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三百零九章 再見洪承疇
丁雲毅起身道：「督帥，末將以為，憑左光先，曹變蛟兩位總鎮，足以抵敵李自成，李逆在四川占不到任何便宜，況且那裡也不是他的老家所在，久戰不利，李逆必然撤出四川。而在這個時候若是督帥大舉入川，反而驚動李逆，使其四散逃竄，那麼我們一舉殲滅李逆的計劃，便也要因此而困難許多。」
「這倒不必擔心。」丁雲毅已經成竹在胸：「聖上是恨張獻忠，但和儘速平定流寇相比，那皇陵被掘之恨也算不得什麼了。至於楊兵部那裡督帥，就算拼著自身損失慘重，剿滅了張獻忠，功勞不過也在楊兵部身上而已，可要成功招撫了張獻忠，那就不一樣了。督帥可以立即對李自成進行進剿，李逆再能平了，督帥之功當稱華夏第一！」
把熊文燦請到一邊，丁雲毅低聲道：「督帥準備如何追擊張獻忠？」
「我等願隨督帥奮戰！」那些將領一齊站起來大聲道。
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丁雲毅卻似乎全不在乎的樣子，好像已經完全忘了潁州的事情。
「丁副鎮一開口，便讓本督收益匪淺。」洪承疇的幾乎雖然遭到反對，但卻沒有一絲一毫不滿的：「那麼，若在丁副鎮看來應當如何？」
那些個總兵、副將、參將一齊大聲說道。
洪承疇笑道：「破賊的丁虎賁來了，我洪某焉能不出來迎接？」
洪承疇眨了下眼睛，他忽然發現，丁雲毅和過去有些不太一樣了。
一見到洪承疇，丁雲毅幾人翻身下馬：「何德何能，敢勞督帥出營十里迎接！」
而更加想不到的是，當到達渭南時候。洪承疇居然會以一種極其特別的方式表達對自己的歡迎
浴血潁州時候，明軍救援不利，致使丁雲毅死傷慘重，這雖然和洪承疇沒有太大關係，但到底救援明軍的總指揮，到底還是洪承疇。
丁雲毅從殺流寇，變成了保流寇。某些時候，甚至可以說自己的
洪承疇定了定神，笑道：「這次既然丁副鎮親來，賊寇旦夕可破。丁副鎮，請先至大營休息，而後你我共同商討破賊事宜。」
「如此最好！」熊文燦振作精神：「你我就此別過，丁副鎮。你為我出了如此計謀，我在心裏了，他日必然有報答的機會。你自去選一萬精兵，你我大捷之後再見！」
如果說之前他們只是聽說過丁雲毅的威名。那麼，這一次他們是親眼看到了。南陽之戰，丁虎賁殺得張獻忠潰不成軍，在夾虎嶺甚至差點生擒張獻忠。
這一次的出征，和前次大有不同。上一次丁雲毅在洪承疇手下，以幾百兵浴血奮戰，但這一次身後有楊嗣昌撐腰。熊文燦又對他感激，一萬精兵便成為了丁雲毅勝利的保障。
「督帥，請借一步說話。」
一眾將領沒有人站起來回答的，洪承疇笑著道：「丁副鎮以為如何？」
自己到處追殺流寇，為大明鎮守台灣，血戰泰西，但崇禎卻給自己在鄭芝龍之外又樹立了張肯堂這麼一個敵人，而且還派了陸齊誠前來監視自己。
當清晨的陽光不情願的鋪撒到夾虎嶺，戰鬥已經停止了
「督帥何必如此客氣。」丁雲毅急忙道：「一些小勝，不過仰仗聖上天威，僥倖成功。督帥揮師血戰流寇，殫精竭慮，那才是真正的棟樑。雲毅前次在督帥麾下，受教良多，這次又可追隨督帥，興奮莫名，還請督帥不會因為丁雲毅的粗鄙而嫌棄我。」
但若按照丁雲毅的計謀，先趁著張獻忠力窮，成功招撫了他，然後合兵對李自成進行追擊，那麼自己的功勞便轉眼便可以超過楊嗣昌了。
皇甫雲傑顯得非常平靜：「副鎮，洪督帥是我的老上司。但皇甫早已是副鎮麾下，生死都是我虎賁衛的人，況且」
「不錯，剿不如撫！」丁雲毅微微點頭：「張獻忠窮途末路，逼
八百明軍陣亡一百二十三人，傷二百三十七人，斬流寇首級八百一十九級，俘虜七千餘人。
