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滌江山
第三百四十四章 賭坊
卜仲明大喜過望，團團作揖，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讓諸位長老們失望的云云。
說著他重重的嘆了口氣：「我們就如同上了一條船，現在只能和他們呆在一起了。咱們的命，已經掌握在了他們的手裡，他們可以讓我當上甲必丹，一樣也可以要了我們的命。別忘記了，他們背後站著的，可是台灣的那些人那。」
而在韓記賭坊開業的那天，非但卜仲明、祝況貞這些人來了，就連霍克守和譚方成也到了。他們要親眼看一看，卜仲明的第一塊賭坊牌照是發給誰的，看看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能讓他們抓住的把柄。
「哼，你也知道自己不自量力」譚方成冷哼了聲。
霍克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他既然抬出了規矩。霍克守也無可奈何：「還有誰的想法和祝長老是一樣的？」
霍克守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是祝長老啊。祝長老難道反對嗎？」
卜仲明趕緊介面道：「不怕，不怕，在這檢查出來色子有問題，我第一個砸了這家賭坊，大長老、譚爺，還是在這裏驗得好。」
年輕人拍了拍手：「大長老，譚爺，你們看清楚了，我們賭坊里的色子有沒有什麼問題？」
「我！」
林矍淡淡地道：「我對譚方成最為了解，他的性格，正和祝長老說的是完全一樣的。這甲必丹的職位萬萬不適合他」
一條船上，這是卜家唯一的，也是沒有任何退路的選擇。
「是，是，我是你們的朋友」不知道為什麼，說這話的時候，卜仲明的聲音有些顫抖
「放肆！」霍克守已經擺明了自己的態度，站到了譚方成這一面：「若是真的查出來色子裏面有什麼問題。豈不是丟了我們的面？這對卜爺面子上也沒有光彩吧？這卜爺上任后的第一塊牌照可正是從你手裡發出去的。」
韓鶴雨笑了笑：
死了旁人也就算了，若是長老會的大長老和譚家的公子出了什麼問題，只怕這巴達維亞當時就會大亂起來。
譚方成的臉沉了下來，韓鶴雨卻若無其事地道：「我在這裏開個賭坊，原也是混口飯吃，沒有來得及去拜見譚爺，還請譚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夜已深
「這怕不太妥當。」韓鶴雨還是臉帶笑容：「鄙號新開張，哪有趕客人的道理？就當著這麼多客人的面，譚爺儘管檢驗便可。」
同樣害怕不已的還有卜勝才：「父親，他們真的對霍克守和譚方成下手了，怎麼辦？要不要去出首他們？」
霍克守板著臉道：「那自然是關門趕人，從此不許再進入巴達維亞一步」
對於那些並不知道真相的人來說，這次的長老會也無非就是走走過場而已。
「石爺，饒命，饒命啊，石爺！」
這個神秘出現在巴達維亞，並迅速開始翻雲覆雨的人，出色的兌現了自己的諾言。而做為對他的彙報，卜仲明在上任后的第一塊賭坊牌照便發給了韓鶴雨。
一夜之間，長老會的大長老霍克守，和譚家的公子譚方成都死了這一消息迅速的轟動了巴達維亞。
誰想到譚方成卻一點面子也都不講，還在那一直嚷嚷著要把色子帶回去檢查，明擺著就是要存心栽贓給韓鶴雨了。
「其實說句實話，我們既然有辦法交朋友，也就不怕對方背叛我們。我們可以把你弄到甲必丹的位置上，也一樣可以把你弄下來，當然，這
「正是因為看在譚公面上，這才不願意讓甲必丹這個職位遭到玷污。」祝況貞話語中絲毫不肯讓步：「按照長老會的規矩，若是有兩個人提出反對。長老會便要進行表決，難道大長老要破壞這個規矩嗎？」
「我說有問題就一定有問題」譚方成一點不留情面：「這色子帶回去一檢查便知裏面有沒有灌水銀大長老，若是真的灌了水銀該當如何處置？」
可是，誰也想不到的是，好戲就要悄悄的上演了
小石匆匆離開，韓鶴雨一回頭，發現卜仲明正在那畏懼的看著自己，他若無其事地道：「卜爺，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我的朋友。」
他一開口便咄咄逼人，絲毫不給譚方成留任何情面，這讓譚方成和霍克守都是面上失色。
當這個聲音響起，眾人看去，幾乎不敢相信，居然是和譚家關係向來不錯的林矍！
而且，這份利益會很沉重，也是卜家根本無法承受的。
賭坊內熱鬧非凡，見到霍克守和譚方成到來，韓鶴雨一臉帶笑的迎了上來：「大長老，譚爺，您二哦日來了，裏面請，裏面請。」
韓鶴雨！
在這一點上卜仲明還是非常聰明的，他知道自己面對的並不是韓鶴雨，而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
卜仲明也不生氣：「是，卜仲明的確是個鄙陋的人。但卻有能力勝任這個位置，也有能力把事情辦得面面俱到。若是諸位長老選我，我決不辜負諸位的期望。」
韓鶴雨卻絲毫不見驚慌：「譚爺您可真會開玩笑，我這賭坊雖然新開，但卻再公道不過。怎麼可能會在色子里做手腳呢？」
霍克守隱隱的感覺到了不妙，他強行忍著怒氣：「既然你二人都反對，那便要進行表決了。只是我想請問兩位長老，譚方成不能勝任。還有誰能擔任這個職務呢？」
這一來霍克守更是看不懂了，林矍從來都看不起卜仲明，今天居然願意當他的擔保人？如今忽然出了卜仲明和譚方成兩個競爭者，按照規矩，他一個也不好偏袒。
又是一聲「我」字傳來，卜仲明慢慢的走了進來，先朝著九位長老施了一禮，然後不慌不忙地道：「我雖然沒有什麼野心，但在譚公在時。多蒙譚公教誨，知道甲必丹何等重要。眼下譚公仙去，卜仲明不自量力，願意繼承譚公遺志」
