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主之城卷
第六章 迪克
「雖然讓你損失了200萬，但這筆小錢阻止了我們和布納諾家的戰爭。」
「抱歉，甘農先生。」CZ滿臉歉意的將手提箱放在了桌上，輕輕開打了箱蓋，「鑒定比預想的要花時間。」
「那就算是對你的安撫。」看了迪克一眼又回頭看著CZ，甘農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別有一種意味，「聽說前兩天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算是一點補償吧。」
「沒關係，你的信譽已經代表了一切。」
不知是否為了顯示自己的正統性，深褐色的店面上除掛著托那亞斯餐廳幾個由霓虹燈組成的義大利語招牌外，根本沒有提供任何的日語標誌。飯店附近本來就人煙稀少，再加上兩名面目可怖的保鏢，為數不多的幾個行人不由特意繞道而行。
如果自己能夠擁有這種力量，如果自己能真正支配這種力量……朋友們的身影再次浮現在胖子的心中，他猛然將頭探到了水龍頭之下，享受著那冰冷的刺激。直到臉色蒼白的他轉回室內時，一杯純香的綠茶卻已經放在了他的桌上，還有負責管理8人起居飲食的那名姿色平庸的少女，所露出的淺淺笑容。
CZ提著手中的密碼箱，神態自如的走在歌舞伎町的大街上，那足有1.80的身高在普通人群中顯的格外礙眼。
看著那枝閃亮的手槍，寂靜過後就是一片兵荒馬亂，看著四處奔走的行人和從遠處飛奔而來的警察，刺客只能無奈的放棄了任務，拔腿逃向了遠處。
小小的餐廳擠在兩邊的日式方塊建築之間，兩名一身休閑西裝的男子依靠在店門的左右，似乎是守衛著這間坐落於僻靜街角的飯店。
「前面又是他的傑作吧。」甘農絲毫不理會CZ的解釋，轉頭仔細打量著陳燁，「那招實在漂亮，很多年沒看到這麼幽默的辦法了。」
「頭腦也是力量的一種。」眉開眼笑的大胖子看著同樣嬉皮笑臉的小胖子，突然轉頭向著了一邊的迪克，滿臉陰冷，「異民的糾紛不得牽連人類，這才是原罪之城的存在根本，你難道忘了？竟然敢在大街上動手！」
抬起了頭，在那濺滿水滴的模糊鏡子中，胖子看著那張因仇恨與怨毒而扭曲的臉，用手觸摸著那個倒影時，就像是觸摸著隱藏在心中的另一個自已。
一笑而過的陳燁跟在CZ身後，兩個人一起走進了這間窄小的餐廳。
「他是我的朋友，剛剛從東歐過來避難，所以你沒見過他。」
「多了，甘農先生。」CZ數了數信封中的東西后，抽出20張放在了甘農的面前，「說好是30萬，您多給了20萬。」
只要不直接打中腦袋或是心臟就沒事，用手護住頭臉的陳燁拉著CZ爬向了半截裝飾牆的後面，屁股上突然一陣疼痛。
大失所望的胖子拚
將箱中的黑色袋子放在了掌中，CZ把一塊塊貼著標籤的血晶小心的放在了桌布上，在晶瑩的燈光下，血晶立刻折射出了眩目的紅光。
聽著那還算流利的英語，胖子只是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CZ卻是面有得色的在心中暗笑：真是個沒見識的傢伙，要是這傢伙有點眼光，翻開轉輪看看槍膛里的法陣，還有那子彈的做工，真不知道他下巴會不會掉到地上。但心是暗笑的某人似乎忘了自己當初看到這兩枝槍，哭著喊著讓自己抱著睡一晚上的可憐樣。
「真是可惜了。」甘農滿臉失望的神情，那對被肥肉擠成一條線的眼睛，卻又瞟向CZ身邊的陳燁，「兩頭山魈，沒使用火器和異能竟然還能這麼乾淨，真是不容易，對你來說他還真是個寶貝。」
「抱歉，如果加入一個家族，就算我維持原狀，別人也不願意相信一個有家族的鑒定師。甘農先生，我很喜歡這活，真的不想放棄。」
看著那個傢伙笨拙的擠過了人流，慢慢地靠向CZ的背後，陳燁還是忍耐不住在雙眼中流露出了微微的笑意。這麼明顯的舉動，這麼愚蠢的掩飾，這個身寬體重的對手實在是愚蠢到了極點。看著他越走越近，胖子也微微加快了腳步，跟在了他的身後。
真是好用的小道具！