丁雲毅默默的點了點頭。孤軍血戰，對於皇甫雲傑這些倖存者來說傷害實在是太大了，儘管這責任並不在洪承疇身上。但是他身為三邊總督，皇甫雲傑他們卻固執的認為這是洪承疇不肯救援才發生的悲劇。
丁雲毅笑了笑，也隨著一眾將領大聲的喊了起來。
「副鎮，三邊總督洪承疇，親率部將出營十里迎接！」
「逼虎入絕境，虎必反撲。」丁雲毅低低地道。見熊文燦怔了下，丁雲毅這才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以為此次張獻忠進入湖北。必然直取谷城，而羅逆汝才早已竊據鄖陽，他二人一個在谷城，一個在鄖陽，兩相呼應，合兵又有七八萬眾，若是官兵剿得凶了，流寇誓死一搏，就算督帥能勝，也是個兩敗俱傷局面。萬一李自成再來救援的話就麻煩得很了。」
熊文燦漸漸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難道你的想法是招安他們？」
熊文燦有些不太放心：「丁副鎮，我知道當年潁州時候，洪督帥增援不及，讓你獨自浴血奮戰，你心頭上有根刺那。但此時是剿滅流寇，平定天下的最好機會，千萬不要因為個人恩怨而耽誤了朝廷大事那」
幾百個疲憊不堪的官兵，看押著幾千人，可那幾千俘虜，卻團團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是！」丁雲毅大聲應了下來。
一萬名精心挑選出來的士兵，精神旺盛，日夜不停向渭南趕路。
楊嗣昌是兵部尚書，他同樣也領兵部尚書銜，但卻要受楊嗣昌的節制。這「四正六隅、十面張」之計又是楊嗣昌一手策劃的，流寇滅了，楊嗣昌的功勞第一。
突如其來的戰報，讓熊文燦和丁雲毅各自收起心思，熊文燦在那
他說著指了指地圖：「目前，李自成正在四川，他連日攻打成都，都沒有取得成功，在梓潼與左光先，曹變蛟連續作戰，也都是敗多勝少，我欲趁此良機，兵進四川，圍剿李自成，諸位以為如何？」
丁雲毅淡淡的笑了。
洪承疇的部下無不面面相覷，督帥居然拉了丁雲毅的手，表現得如此親密？過去聽說他們因為潁州之事，彼此有些齷齪，但從他們今天的表現來看，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好，好啊！」洪承疇大笑，居然挽了丁雲毅的手：「走，走，我們一起回營。」
「在陝西截擊李逆！」丁雲毅沒有任何遲疑：「李逆在四川屢戰屢敗，必然再度流竄回陝西，督帥兵精糧足，李逆新敗之師，又是長途跋涉，督帥何不便在陝西以逸待勞，大破賊軍，克盡全功？」
熊文燦的心動了
「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在想了。」丁雲毅有些出神：「他到底還是三邊總督，到底還是你們曾經的上司，那些不滿，不要流露出來。等咱們回家以後你想怎麼發泄都可以。」
這時候的他，心態已和初來這個時代完全不一樣了。他得自己那時候再三勸諫崇禎，對於李自成、張獻忠這些流寇，千萬要趕盡殺絕，萬萬不能招撫。但自己的一片忠心，換來的卻是崇禎對自己的猜忌，處處牽制自己，處處防範自己。
一地的屍體，夾虎嶺已經被鮮血染紅……那些還沒有死透的，在血泊中發出哀號，企圖讓誰來拉自己一把。
「我等見過武烈伯！」
在那仔細琢磨一會，忽爾笑道：「丁副鎮，你非但勇冠三軍，而且智謀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也罷，我便按照你說的意思，派人前去招撫張獻忠。」
