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之路卷
第十九章 黑落之船
「把她帶出來。」陳燁緊緊盯著躺在籠邊的身影，不由加重了語氣，「我要仔細看看。」
「您要知道，那幫老爺們很喜歡我們用臟手送來的商品，卻不喜歡我們的人，請讓我把握這個機會好好的招待您。」
「我好像理解您的意思了。」
「您要去那條下賤的船看看？」
陳燁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不管他的行為如何，這個多渚的確是一個不可小看的人物。光是籠中那種類複雜的異民，就已經印證了他能夠自由在各種勢力範圍內捕獵的實力。正當他信步遊走之間，突然間身邊籠中的一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不由讓胖子不自然地停下了腳步。在艙頂上那昏黃的燈光照耀下，籠中身影那頭奇特的金髮引起了胖子的注意力，那種金色是如此的絢麗奪目，就算是髮絲上的斑斑污痕都不能擋住它那刺眼的光澤。而最令胖子在意的是，這頭金髮似乎曾經在他記憶中出現過，而且是讓他無法忘懷的一種金色。
巴魯姆聽到了這個回答后不由瞪大眼睛看著陳燁，但胖子明顯沒什麼興趣，只是束手看著遠處的赫拉號。在他身邊的加隆卻已經按住耳機，開始呼叫散佈於全船的朱雀隊成員，很快隨著舷梯的咣咣直響，身著黑皮風衣的異民們已經挎著G36突擊步槍趕來了駕駛室，整齊的排在陳燁身後。
「歡迎來到地獄。」
「多渚！！」巴魯姆明顯已經被挑起了火氣，要不是對多渚那種厭惡，恐怕早就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領，「在我主人的面前，你最好有些禮貌。」
看著那被彈孔撕裂的船體，巴魯姆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心裏還是感到了一絲寒意。那整齊的彈洞明顯是血族45mm高速脫殼穿甲彈的結果，血族使用的這種武器並不是為了損害船體，而是為了儘快的消滅任何可見的目標。他曾經親眼看見自己的5個船員在彈雨中被打成了拼圖零片，然後緊緊地粘在甲板上，用刷子都無法涮掉……
「那你為什麼過來？嘿。」不管是哪個船長，聽到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寶貝都會有些抵觸。多渚的笑容不由陰沉了下來，打量著巴魯姆身後的朱雀隊戰士，他們身上那光潔的皮衣和嶄新的制式武器好象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些是你船上新的保鏢？不錯嘛，怎麼學那幫爛鬼了？人人穿身黑狗皮，不過這些傢伙真不懶，哪裡搞來的？5.56mm的好
「巴魯姆！！！是你吧！！！」
「抱歉，昨天晚上突然碰上血族巡邏隊了，幸虧那幫雜種只是掃了老子幾發就走人了。但倒霉的是淡水艙挨了9發貧鈾彈，海水淡化器又被炸壞了，所以想請你個老朋友幫下忙了。」
「老子不想和你們這些獵人頭的有關係！」巴魯姆厭惡的啐了一口口水，斬釘截鐵似的回絕了對方的請求，「你再走兩天就到日本了，渴著吧。」
「抱歉大人，在我沒有確認她的最終價值與相適合的藝術之外，我不能把她給您看，否則這會嚴重影響我的美學。如果你對這類有興趣，我立刻可以……」
「媽的。」聽到了通話器中那個陰沉的回答，想到對方船上那些倒霉的可憐蟲，巴魯姆遲疑地看著陳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重新抓起了通話器，「算是老子可憐他們。」
「買東西。」
「巴魯姆。」
「干！你到底想幹什麼！！」的確是有些心痛這條剛剛改裝完成的船，巴魯姆幾乎要捏碎了手中的通話器，狠狠盯著赫拉號的船台，「有屁就快放！」
「這裏面是？」陳燁低頭看著籠外，應該掛著標籤與介紹的地方卻什麼東西也沒有，「多渚？」
「哈哈哈，巴魯姆，你的破蠻橫號怎麼突然變成蘭花號了，還搞得就像是要去骸骨灣拍賣似的！！煥然一新啊！！」
跨入大門的陳燁就是來到了一座巨大的監獄，周圍這塊空地邊上滿是由舷梯連接的囚室，幾個船員打扮的壯漢手中拿著黑色的棍子，巡視在上下兩層。在那粗壯的鐵欄杆後面，各種顏色的眼睛驚恐地看著胖子與他身邊那些荷槍實彈的保鏢，就像是怕再次受到傷害似的，悄悄躲到了鐵籠的深處。
順著船上放下的軟梯，身手敏捷的胖子一馬當先的翻上了甲板，在他眼前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光頭黑人，用那對陰森的雙眼打量著從蘭花號過來的客人。整條赫拉號的甲板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個船員三三兩兩的靠在淡水輸送管邊。在黑人的引領下，一下人很快走進了駕駛室中。