不斷地嘗試，不斷地痛楚，連續不斷地折磨過後，胖子卻是一無所獲。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我們告退了。」
滿臉通紅的中年婦女死死抓著自己已經被扯掉一半的裙子，一個銀色的小魚鉤緊緊掛在她的裙擺上，空中是一根繃緊了的漁線。魚線的另一頭是一個同樣的魚鉤，正緊緊鉤在那個刺客的衣服上。
空中，依舊是一片子彈橫飛……
「我是黑頭髮，而且又不會說捷克語……」
中年婦女死命的護住了自己的裙子，周圍的行人不由全部望向了那名刺客，有些莫名其妙的他試圖扯下魚鉤，卻做出了一件更為愚蠢的事情。單手解決不了魚鉤的他，在這片慌亂中竟然忘了自己右手捏著什麼東西，一枝黑色的0.38口徑左輪立刻亮在了行人的眼前。
檢查完畢後放兩人入屋，當陳燁經過身邊時，刀疤臉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如此複雜的東西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只有傳聞那些在原罪之城
「甘農先生，我想糾正一點，是不知名的一個異民救了我。」雖然說著口不應心的假話，CZ臉上卻根本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與慌張，「他只是我東歐來的朋友，前天剛剛到。」
陳燁不由壓低了聲音，剛好能夠讓CZ聽清，這個第一鑒定師卻是面色絲毫未動，壓低了聲音用中文回答。
外行就是外行，心中暗自感嘆的陳燁給滿臉愕然的CZ擠了一個眼神，他立刻會意的快步走向遠方。心滿意足的胖子則是哼著小曲緊跟在他身後，藉著混亂的場面消失了蹤影。
「沒問題。」
冷冷地扔下了這句話，甘農接過了侍者送來的新餐巾，擦乾淨了自己的胖手和嘴角，胖大的身體撞的桌子出發扭曲聲后，勉強站直了身子。
意識之海就像是一片無底的深淵，陳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片虛無中下沉了多久，無窮無盡的下墜，無窮無盡的被虛無所侵蝕。探索意識之海越深，就越會為那種虛無感而痛苦，但陳燁還是拼盡全力墜向那意識的無底深淵。每次直到忍受不住為止，胖子才會在那種痛苦的暈眩中，衝到水龍頭前拚命的嘔吐著，直至吐出苦澀的膽汁為止。
迪克？CZ問好聲也顯的有些不同，同樣低身致意的陳燁用餘光偷瞄著那個男人，難道他就是要幹掉CZ的那個迪克？為什麼他卻坐在CZ僱主的身邊？
「哦，CZ！」那個大胖子甘農坐直了身子，用手邊那塊已經滿是污痕的手帕擦了擦臉，抬起頭來高興地看著CZ，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你晚了，我的孩子。」
「色狼！」
將CZ75遞給了一邊的同伴后，刀疤臉的聲音竟然意外的溫和，CZ立刻高高舉起了雙手，配合的站在了他面前。動作乾淨利索搜完CZ的身後，刀疤轉頭看著陳燁，露出微笑的胖子只是舉起了雙手，卻沒有主動交出自己的武器。絲毫不為這個舉動生氣，刀疤臉雙手探向了胖子的肋下，臉上的笑容頓時凝結了。
越是搜查胖子身上的東西，刀疤臉的表情越是難看，兩柄上品的短刀、三個不知何用的胡椒小瓶、五六根磨尖的細鐵條、一大把圖釘、還有一堆說不清楚的東西。如果讓他知道胖子的袖口裡縫著兩根鋼琴線，鞋跟里還有一堆火藥時，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竟然可以雇傭這種異民來做保鏢……被搜去武器的陳燁不由在心中暗自加了三分小心，仔細隱藏著自己的警惕，大大方方的跟在CZ身後走向了裏面的位置。
連續六天中，胖子每次一有機會就會放鬆自己的身體，將意識沉寂入那片滿是碎片的記憶之海中，試圖嘗試尋找曾經控制著自己的那股意識。但令
