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極暗之淵卷

第十二章 命運雙線的開端

極暗之淵卷

第十二章 命運雙線的開端

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的陳燁,曾經幻想著使用無數的酷刑與辦法,來折磨這個讓人無法安眠的仇人。現在,胖子擁有了全新的力量,而龍珀卻又是孤身一人。
念到這個同音不同字的姓名,胖子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可以讓龍珀發現的感情波動,依舊像是一尊冰冷的石像,沒有任何表情。
畢竟如此重要的一個位置,東方的各大家族都絕對不會放過,在每次親王競選之前,都會上演一幕幕絕對精彩的政治好戲。賄賂、暗殺、威脅之類只是下三濫的手段,在成千上萬年的重複表演中,東方緋族已經將競選提升到了一個極其富有藝術性的境界。
原本在胖子心中,龍珀是一個終日以陰謀遊戲為樂趣的怪物。雖然披著一付美麗至極又惹人憐愛的外表,任何人見了這樣美麗的一個孩子,都會興起不能抗拒的慾望,他的骨子裡卻充滿了極度的瘋狂和殘忍。他表面上是一個用純白絲綢包裹,讓人想緊緊抱在懷裡的天使,背地裡卻是經常會用銀針和刀片來肢解魚鳥花蟲的惡魔。
面對著凶神惡煞般的陳燁,站在門口穿著緋紅盛裝的孩子,輕輕拍了拍滿是木屑的縴手,掛著那曾經令胖子刻骨銘心般仇恨的笑容,緩步邁進了書房之中。
放下了粉嫩的小手,漆黑的光點也隨之消失為無物,龍珀大模大樣地坐在了伊邪廷身邊,舉起了一個完整的杯子。他相當清楚自己在陳燁心底留下了多大傷痕,但看著胖子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男孩嘴角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異樣的笑容。
「然後我再考慮,該怎麼迎接你。」
「也許,在血之誓言還未實現前,我現在就應該殺了你。」
「有可能成為凈凰?她究竟想搞什麼?」
「那好,我就叫林凌,這是我需要的身份。」
「不管你開什麼價,我出雙倍,只要他還活著。」
陳燁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龍珀已經在心底埋上了強烈的殺心,他絕對不想讓曾經從自己掌中逃出同時有著深仇大恨的危險人物,獲得再次復讎的機會。但礙於對龍若琳那種強烈的恐懼,又讓他不敢有任何太過激烈的異動,只能選擇暫時的蟄伏。
「什麼東西?」
「沒錯,現在我倒真的很好奇,蕭晨曦看見像你這樣的一個人進入議事大廳后,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龍珀不停拍著自己的小手,似乎為了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而忍俊不已,「對了,有關於身份,你可以從如下家族選擇,四大名門中的伊氏和龍氏、東方第一結界師家族的霍氏、不輸給源氏的武門李氏……」
輕輕合上綴滿花邊的寬袖,龍珀十根春蔥般的手指絞在一起,在緋紅絲袍映襯下,掌心那點漆黑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沒有任何徵兆,伊邪廷放在桌上的杯子突然從中整齊地裂成了兩半,猩紅的酒水像血液般在桌面上繪下了蛛網的痕迹。
和胖子預料的完全一樣,聽見嘲諷的龍珀瞬間失去了往日的從容,閃至他身邊的嬌小男孩幾乎彎下了整個身體,那對軟玉般的小手狠狠一把揪住了陳燁的衣襟。在猛然發力的拉扯下,胖子沉重的身體竟然被龍珀從沙發坐椅中提起。
「首先,你現在這個樣子不可能再回到東方緋族的社會之中,你必須藉助另一張面孔和另一個身份,在這個方面上似乎你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選擇。」
「沒有愚蠢到使用你那些可憐的力量蠻幹,也沒有讓你好不容易得來的手下徒勞送死。」
「謹遵吾主之命,向你賞賜曾經所允諾之物。」
瞬間就抹掉了臉上所有的憤怒與不快,龍珀輕輕鬆開了胖子的衣領,又恢復成原來那個天真無瑕的少年模樣。