「您能光臨我這條小船，是我無上的榮興，老爺。」
「大人，您想過去幹什麼？上那條雜種船對您的身份和名譽會有相當的損害。」
「為什麼？」被多渚的回答帶起了興趣，陳燁雙手搭在鐵籠上，仔細看著籠內的那個身影，「為什麼這麼說
狹小的甬道內充滿了惡臭與船上特有的機油味，手提燈的光線照亮了那帶著斑斑銹痕的艙壁，幾道刺眼的指甲抓痕透露出了一股奇特的陰森。
「鮫族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雖然比不上人魚漂亮，但她們畢竟也有尾巴。就我所知，一些大人物特別喜歡將她們放在水池中，然後再拿上一把魚叉槍，嘿嘿，其中滋味……」
「那幫雜種，看來是遭報應了。」
「這些是翼族，如何，她們可是以美貌出名的種族，為了搞到他們，我可是經過一番特別的苦戰。」
在不住搖晃的船體內，多渚帶著幾個船員在前面開道，陳燁則在加隆和巴魯姆的守護下緊跟其後。一路上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剩下了皮靴與金屬船板的撞擊聲，在甬道中震的嗡嗡直響。
「干！！！」
「我看倒像是巴士底。」
聽到了多渚那略帶驚訝的聲音，陳燁已經在朱雀隊戰士的護衛下，走出了駕駛室的大門。巴魯姆快步趕到了胖子的身邊，兩人和護衛一起坐上了水手放下的交通艇。伴著柴油機的轟鳴聲，小艇順帶的穿入了波浪之間，直接從另一邊繞向了赫拉號那破舊的船身。
「我渴著沒事，但船上那些商品恐怕就全得成標本了，嘿嘿，你不想間接背上這麼多人命吧？」
「老子只說最後一次，否則老子現在就讓你知道一下什麼叫行為藝術。」
看著用手托著下巴的陳燁，巴魯姆不由瞪大了眼睛，雖然說東京這座原罪之城與其他城市並沒有什麼兩樣，但她畢竟還是一座歷史很短的新城。沒有古代那種殘忍與高貴並存的貴族制度遺留下來，所以城內的族長和家族顯的相對比較乾淨與純潔，所有位居高層的異民都對奴隸販子獵頭人抱著相對的鄙夷與厭惡。但沒想到陳燁竟然會提出這個要求，不由讓他呆在原處。
「哦不，大人，這些商品永遠沒有明碼標價。」
「沒錯，我只為了滿足所有大人物心中的慾望而存在，我可以抓准他們心中所有的想法。這些異民原本根本就一文不值，但只要經過我的手，他們就是完美無缺的藝術品。」
「很有趣，他們的價格是多少？」
「孩子們，給那幫畜生送水過去！！」
「哦？沒問題，我立刻讓人準備。」
幾個穿著破舊船員服裝的人正歪歪斜斜靠在各自的座位上，在他們之間
「親自來船上挑選的，您可是第一個。」
冷冷一笑的陳燁跟在了多渚身後，按著順序一個個參觀著那些巨大結實的鐵籠。望著籠中那些骯髒而帶著異味的身影，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求來這條奴隸船參觀，但聽到這個黑暗的行當后，心中卻有一種奇妙的想法和念頭，讓他不得不親眼看看這條船的真面目。
在遠處那灰暗的天空下，出現了一條隱約的船影，撞碎了海浪拍擊產生的白色碎末。
「大人，我想您理解錯了。」多渚第一次神情嚴肅了下來，站在了陳燁面前，「您的腦子裡也許我只是個無恥卑賤的奴隸販子，乾著販賣同類的骯髒勾當。但我想說的是，您完全的錯了，我不是一個奴隸販子，而是一個鑒定家。」
「抱歉大人，她並不是我本意中的目標，獲得這件藝術品只是一次奇妙的偶遇，卻讓我獲得了一件無法形容的珍寶。」
赫拉號在海面上突然急轉，在海面上犁出一條白色的航跡后，幾乎像是要撞上蘭花號似的緊緊靠了過來。伴著這個粗暴野蠻的動作，無線電中突來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連續呼喚著巴魯姆的名字。
「沒錯，他是我新的主人，赤蛇家族幹部陳燁大人。」
「你的主人？你不跟著安尼奧了？」已經快兩個月沒有回到東京的多渚聽著這個稱號，立刻開始打量著巴魯姆身邊的人，很快就將目光停在滿臉微笑的陳燁身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多渚連忙摘下了頭上的帽子恭敬的抓在了手上，對著胖子深深的彎下了腰。雖然他並不知道城內發生的衝突，但能夠讓巴魯姆這個以忠心聞名于全城的人轉而投靠，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我只想看看你的貨，帶路吧。」
「嘿？巴魯姆，東京最知名的鐵腕船長，歡迎光臨！！！」看著走進駕駛室的一行人，一個黃皮膚的瘦弱男子從幾具充當靠墊的赤裸女子上站了起來，張開雙臂迎向了巴魯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第一次來我這條船上吧？」
「什麼？！」