洪承疇聞言大喜：「在陝
熊文燦不暇思索。脫口而出：「他在南陽一敗，夾虎嶺二敗，后隊劉文秀三敗，有此三敗，張獻忠兵力銳減三成，這一路跑到湖北，他糧食已盡。路上又會散去無數流寇，我估計他此時手中之兵不過四五萬眾，我以新得勝之師揮軍而上。張賊可以定了。」
「督帥謬讚，丁雲毅不過僥倖成功。」渾身浴血的丁雲毅倒是對自己的戰績並不太放在心上：「只可惜跑了賊首張獻忠，不能克盡其功，還請督帥降罪。」
為什麼？他是真的忘了，還是在刻意隱藏著自己的情緒？
他輕輕嘆息了聲：「潁州一戰，我、侯魯、范小天三人，都追隨副鎮。浴血廝殺，幾乎身死，但援兵卻遲遲不到，那件事情我三人刻骨銘心」
說著一指丁雲毅：「這個人，你們有的人和他是老相識，在信陽的時候便認得了，有的人卻只聽說過他的名字。你們可知他是誰？他便是大戰信陽、浴血潁州、生擒偽逆闖王高迎祥，邊關九進九出，殺得金虜慘敗而歸的武烈伯丁雲毅！」
這話說到了熊文燦的心坎里。
遠遠的便看到了洪承疇和他的大批部下，丁雲毅和皇甫雲傑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大笑，策馬便向那裡飛奔而去。
「報！李自成急攻成都未果，退師梓潼，正在與總兵左光先，曹變蛟激戰。洪督帥懇請熊督帥立刻分兵增援渭南！」
那麼多時候沒有見到洪承疇，丁雲毅發現他也老了，中原流寇的勢力浩大，無時無刻不在牽動著這位督帥的心。
這句話，讓皇甫雲傑這些人精神振作。
如果流寇真的被滅了，那麼崇禎完全可以騰出手來對付自己了。可流寇只要還在一天，崇禎就還需要自己。自己和台灣，就必然穩如泰山。
熊文燦在那想了一會……有些遲疑：「丁副鎮，
「督帥保重！」
這一次洪承疇聽說丁雲毅又回來了，並且熊文燦以其為增援主力，他深知若要剿滅流寇，丁雲毅的勇武是絕對不能少的。而如何消除丁雲毅的潁州心結便成了所第一要考慮的問題。所以這才有了洪承疇親率部下出營十里迎接這麼一齣戲來。
和這樣的將領作戰，勝利不過是每天都可以到來的常態。
當他終於看到丁雲毅后，好半天才長長一聲嘆息：「五千人對十萬人，三日三夜寸地未失，斬首無數；八百人襲幾萬流寇，斬首、俘虜十倍於己，古往今來用兵如神者，怕是不過如此了吧？」
夜襲夾虎嶺大捷！
丁雲毅朗聲道：「雲毅肩負重任，督帥朝夕勤奮，雲毅豈敢休息？」
當前面探路的侯魯飛馬來報，丁雲毅笑著對皇甫雲傑道：「皇甫，你的老上司來了。」
當熊文燦親率主力到達夾虎嶺，他和他的部下完全為這一場面所震撼。
於是，在夾虎嶺出現了一個奇觀：
台灣，那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歸屬，已經不在這裏了！
一到大營，洪承疇帶著眾將來到帳中，也不再客氣什麼，開門見山：「諸位，丁副鎮這次在南陽再破張逆獻忠，八百騎于夾虎嶺設伏，差點別活捉了張獻忠。如今張逆流竄至湖北，其勢已衰，不足為慮，我們的主要對手便只剩下了一個李自成。」
「好，丁副鎮此言大妙！」
「請督帥放心。」丁雲毅笑道：「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雲毅絕對不會因為一些個人私怨，而誤了剿匪重任。」
熊文燦哪裡知道其中的真實情況：「丁副鎮何必自謙如此？副鎮用兵，不遜任何名將，張獻忠損兵折將如此，他的后隊劉文秀部也被擊潰，此時已成驚弓之鳥，這次逃入湖北，我以為這股逆賊可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