陳燁全身漸漸散發出了濃烈的黑氣,在無數次的殺戮與掙扎中所積累下來的死氣和屍臭,形成了一道銳利而又無形的氣息,與龍珀的氣息死死纏在了一起。
「龍珀,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就這麼害怕那個女人嗎?」
「以最高評議會之名正式宣告吾等全族,從今天開始,除東京之外,除去源氏一族對所領之日本封地的所有職權,轉而另立新郡。同時,另封某某某為新郡領地之親王,以血之榮譽為名,掌管黑暗之王權。」
看似賄賂實際是栽臟,就算你識破這個陰謀之後,卻又發現其實有第三方在背後挑撥。在一次次睿智與城府的較量中,誕生了一位又一位的強勢親王。胖子原本以為龍若琳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能夠從她手裡接過源氏的殘存武士已經足夠讓他訂立虛與委蛇的盟約。
「在有如此之多空位的情況下,我們只是指名要求日本領地的位置,其他家族已經是要燒高香慶祝了,哪裡還敢與我們爭奪。」
「雖然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從現在開始我的政治利益已經和你徹底挂鉤了,在未來的時間內,我不得不對你進行某些知識的輔導。」
想到這裏的龍珀不由又露出了惡毒的笑意,想想當時龍若琳只是信口而言的支持,就換來了源義信不計代價的熱情。結果這個百般努力的傢伙,最終又變成了一切事情結束的犧牲品。
就在內襯裝甲板的大門剛剛碎裂時,守在四角的源氏武士們已然守在胖子桌前,用身體和肩甲組成了一道堅實的屏障。在飛舞的刀光中,門鎖瞬間被刀光斬成了兩段。留下兩名同伴繼續守衛陳燁的源清平,則是同另一名源氏武士左右夾擊,虛影般飛掠而出。
殺!!!用最殘忍的辦法來解決眼前這個女孩一般的仇敵!!!
「差點被踩死的蟲子,已經忘掉了那種恐怖?」
「我再重複一遍,你的來意。」
「林。」
坐在沙發中的胖子突然就像被春水吹皺的水面般,漸漸變得朦朧起來。紊亂之後,一個長相俊美儒雅的男人出現在原地,依舊穿著陳燁那身極為寬大的黑色衣服,安坐在原處接受著諸人驚訝的目光。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出現在我面前,而且還是如此的有機可乘。」
突如其來的物件碎裂聲,打破了室內短暫的安靜,胖子從寬大的沙發椅中站起了身子,猛然一掌拍碎了桌上的玉石鎮紙,碎片立刻混合著殷紅的液體,從指間直流而出。
「你說的,是這張臉嗎?」
只有擁有極度的恐懼,才需要如此儘力地去遮掩與偽裝。想起兩人擁有同樣的姓氏,龍珀卻又如此害怕龍若琳的存在,胖子暗暗記在了心底。也許只是每個人對那個女人單純的畏懼,但是卻有可能成為他以後借題發揮的重要契機。
作為領地內的最高主宰,只要在表面上不違反被稱為血族至高法律文書的理義黑典,準確的說就是不要落下任何把柄,親王幾乎就是一個完美的獨裁者。擁有組建血之禁衛軍的權力,在三級議事會中可以進行重要決議的投票,同時可以將領地內半數資金截流用以武裝自己的軍團。
兩片酒杯的斷口處光滑整齊,甚至連一絲裂紋都沒有留下,伊邪廷只是用大拇指輕輕挑開刀顎,露出了半截雪亮的刀身。
渾然不知痛楚的胖子捏緊了手掌,用胡桃木製成的堅固桌面在巨力下立時被抓出了五道裂痕。額間血筋暴起的他,隨手扔掉了掌中的碎片,五指上亮起了銀黑相交的光焰,形成了一道激烈的螺旋。
真要論到陰謀詭計與瘋狂之血的純正,龍珀自認離她還差距尚遠,既然這個女人醒了,恐怕蕭晨曦原本輕鬆前進的步伐,最終只能踏進了無底的沼澤里。
「早在她與你第一次見面時,就已經直接要下了這個職位,甚至在最高評議會上爭取這個職位的人,都是源義信那個可憐的笨蛋。」
聽到了龍珀那莫名其妙的回答,伊邪廷臉上的驚愕竟然比滿頭霧水的胖子更為強烈,他從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果。根本不理會身邊的男子,龍珀只是從寬袖中摸出了一個描金的漆黑小盒,用中式花紋裝飾的木盒透著古樸典雅之氣。
頭髮和盔甲上的金色繩飾在重力的作用中垂落而下,源清平就這樣穩穩地單腿跪在天花板上,表示對陳燁命令莫大的服從,然後才像羽毛般飄落在了地上。動作整齊地將長刀收回鞘內,黑甲的武士們齊齊退到陳燁的左右,重新跪坐在了地上。