「歡迎參觀，陳燁老爺，希望您能夠滿載而歸。」
剛一進門，一股奇特的臭味就直衝而來，本來
看著滿臉恭敬的多渚，陳燁發現這個傢伙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特別是那對冷卻著磷火的雙眼，一瞬間就可以從靈活多變的船長，轉變成一個嘴尖舌利的商人。
「我要去那條船上看看。」
故意裝做沒聽到巴魯姆的冷嘲熱諷，多渚打開了最後一道標著ACTION字樣的鐵匣，然後站在門前攤開了雙手。
「你是個有意思的傢伙。」
多渚那有些羅嗦的話語瞬間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小雞般，被胖子那隻強壯有力的大手拎在了半空中。對於陳燁那如同食人魔般的怪力，這個只有90多斤的瘦小傢伙實在算不上什麼，他從懷中抽出了一枝大的有些誇張的S&WM500，用冰冷的槍管慢慢在多渚的腦門上畫著圈圈。
「有時候微不足道，只需要小小的眼光與頭腦，有時候卻無法計算，因為那需要付出生命與未來。」
「別碰我，你這個臟鬼！！！」幾乎已經是咆哮著的巴魯姆立刻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對方那無比「熱情」的擁抱，眼前這個瘦弱的男子正是赫拉號的船長多渚余，以一介貧弱異民的身體成為了東京最聞名的奴隸商人，「鬼才願意來你這條垃圾船！」
「是的，大人。」看著突然開口的陳燁，用帽子蓋著臉的巴魯姆立刻站直了身子，這位新老闆第一次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於深刻了，讓他到現在還對陳燁有著說不清的恐懼，「請吩咐。」
「那你為了這些東西，會付出什麼樣的成本與代價呢。」
「鑒定家？」
蘭花號的舵手急忙轉動舵輪才勉強防止了一場可能的擦撞，因慣性而倒在船台上的巴魯姆，立刻從無線電員手中一把搶過來通話器罵口大罵著。陳燁雖然是暈船大戶，此時卻能穩穩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守衛在他身邊的加隆卻已經是氣歪了臉，緊緊捏著拳頭，似乎就在等著胖子一個眼色，立刻就會帶著手下那幫兄弟用新裝的速射炮把這條目中無人的船給轟到海底去。
「多渚余你個雜種！！敢碰壞老子的船，老子立刻干沉你！！」
「大人，這是相當好銷的商品之一，狗頭族。」指著身邊鐵籠中蜷縮起來的幾個身影，多渚又開始客串起導遊的工作，「您是在懷疑這些遍地都是的下等異民為什麼好銷吧？嘿嘿，這些可是我特地搞來的貨色。她們是那些類人
經過特殊改造的赫拉號與其說是一條商船，不如說更像一個監獄，所有的通道與艙面之間都用足有兩指多粗的鐵杆與鐵網焊死。整船到處都是鐵匣與帶著霰彈槍的警衛，短短几十米路程都已經走過了五道厚重的鐵門，光是開鎖就浪費了接近15分鐘。多渚不由對著胖子無奈的聳了聳肩，滿是歉意的搖了搖頭。
「大人，請務必讓我陪著您一起去，那條船上實在是很危險。」總算得到了陳燁肯定的回答，摸不清這個新主人腦子裡在想什麼的巴魯姆無奈的抓起了通話器，「多渚！！讓你的人準備一下，我們想過來看看。」
「這是最後一道了，老爺，您應該能理解我們的謹慎，畢竟這是間專關兇猛野獸的動物園。」
「如果您不喜歡這種口味的話，這裏就是瘋人院，但如果您有眼光的話，這裏就是一座銷金窟。」多渚看著身邊那兩排裝滿生物的鐵籠，眼神中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就像是商場的老闆在介紹自己的寶貝般炫耀著，「請跟我來，每個籠前都有標籤與介紹，當然，對您這位尊貴的大人物，我完全不介意給您一個小小折扣。」
從船台上抓起了一個手提燈，多渚對著陳燁露出了微笑，就像是一個卑微的奴僕般，向他彎下了腰。
船頭上「赫拉」兩字的油漆已經幾乎掉光，只剩下了大約的模糊輪廓，被漆成黑白兩色的船體上到處是骯髒的污跡。那林立的桅杆就像是從船身上長出的刺角，下面竟然掛著滿是黃銹的鐵鏈，還有幾付鐵銬，在海風中撞擊出了令人為之恐懼的音調。在赫拉號那坑坑窪窪的船身上，竟然帶著幾十個似乎是新傷的彈孔，就像是從一場海戰中剛剛逃脫。
「沒錯，之所以這些東西不存在明碼標價，是因為他們的價值取決於您的身份。」
「就讓我來好好招待您這個不怕弄髒手的大人物。」
巴魯姆對著船內通話器一陣大吼，很快，甲板上忙碌的船員們立刻用滑車在兩船間固定好了軟管，水泵開始將淡水從蘭花號直接送到了赫拉號上。兩條船就這樣保持著相同的航速，肩並肩的航行在大海之上。陳燁站在舷窗邊，打量著眼前這條近在咫尺的奴隸船，那遍布船身的污痕中竟然還有幾片熟悉的痕迹，明顯是血液乾涸后的黑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