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血之月、蝕之刻

第六章 蝕之刻

血之月、蝕之刻

第六章 蝕之刻

就像有人在用針不斷刺著自己的大腦,巨大的噁心感不由讓我捂住了自己的嘴。無數冤魂同時發出的悲鳴,還有那數百萬人的恐懼感,正集合在一起折磨著活人的靈魂,這種瘋狂的壓力就算是君王也承受不起。
「我誤算了,沒想到你竟然來的這麼快。」
「死去的大司祭應該向你解釋過,七個黑暗之子的破滅結局。」齊冀端平了長劍,輕彈了一下劍身,「就是代表著七君王。」
一場活人與死人的戰爭就這樣開始了,士兵們已經顧不上分清對方的陣營,所有活著的士兵不得不聚在一起抵抗著屍體們的襲擊。但死人是不會恐懼的,不躲不閃的死人任憑士兵們劈開自己的身體,他們只是伸出顫抖的雙手,牢牢抱住士兵,然後咬下去。不斷有士兵被拖倒在地,無數的死人立刻一擁而上,分享那些柔軟的肉體和溫暖的血液,士兵只能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肌肉和皮膚一起被扯碎,無數雙冰冷而僵硬的手掰開自己的骨頭,插入了內臟中然後扯出。城內數百萬的居民先變成了犧牲品,越來越多的亡者大軍開始屠戮生者。
「到了地獄,那些死去的族人也會幫助我爬上來,向你們一族復讎!!!!」
「蝕之刻代表最終審判的到來,沒有生者可以逃避。」齊冀看著我右肩傷處,眼中閃過了一絲內疚和愛憐,「和它對抗,就是在和天對抗。」
「巴爾,弗里德里希,格魯亞……」對面的葭璐妲也放平了手中的朗基努斯槍和焰盾,轉頭望著遠方。
一點銀星從空中滑過,徹底改變了原來的結局,路西安那被銀星擦過的手臂立刻結滿白霜,凍僵的右手被反噬力量撞得粉碎,巨劍彈向了高空。
「凰翎羽」的光暈漸漸消失了,我緩緩落在地面上,踩著碎石走向了執劍而立的齊冀,心中暗自慶幸那一擊沒有失手。
「蝕之刻。」齊冀看著眼前的路西安,內臟般的大地將他包裹起來,只露出了上半身,就像一隻昆蟲的繭。
「琳,快離開。」齊冀突然轉頭看著我,眼中滿是焦慮,「越遠越好。」
「路西安……」
「彼此。」
「與其戰敗,不如一起毀滅。」
「我也是。」
「為什麼?」
似乎是在印證著路西安的詛咒,他胸前突然透出了紅色的光芒,一種奇妙的歌聲同時傳入了戰場上每一個人的耳朵中,就像無數少女在合唱著送葬曲,隨著紅色光芒的急劇增大,一首筆直的光柱直射向了血紅的月亮。在紅光的映襯下,月亮就像一隻緩緩睜開的血眼,奪人心魂的瞳孔直盯著大地上的每一個生物。
「勝者不用在意是如何獲勝的,是我時運不濟。」路西安用手扶著膝蓋,眼中滿是怨恨和不甘,臉上的表情痛苦扭曲著,「但是我不甘心!!如果還有機會!!我絕對不會再敗給你們血族!!」
我看著跪倒在地的路西安,一切都結束了,狼人最後一位君王倒在了大陸上。
「殿下!」隨著衣襟的破風聲,芙蕾帶著林貞和親衛一起落在了我身邊,察覺到異變的他們飛快地趕到了這裏。
「開什麼玩笑!!」
「就算是君王,也無法逃脫。」齊冀雙眉緊鎖,看著已經陷入瘋狂的路西安。
「呵呵呵,沒錯。」還沒等到齊冀的回答,路西安扯碎了胸甲,抓著一本被鮮血染紅的銀色書本,瘋狂的笑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我的願望!!哈哈哈哈哈!」
「你是指我們馬上都會被它毀滅?笑話!」我看著那本不斷閃耀著紅光的諾德之書,齊冀的神情給了我無比的欣喜,右手輕揮開始催動著「穿菱晶」,「我們兩個是君王,有什麼能審判我們?!」