手指緊緊扣住了斬龍的劍柄,陳燁面目猙獰地轉頭望著伊邪廷,他永遠也忘不了龍珀將自己扔進囚車的那一刻,也永遠忘不了夏雨軒手指留在自己手背上的那種冰冷觸感。從任何一份可以找到的歐洲T·O報告來看,龍珀在這場亞洲血夜的陰謀中,充當著陰謀締造者的角色。
「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干?」
接下來再也沒有任何人說話,四名源氏高手組成的衛隊已經站好了位置,因為響聲而趕來的其他衛士全部守在了書房之外。伊邪廷似乎是第一次對胖子提出的意見如此感興趣,這場搏鬥完全等待著胖子最後的表決。在這絲暴風雨之前的寧靜里,胖子的神情不停急劇變幻著,慢慢從烏雲密布變成了萬里無雲。
「當然,從我個人立場而言,很樂意執行這個有意思的命令。」
「邪廷,幹掉他要多少錢?」
曾經殘留在胖子心中的恐懼轉眼間被一掃而空,胖子瞬間就由措手不及變成了滿腔憤怒。龍珀依舊可以讓胖子感受到那凌厲的危險,但渡過無數廝殺所積累的自信,卻讓他不像過去那樣站在弱者的地位。
「你不妨試試。」
「想現在就死嗎!?」
將聲音提高了八度,胖子重重坐回了桌后。交差的雙手托著下巴,腳尖卻偷偷地移向了書桌下的某處。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下隱藏著無數的按鈕,只要他輕輕一踩,20mm速射炮的彈頭,就會將屋內徹底清洗一遍。
「不要冒險,我不想殺死一個很有可能成為凈凰的傢伙。」
用纖指挑開了盒上的金鎖,露出了盛放在赤紅錦緞中的一本金卷,龍珀高高抬起頭,弄得滿頭玉石環佩發出了悅耳的脆響。男孩臉上的那份鄭重,是陳燁從未見過的。
紫色的頭髮閃動著深邃的色澤,閃耀如寶石般的紫色瞳孔中帶著脫俗的威儀與凌厲,在那次最後的逃脫過後,胖子是第一次使用這付幾乎與林鈴完全相同的外形。雖然化為了與林鈴完全相同的俊美男子,陳燁卻擁有著與林鈴迥然而異的氣質,與喜歡略帶幾分凄楚的她相比,他更像是一柄裝飾精美的出鞘利刃,散發著一種讓任何人都會不由退避的銳氣。
「再踏前一步,我就殺了你。」
哪怕胖子腦子裡有著再多的陰謀詭計和殘忍陰狠,此時都已經被仇恨和憤怒沖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了這個充滿所有殘忍與暴戾的殺念。蕭晨曦是一切災難的根源,而龍珀則是一切仇恨的始點。胖子對蕭晨曦也許只有厭惡與憤怒,留給龍珀的卻是濃烈的仇恨。
「至於某某某,隨便你填上什麼樣的名字都可以。」
在龍珀的言辭與態度之間,陳燁憑藉著在磨練中逐漸敏銳起來的感覺,突然發覺了一種微弱反常。雖然他依舊不知道龍若琳的身份,男孩每次提到她名字時雖然用的是與伊邪廷一樣輕鬆的語氣,但在深處卻可以挖掘到故作輕鬆之後的緊張與恐懼。
「雖然你得到了親王的冊封,還是有幾件事情你要牢記。」
「讓我成為血族的親王?」
對擁有如此權力的親王,甚至連各大家族都會主動降下橄欖枝,用婚姻或是盟約,來籠絡這些真正支配血族領地又握有大權的角色。
「以前我就認為你是個可造之才,現在,我更加確認這一點了。」
看著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胖子,伊邪廷輕輕放下酒杯,那張英俊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了壞壞的笑容。他別有深意地移動著漆黑雙瞳,冷漠銳利的目光就像是大網般,緊緊罩住了身前的龍珀,左手摸向了靠在身邊的長刀。
「住手。」
手指還沒觸碰到斬龍的劍柄,胖子面前那道經過特殊加工的厚重大門,已經在轟然聲中被人猛力震開。在巨力的衝擊下黃銅色的門鎖發出了沉重的呼嘯聲,在空中化成一道虛影迸裂而出。
從開始極其正式的語氣,到之後那輕描淡寫的口吻。將手上的黑盒端端正正地擺在了胖子面前的桌上,龍珀臉上的凝重,轉眼間又恢復成了之前那種令人無法捉摸的笑意。
「先說一下你的來意吧。」
「林?你想要林氏?雖然林氏也是太古的名門,但現在掛著林氏的名字,可並不是什麼值得讓人重視的家世。」微微挑起黛眉,龍珀早已經猜透了陳燁的用意,卻又依照自心刻意加上少許的掩飾,「這樣也好,那就給你掛上林氏六代成員的稱號,由我來擔當你的指導者和保護人。」