CZ臉上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神情，雖然迪克這個傢伙像條瘋狗，就算是圓桌會議家族他都敢咬上一口，但對甘農卻是一向言聽計從，從來沒有半點違拗。正當他帶著陳燁準備從門口離開時，餐廳外突然傳來了發動機的爆鳴聲。
有些緊張的CZ對著兩名保鏢就像笑開花似的，揚了揚手中的提箱，然後乖乖地等在原地，看著身後的陳燁加快腳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飯店的最里處，坐著一個竟然比陳燁還要胖上五圈的矮個子，正在專心致志的消滅面前那盤蘑菇牛肋排，刀叉不時和瓷盤發出刺耳的撞擊聲，弄得他一頭是汗。在這個球狀胖子的左手，坐著一個滿臉和善的東方人，鼻樑上架著精緻的金邊眼鏡。在胖子右手是一個身穿黑西服的西方年輕人，深褐色的頭髮用髮油抹得鋥亮，雖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但在眼底深處卻有著一絲明顯的嘲弄。
不管對手再怎麼強，只要他是孤身一人，從背後下刀總比正面交手來得更容易。這是每一個殺手都堅信的信條，也的確有無數高手成為了這條信條的犧牲品。
「您誇獎了。」既然對方已經全部了解，陳燁也樂得承認剛剛的小把戲，「並不是什麼實力，只是必要時的小智慧，沒想到您全知道了。」
CZ一邊像熟人般朝著周圍男人打著招呼，一邊拉著東燁走向店內，陳燁卻是仔細地打量著那八個人，立刻看出了些端倪。當中六名毛髮特別濃密的應該是山魈，還有兩名東方人的衣領處竟然反射著隱隱的黑色鱗光，手中抓著一個開了個洞的雞蛋慢慢吸吮著蛋液。在他們那細長的綠色瞳孔中，有著淡淡一層抹消不去的霧氣。
雖然睡了一下午不由有些飢餓的感覺，陳燁還是隔著六米左右的距離，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一身白西裝酒紅襯衣的胖子在普通日本行人映襯下，到也顯的有些過人的氣勢，只是這種氣勢像是惹是生非的混混。表情甚至是有些輕浮的胖子，腦海中卻是一片寂靜，靜靜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怪不得上次救他時能保持這麼冷靜，看著這個說起謊話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主，陳燁在心中挑出了一個大拇指，感嘆著傻瓜也是有傻瓜的智慧。刀疤男倒也沒有懷疑，整個原罪之城本來就是異民混雜，天天有人進棺材，也天天有人加進來。刀疤臉只是做出了一個看似和善的表情，攤開了雙手，CZ立刻自覺地從肋下摸出一枝黑色的CZ75手槍，遞到了刀疤臉的掌中。
來了嗎？面對著即將到來的對手，陳燁心中相反感到了一絲
如何更好判斷對手的強弱、如何悄無聲息的將銀匕刺進對手的后心、從上了虎鯨的船開始，這些記憶就在胖子的心底慢慢增加，變得越來越清晰。
「阿格先生。」看著右邊臉上有一條刀疤的男人，CZ臉上的花似乎越開越艷麗，「甘農先生交給我鑒定的工作完成了，過來交貨。」
年青男人在陳燁面前卻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東西，也看不清他與甘農的底細，只是那對有著纖長手指的手，引起了胖子的注意力。就像從未乾過粗活般，他的手指皮膚蒼白而又細嫩，但在關節處卻有著幾條礙眼的痕迹。如果他真是那個迪克，恐怕以後少不了會交手，一定要小心他的手，陳燁將這個念頭牢牢的記在心底。
騰蛇？陳燁腦中立刻跳出了這種異民的名字，血之圖書館所看過的異民圖鑑立刻浮上了他的心頭。在神話中背生黑色雙翼，卻只能借霧飛騰的巨蛇，是亞洲異民中相當難纏的生物，鱗片可御刀劍，必要時又能引發霧氣借勢飛騰，用敏捷的速度和毒牙來解決對手。只有他們化成人形之後，會在雙瞳中有著一層無法消雲的霧氣。
「抱歉，大人。」
「那你就用英語好了，對異民來說，隨便你是哪國佬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德行。」