我就這樣靜靜地浮在一片廢墟之上,力量已經衰弱到極限,身上的紫裙滿是破損露出了幾點白皙的肌膚和絲絲血痕,芙蕾幫我精心束起的黑髮染滿了塵土,在空中雜亂的飄舞著。對面的葭璐妲境況並不比我好,胸前的一道血口就是剛剛被我逼入落石中的結果。
以兩人為中心,周圍近百米內一切影像都詭異的歪斜著,世界只剩下了黑白兩色。就像是在黏稠的水銀中前進,兩人揮劍的動作瞬間慢了下來。在這完全以力量來決勝負的打法中,力量強弱就代表著結果,齊冀揮出的長劍剛剛觸碰到路西安的胸甲,他的巨劍已經輕鬆切入了齊冀的左肩。
「我的武運,看來到此為止了。」路西安臉上露出一個苦笑,看了一眼插在遠處的巨劍,他胸前有著一個血洞,鮮血順著殘破的盔甲流到地上,結成了殷紅的一灘。
雖然彼此間是勢不兩立的對手,但親身感觸到一個如此強大的存在,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天地間,一絲痕迹也不留下,還是讓人感到了一絲傷感。
兩位君王中的最強者開始了最後的戰鬥,四處飛散的劍光將一切東西都切成了碎片,巨石化成的碎片在空中四處飛散,青紅兩道身影快速的回來追逐,從遠處看去,就像冬季夜空中閃爍的極光。
「那,盡興吧。」齊冀放平了劍身,緩步移動著,「為了君王的榮耀。」
「很榮幸和你交手。」
「什麼命運?」
意念織成的線向四處延伸,一下穿過了空間的束縛,直接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前的我,滿臉驚訝的葭璐妲收不住疾沖的身體,只能平揮起帶著雷光的長矛。我略一側身,隨著骨肉碎裂的聲響,輕易貫穿身體的朗基努斯槍帶出了一抹殷血。用肩部緊緊鎖住了葭璐妲的長槍,左手牢牢抓住了槍身,在那骨肉撕裂和渾身電殛的痛楚中,我將右手的光鳳送進了葭璐妲的胸中。
「是我敗了。」齊冀側身看了我一眼,緩緩將劍收回鞘中。
「我同意,一次了斷吧。」葭璐妲深深吸了一口氣,長槍一擺,微弱的藍芒重新開始發光,「誰活著,誰就去幫自己心愛的人吧。」
「現在只有地獄在等著你。」雖然嘴裏嘲諷著路西安,但我還是下意識迴避著他那對充滿怨毒的眼睛。
似乎在葭璐妲的哭聲中聽到了這三個字,我用完好的右手拔出了朗基努斯槍,看著地上那具被冰雪所覆蓋的屍體。隨著意念的流動,無數的建築殘骸將葭璐妲掩蓋了起來,然後罩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晶,在血紅的月色下就像一具血紅色的冰棺。
「沒有一個人會倖免。」齊冀調整著呼吸,琳的氣息還在就代表著她沒死,多少讓他感到一絲欣慰,「自從葭璐妲沒死,琳擅自踏上戰場后,命運已經註定了結果。」
齊冀一言不發的筆直站著,肩上的傷口不斷向外滲出鮮血,右手執劍看著單腿跪地的路西安。
隨著齊冀的長劍筆直貫入了路西安右胸,兩人間的力量瞬間失衡,一道幾乎連接著天地的巨大風暴,狂嘯著摧毀周圍的一切,灰色的風暴持續肆虐了許久才漸漸平息,原先的建築殘骸早被刮的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塊被籬成螺旋狀的焦土。
我立刻察覺到齊冀話語中包含的隱意,小腹上卻挨了重重一拳,無法抗拒的痛楚讓我立刻蜷曲著摔倒在地,齊冀的身影在漸漸模糊的眼線里,慢慢地消失。
隨著血紅的月光,大地就像夢中的地獄,原本灰黑色的地面變成了血紅色,如同動物的內臟一般蠕動著,無數巨大的瘤狀物體凸出了地面,如同花瓣般盛放,將無數的生者一口吞下,然後擠碎。鮮血和肢體的殘渣順著縫隙噴出,源源不斷地鮮血很快匯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士兵們在極度的恐懼中失控了,奔跑著,廝殺著,每個人只想儘快逃離這片已經發瘋的土地。