「左翼第一席的邪廷,似乎血之戒律禁止凈凰之間的戰鬥。」
揚起的嘴角中露出銳利的白齒,滿臉兇惡的胖子,極力掩飾的語調中卻透著一絲無力的蒼白與軟弱。陳燁不由緊緊捏住了拳頭,試圖用咆哮來發泄這種驟然而來的恐懼,龍珀這種不設任何防備的姿態,相反散發著讓人無法承受的壓力與恐慌。
出乎意料之外,美艷的男孩竟然在無法形容的肅穆與端莊中,輕托著這隻黑色小盒走來,每一次儀態高貴的邁步中,長長裙裾間都會露出緋紅色的鞋尖。看著走到桌前的龍珀,剛剛提出問題的陳燁,頓時目瞪口呆起來。
雪白的手掌在酒杯映襯下顯得更為小巧,龍珀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紅暈,不知道是因為燈光與紅色酒液的映射,還是因為血液中殺戮慾望的衝動。
現在,這個由魔性、美貌和殘忍所塑造出來的怪物,卻一反常態地放棄了恣意妄行,用這種畢恭畢敬的態度走到了自己面前。
「我們?是指誰?」
漆黑髮亮的長發上戴著小小的玉冠,嬌顏如鮮花般盛放的龍珀,提著拖在地上的絲綢衣擺,俏立在了胖子的面前。嬌美如少女的少年就這樣站著,儘管他那張粉色面頰上滿是怯生生的神情,卻絲毫掩飾不住笑容之後的惡毒與輕蔑。
「最後,我負責轉達的事情,似乎可以解決你在銀錢方面的困擾。」
可以說,親王是從太古血族統治制度下所產生的一個怪物,在消滅了王權統治並試圖將權力平均分配的現代,最高評議會卻依舊沒有辦法削弱這些領主的權利。
「你不需要知道,我可不想讓她損失一絲一毫的樂趣。」
「不過,我倒是很有興趣看看你我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差距。」
話音未落,龍珀的眼睛已經瞟向了那被胖子扔滿桌子的表格,信手剛剛拈起一張,看著那赤紅的數字露出了冷笑。
哪怕是在讓人不寒而慄的蕭晨曦面前,龍珀依舊可以任性妄為,盡情使用能力來讓自己沉醉在操縱他人命運的樂趣里。單憑這一點,再加上出自四大家族之首龍氏家族的純正血脈,甚至讓陳燁把殺他的困難程度放在了蕭晨曦之上。
胖子身上再一次披上了銀黑相間的光焰,雙眼中燃起了異樣的好鬥與灼熱,龍珀一時間動作不由僵在了原地。儘管力量強大卻只能使用普通血術的胖子,再加上四個十階以下的源氏武士,還不值得讓他放在實力的天平上衡量,但似笑非笑的伊邪廷卻一直是饒有興趣地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回想過去的時光中兩人間勢同水火的關係,龍珀絕對相信在自己出手的瞬間,被稱為「水龍映月影」的伊邪廷會在同一時間揮出冰冷的刀鋒。
讓一個無名無份的人成為血族親王,自從血族最後一個王權統治的紅王時代結束后,由最高評議會和大家族把持的東方體系中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例子。盒內繪著四爪金龍的金色書卷,在燈光中散發著雍容華貴的氣息,那條猙獰威嚴的飛龍,象徵著親王在其領地內所擁有的至高權利。
「不要以為被她所關注,就可以安然無事,就算我不會殺你,但並不會影響我撕掉你手腳的興趣。」
咣當一聲過後,胖子扔掉了手中的巨劍,從桌上拿起了一支雪茄。但仔細看去,卻可以清晰發現,他的手指卻因為肌肉緊縮而微微抽搐著。
「真他媽的是奇迹。」
腳尖點地的源清平,像擺脫了重力束縛的飛鳥般在天花板上疾走,手中的長刀剛剛盤卷出一個刀花時,胖子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一瞬間,擁有十階實力的血族已經收住了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疾停在了原地。
龍珀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視著陳燁,在這短短的一刻間,陳燁清晰讀到了無數危險的信號。微微地低下了頭,龍珀用最恭敬的姿態彎下了腰,但明顯這種敬意並不是為了面前的胖子,而是獻給另一個更為縹緲虛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