加，朕自以為和昏君差得甚遠。高迎祥，我大明年年災禍，百姓吃不飽飯也是有的，朕還聽說過易子而食的人間慘劇。雖然是天災，但恐怕朕德行不修惹來天怒也是未可知的，朕常以此而自責。」
「坐下說話。」崇禎
丁雲毅端坐馬上，一口飲盡美酒：「多謝諸位鄉親美意。但有禍亂我大明者，群起而誅之！」
「認罰就好，總兵就不給你了。」崇禎微笑著道：「朕擢升你為福建副將，加護軍。加授鎮國將軍，仍舊節制台灣、澎湖二地！」
說著散朝，丁雲毅隨著崇禎一起來到西暖閣中。
丁雲毅之名，威震京師！
才進了京城，只見無數百姓已經湧上街頭，那些個百姓聽說赫赫有名的流寇首領高迎祥竟然被抓了，無不出來看個究竟。
「只要我大明文武上下一心，陛下每年的年都能過得如此舒心。」丁雲毅如釋重負。
「臣丁雲毅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仔細看了一會，笑道：「朕以為反賊的頭領總是三頭六臂。卻原來和我們都一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這如何敢當。」丁雲毅急忙道。
五花大綁的高迎祥被押了上來，他自知必死，昂著頭一言不發。
王承恩牽馬在前，一眾官兵隨行兩側，關押著高迎祥的囚車就跟在後面。
崇禎嘆息了一聲：「下面的官員貪污賑災銀子，殘暴對待百姓，這些也是有的。朕為了此砍了不少官員腦袋。高迎祥，和你說句實話吧，你們造反，其實朕心裏還是有些同情你們的，所以朕也想著辦法要招安你們。可是你們只想著造反也就罷了，為何要跑到鳳陽去挖了朕的祖墳？朕的祖宗並沒有招惹到你們那。」
「好了，朕也看過你了。」崇禎揮了下手：「來人，把高逆迎祥拖出去，他要千刀萬剮朕，朕便千刀萬剮了他。」
正如同王承恩自己說的那樣，他唯一忠誠的。只有崇禎一人而已！如果有朝一日丁雲毅真的背叛了大明，那麼曾經被其救過的王承恩，一定是第一個想要殺死
丁雲毅的話讓所有人都感到了吃驚。
崇禎聲音略略抬高：「朕本來想著赦免你，以顯示朝廷的寬宏大量，可是不行，你被擒，那是將士們拿鮮血生命換來的。丁雲毅以前告訴朕，對付你們這些流寇絕不能心慈手軟，朕想著有道理，因此，朕只能將你殺了。」
崇禎吃了小半塊糕餅，忽然道：「聽說你的錦州差點生擒了皇太極！」
頓時又是一片歡呼。
不光是高迎祥，所有的大臣們都沒有想到崇禎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丁雲毅侃侃而談：「高逆迎祥雖然是流寇之首，號稱十三家七十二營流寇總頭領，但他手裡直接掌握的兵力只有一部分，大部分的流寇只是名義上受他節制。即便是高迎祥所部，真正的核心組成也是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這三個人。」
大臣們誰都不敢介面，崇禎只能把目光落到了丁雲毅的手上：「丁雲毅，你和流寇也打了不不少仗了，你說說看，這流寇明年開春能不能平了那？」
丁雲毅卻知道，崇禎不是在那假惺惺的作態。從他登基到大明亡國，他一生里總共下了六次「罪己詔」檢討自己的不是，在歷代皇帝里，這也是非常難得的了。
丁雲毅背後的冷汗下來了，崇禎這話怕是有所指。只聽崇禎又說道：「你是忠心的，這點朕不否認，但你和其他人一樣，也不敢和朕說幾句心裡話那。朕想聽你們掏心窩子的和朕說些實話，可難那，真的難那。你們怕一句話說錯了，惹怒了朕，不但烏紗帽不保，恐怕連自己的小命都得丟了，是不是啊？」
隨後話鋒一轉：「朕還聽說你和皇太極多有交流。這個皇太極膽子也真大，居然敢一個人跑到錦州去。項文，你說朕和皇太極相比如何？」
「可惜，可惜。」崇禎也是連聲嘆息：「不過想來凡事都有註定，那皇太極還命不該絕吧。朕現在有了你，又有了吳三桂，早晚會拿下皇太極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