「只是這個自由城中經常發生這樣的誤會，沒什麼大不了的。」CZ轉頭看著迪克，發覺對方也在看著自己，稍微遲疑了一下他滿臉微笑地看著這個歐洲男子，「但是，我還是要維持我的榮譽，沒有規則就沒有榮譽，所以這錢我不能收。」
3秒……胖子心中默念著這個數字，隨著一聲尖銳的女子叫聲，一切如他所料的上演了。
幸運的是，雖然沒有找到如何開啟力量的方法，但力量卻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變化。除了這已經不弱於變身狼人的力量外，在探索意識之海的旅程中，多少還是有一些林鈴的記憶碎片，成為了陳燁的所有品。
看著前面的CZ被叫聲所吸引停在了原地，陳燁忍住了越來越強烈的笑意，站在不遠處欣賞著自己導演的這幕小喜劇。短短的兩秒間，陳燁加快步伐穿過兩人之際，已經將這條小東西悄無聲息的掛在了兩人的衣服上。
在這個陌生而又危險的世界中，多一分小心便多一絲活命的機會，多一份力量便多了一絲掌控命運的實力。
「S&WM500？」看著掌中那兩枝大的有點誇張的傢伙，刀疤臉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看著陳燁，「你竟然能搞到這麼誇張的傢伙？」
「不，我只是怕死而已。」
「你是個雇傭兵？」
「抱歉，兄弟，老規矩。」
空氣中傳來食物的香氣，耳畔響起了互相打招呼的聲音，眼前正是華燈初上的時節。
「
已經越來越像一個頂級殺手的陳燁，若無其事的走在CZ的身後，眼角余光中卻出現了一個異樣的身影。
迪克朝著甘農略微低了一下頭，然後重新打量著陳燁，甘農示意姓唐的東方人收好了血晶，將已經消滅乾淨的餐盤推向了一邊。
小小的方桌上鋪著一塵不染的白桌布，桌上擺放著精緻的餐具，微微發黃的光芒將室內點綴的相當溫馨。灰色的牆面上掛著許多小幅的抽象畫，整個餐廳的布局雖然小卻相當的別緻。八個穿著各色休閑服的男人分別坐在三張方桌邊，同時抬頭打量著走進店內的兩人，眼中帶著消除不掉的煞氣。
「甘農先生，你好。」CZ朝胖子一擠眼后，畢恭畢敬的朝大胖子彎下了腰，然後又分別朝東方人和黑髮年青致敬，「唐先生你好，迪克先生，你好。」
「謝謝，我的孩子。」甘農朝著身邊的東方人一努嘴，他立刻會意的從懷中抽出一個薄信封，放在了CZ手中，「我這2000萬沒有白花。」
靠，怎麼又打這裏！！心中怒罵著的他又不想在子彈中衝出去拚命，只能拉著CZ縮在牆角中。不遠處，迪克已經掀翻了厚實的桃木桌子，緊緊護著甘農和唐。一群山魈大漢中卻有三個躺在了地上，剩餘的人則跟著兩個騰蛇，拔槍在手等待著反擊的機會。
經過林鈴的調教后已經擁有了接近於月色的速度，陳燁獲得了這些知識后更是如虎添翼。雖然還不敢說正面與異民接戰會如何如何，但是如果環境適合，要從背後去幹掉像段雲霄這樣的對手，胖子心裏還多少有些自信。
自從上次殺了那兩個山魈后，迪克卻意外的沒有繼續，直到守候了這麼久后，終於來了第二波的攻擊。
似乎想要出手的他，將手探入褲袋中，似乎握住了什麼東西。就在一名中年婦女走過刺客身邊時，陳燁猛的加快了腳步，從她的身邊擦了過去。
一輛摩托車閃電般衝到了餐廳前停下，後座的乘客舉起了手中的衝鋒槍，瞄準了餐廳中的人。窗玻璃頓時變成了飛濺的碎片，如雨點般潑撒的子彈呼嘯著從眾人耳邊閃過，室內頓時一片碎屑飛舞。在這片槍林彈雨中，不願意暴露全部實力的胖子看著那空中隱約可見的灼紅彈痕，撞翻CZ后一起滾在了地上。
「全部在這裏面，一共35塊血晶，5塊B級，7塊C級，剩下的全是D級。」
「因為你的性格，所以我一直讚賞你。」甘農看著CZ那表情堅定的臉，用粗短的手指摸著自己右手上那方巨大的戒指，「願意不願意來我家族，就再也不會發生這類誤會了。」
上千年的殺手記憶……
刀疤男似乎和CZ很熟，態度相當的輕鬆和隨意，只是下巴衝著陳燁揚了揚，似乎在等著他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