斬擊,格擋,閃避,再斬擊,兩位君王的動作在空中留下了無數殘像,在全部技巧用盡之後,剩下的只有實打實的正面對沖。隨著殘像的消失,兩人的動作一下停滯了,巨大力量間猛烈的對撞,瞬間將扭曲了周圍的空間。
伴著哀鳴,翼族的君王,黃金之翼葭璐妲帶著無數銀光和飛散的霜雪,如同折翅的飛鳥般墜向了地面。
「四個氣息消失了,還有一個也是強弩之末。」路西安將汗濕的手掌放在披風上擦了幾下,轉頭看著已經一片混亂的內城,幾場君王間的戰爭雖然破壞了戰爭的節奏,但血族聯軍基本已經穩操勝券,在城內開始圍剿那已經支離破碎的同盟軍,「現在的君王,大概只剩下我們了。」
「神的力量?」
我獃獃看著遠處白色的火龍,他竟然進入了神的領域?就算是擁有近神存在之稱的我們,也不可能真正擁有神的力量!但弗里德里希那瞬間升華至無上境界的氣息,如同風中的火花轉瞬間消散在空氣中,緊跟幾個巨大氣息不住的波動,證明了一個個強大君王的泯滅。
「其實,我們都一樣……」
整個世界變的一片血腥,以月亮為中心,天空化成了一個巨大的螺旋,風中滿是血液的腥臭和死者的悲鳴。
身體中最後一絲活力也被我榨出,細小又散亂的力量重新匯成一股巨流,「凰翎羽」開始瘋狂奪取著周圍空間的一切力量,只剩下一片徹骨冰寒,散出的耀眼銀光在空中不斷延伸,「凰翎羽」變成了三對巨大的光翼,所有吸收的能量都流向了兩腕的「穿菱晶」,迅速結成了一隻展翅欲飛的光鳳凰。
葭璐妲扔掉了盾牌,平端著手中的朗基努斯槍,藍色電芒逐漸纏繞上螺旋的槍身閃現出純凈透明的光芒。隨著藍芒越來越大,原本散著金光的雙翼變成了一片灰白。漸漸會聚起的力量如同旋渦般飛速流動著,巨大引力產生出的氣流形成了無數的龍捲,將周圍的一切都卷向了半空,我們右側最後一座殘存的神殿漸漸承受不住巨大的衝擊力,發出了斷裂聲,半截高塔伴著無數碎石慢慢傾斜下墜。
「齊冀……」
「被弗里德里希刺激了,我也想試下逆天而行啊。」齊冀看著芙蕾他們笑了,一把將我拉進了懷裡,在我耳邊低語著,「琳,保重。」
五指鬆開,朗基努斯槍落向地面,我飛向了閃動著光點的遠方,身後,朗基努斯槍如同墓碑般,插在了葭璐妲的冰棺之上,依舊閃動著微弱的藍光。
「所謂的空間距離對我來說只是一張薄紙。」
「到結束的時候了。」我揮揮手,垂落的「凰翎羽」在最後一絲力量的驅動下,勉強的再次盛放了,「畢竟我們誰也不想拖太久。」
我們兩人都不願意浪費任何一絲力量,聽任著飛射而過的碎石在身上砸出一道道傷痕,只是彼此對視著,高塔的墜落聲如同開戰的預告,我們立刻攻向了對方。
指揮士兵抵抗的貴族和將領們驚呆了,眼中的情形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想象,擁有強大力量的他們對這個已經瘋狂的世界來說只是弱者,各種法術和異能都不能保住他們的生命,抵抗根本是徒勞,越來越多的貴族和將領被吞入大地,或是被空或飛舞的血團化成腐爛的肉泥。在失控的現實前,他們的意志徹底崩潰了,只能隨著潰散的士兵們一起逃生。
從夜空中灑下的光為整個戰場披上了一層紅色的外衣,驚訝的戰士們突然發覺,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動了。比較完整的屍體開始站直了身體,殘存的碎屍體則在地上扭動著身體,那血肉模糊的臉上掛著恐怖的微笑直撲而來,歪斜的嘴咬向他們的身體,露出骨節的雙手摳向了他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