這時一直站在韓鶴雨身後的一個年輕人忽然站了出來，淡淡地道：「爭來爭去的何必那麼麻煩？」
韓鶴雨微微笑著道：「譚爺，對於你我來說。都是外鄉人吧？」
霍克守更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到底之前發生了什麼。一直團結的長老會，居然也開始出現了裂痕
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現在都只能和韓鶴雨在一起。這正如韓鶴雨自己說的那樣
目光紛紛朝那投去，見說話的人竟然是祝況貞。
卜仲明微微一笑，來到林矍面前，施了一禮：「還請林長老充當我的擔保人。」
他認得這個年輕人，就是在賭坊里一掌便拍碎了色子的那個小石。
譚方成也更加沒有想到，有人要撼動在他看來是「世襲」的位置。因此當他走進長老會的時候，依舊是春風滿面，絲毫沒有察覺到長老會裡悄悄發生的變化。
譚方成這才有些害怕起來，這裏究竟不是自己地盤，對方一掌下去又是如此凌厲，萬一打在自己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荷蘭駐巴達維亞的總督安東尼.范.迪門也為其所震撼，立刻命令自己的手下投入到了調查之中。但查來查去，卻什麼也都沒有查到。
卜仲明不知道
朝卜仲明看了看：「諸位，眼下有兩位候選人，大家可以表決了。」
譚方成幾乎如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了地上
幾聲簡短急促的呼聲在譚家傳來，隨即一切就都又重新歸入了沉寂之中
「你糊塗！」卜仲明狠狠的瞪了自己兒子一眼：「他們能殺得了霍克守和譚方成，難道還殺不了我們嗎？我們出首？那要不了幾天我們也會變成屍體！」
韓鶴雨點了點頭：「去辦吧，手腳做得利落一些」
譚方成也不和他多說，站在一張賭桌邊看了一會，忽然道：「這幾粒色子里有問題！」
他倒也是一片好心。韓鶴雨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現在再了解不過了。霍克守和譚方成一旦把他給得罪深了，只怕頃刻間便有大禍臨頭。
霍克守顧忌著自己的身份，倒還客氣，譚方成就沒有那麼講理了，仔細打量了一番賭坊，冷哼一聲：「你一個外鄉人，在這裏怎麼就敢開賭坊？」
小石裂嘴笑了笑：「譚爺，我不是什麼石爺，我叫小石。我們家大人說了，留著你實在麻煩，我特意來請譚爺上路的。」
長老會在約定的時間里召開了。
「是，我反對。」祝況貞一開口便讓譚方成感覺到了有一些不妙。只見祝況貞坐在那裡，面上似笑非笑：「譚公國梁在世時，治理有方，那是絲毫也不錯的。但他的公子譚方成，雖然三十三歲了，但據我所知。不過一個遊手好閒的花花公子罷了。試問，這樣的人如何能夠擔當甲必丹的職務？如何能夠使人心悅誠服？」
譚方成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會出現這樣局面。
「林長老，你」譚方成氣得話都無法說出。
最害怕的事情到底還是到來了儘管這一次他們殺的是霍克守和譚方成，但是以後呢？以
「爺，留著他們實在麻煩」小石低聲說道。
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他一潛入自己的家中，便殺光了自己的家人。
卜仲明順利的當上了巴達維亞賭坊業甲必丹的職位，而這一切的幕後操縱者都只是一個人：
不甘心的朝他看了幾眼：「你叫什麼名字？」
「回譚爺，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石。」
霍克守面露不悅：「祝長老，過了，過了。譚方成雖然偶有小過，但也決不如你說的那樣。總該想著譚公國梁的情面才是」
說著忽然朝著賭桌上幾粒色子一掌拍下，再緩緩抬起手來，色子已被他擊碎這一掌之力，頓時讓所有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我！」
一句話。就讓所有的賭客都停了下來。
大長老霍克守做為譚家的世交好友，同樣也沒有察覺到任何變化。當看到人數全部到齊后，他清了清嗓子：「譚公國梁不幸仙去，讓人扼腕。然巴達維亞賭坊甲必丹不可無人。按照慣例，子承父業，天經地義。今天譚方成已經三十有三，理當繼承。今將諸位請來，便是看有無異議，若是沒有，那我就可以宣布了」
只有卜仲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他看來，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正當他想宣布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大長老，我有意見。」
林矍面色非常難看，在那遲疑一會，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算了，方成，走吧。」霍克守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都討不了好，在一邊低聲說道。
看著兩個人氣急敗壞離開，韓鶴雨笑著讓客人們繼續玩，然後把小石叫到了自己身邊：「怎麼砍？」
事已至此，即便是霍克守也沒有了辦法。他清了一下嗓子：「卜公可有擔保人？」
表決的結果，更是大出意外。九位長老，竟然有六人把票投給了卜仲明，在這一次的選舉中，譚方成根本就是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