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極暗之淵卷

第二十二章 東之白蓮

極暗之淵卷

第二十二章 東之白蓮

「媽的,關鍵時刻老天爺就是喜歡搞飛機!」
顧不上穿衣服的陳燁,隨意地將裝著雙槍和短刀的皮帶掛在了身上,他的大聲呼喚卻根本沒得到任何迴音。夜蓮所沉睡的客廳那處,依舊保持著死一樣的寂靜。幸運的是儘管牆壁根本不算是什麼安全的防護,只是能夠勉強擋住對方的視線,銀刺卻沒有如陳燁猜想中的那樣,如雨點般接二連三地透牆而入。
這裏就是時光海,永遠沒有時間流逝,也沒有任何生命與變化的國土。
6名精赤著上身的黑膚男子抬來了一張銀色軟榻,伏在巨蛇身上的龍若琳輕輕一擺長袖,巨蛇立刻乖巧的低下了身子,讓黑裙的女子坐上了舒適的軟榻。
「因為這個可愛的小傢伙。」
赤裸著全身的龍若琳抬起手腕,望著自己布滿恐怖痕迹的雙腕,這就是時光海旅行的代價。長久與混沌物質的接觸,哪怕連靈體都免不了被這些最為黑暗的物質侵入,還要過許久的時間,才能讓她退去這身醜陋的痕迹。
黛眉輕輕一挑,龍若琳厭惡似的抬起了右手,點綴著銀色蓮花的黑袖輕輕垂下,遮住了她那完美無瑕的面孔。通過那雙可以看穿世間萬物法則的冰晶銀眼,她已經將對方的實質看得清清楚楚,數以千萬計的可怖夢蟲密密麻麻一起飛舞,才結成了這道鋪天蓋地的颶風。
「沒錯,而且我不會再讓過去重演,一定會將你拉回到真實的世界中。」
在黑淵的深處,一大團黑影正在那裡等待著女子的到來,無數觸手在空中翻卷著鐮刀般的尖端,就像是在捕食自投羅網的蝴蝶,赤色的獨眼中閃動著貪婪的光澤。
異民的戰鬥勝負往往就是在瞬間分出,不敢有半點遲疑的胖子拋出了手中的血矛,然後展開了身後的光翼,如同一顆流星般直飛而出。
殘芒在空中飛散,天空都像是被長虹劈成兩半,留下了一道銀色的傷痕。慢慢地,周圍空間又恢復成了死寂般的黑暗,在龍若琳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深淵。輕輕踮起了雪白的足尖,黑髮如瀑的女子展開長袖,墜向了那無底的深處。
突然起身的胖子握緊了胸前西瑪的手,眼神變得無比鄭重,這份異樣的沉重幾乎讓西瑪無法喘息,只能認真地點了點頭。
兩邊點綴著鳳凰形的金制燈籠,8條倒映著燈火的水渠,將漆黑的水導入了大殿中央那個蓮花形的水池之中。30名身披鮮紅長袍的血腥宮殿執著銀矛,就像是一群雕像般在水池周圍靜立著,龍骨面具下的瞳孔里跳動著血紅的火焰。
幾顆晶瑩的血珠染紅了白色的床單,一枝細長的三棱銀刺穿透了胖子的手臂,幾乎有半寸刺入了西瑪那飽滿的右胸之中。露出了尖銳獠牙的陳燁一聲痛哼之後,轉身抱著西瑪滾落下床,卻還是沒能逃過另一枝銀刺的襲擊。四處飛揚的鵝毛中,緊跟其後的兩枝銀刺深深貫入大床之內,最後的一枝則是將胖子的右腿射了個對穿。
隨著龍若琳旁若無人的動作,地上不斷堆積著用名貴黑絲製成的衣物,周圍的血腥宮殿騎士早已經轉過身子,只剩下伊邪廷在打量著面前的死亡之後、死者公主。
還保持著最原始狀態的混沌物質,無數的異空間夾縫,再加上無數位面層層相套,結成了這片多重空間里最為無邊無際的領域。無論是光線還是時間,都與混沌物質一起沉睡,在這裏只有永遠的死寂。
沒有任何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光亮、也沒有任何的其他色彩和事物。在她的前後左右,全是這濃郁壓抑到讓人無法呼吸的黑色,像無光的深淵之底般縹緲而又虛無。
加快腳步的龍若琳,用長袖揮散了擋路的黑暗,銀色瞳孔中突然閃現了一絲疑惑。一絲奇怪摩擦聲衝進了她的耳內,8000年來永遠無聲死寂的時光海里,竟然第一次有了聲音的存在。
一點漆黑的東西飛速地從她身邊掠過,就像是六月里的飛螢,唯一不同的是,沒有那點冰冷的光團。伸出三根手指憑空禁錮住了這隻漆黑的飛螢,龍若琳垂下眼帘,看著這隻拚命掙扎的蟲子。
「不,你只是個可憐的女人,8000年裡只為了齊冀一個人,封閉了全部的自我。」
望著那團越來越龐大的黑影,還有觸手頂端那無數閃動的紅眼,龍若琳揚起的唇角間露出了瑩白的利齒。指尖閃動著純凈的銀光,女子白玉般的五指扯碎了空間,留下了滿天如鏡子般反射的碎片。
呼嘯的血矛擊碎了水泥的樓頂,留下了一個碗口般粗細的黑洞,輕鬆閃過血術攻擊的身影卻展開了袍袖。兩枝掛著細長銀鏈的短刺,就像是毒蛇般在空中靈活的飛舞,一左一右截向了胖子的來路。
「想吃你眼前身為死亡之後、亡者公主的我嗎?」
身上還殘留著極度滿足之後的酸軟,西瑪的長發輕輕摩挲著胖子厚實的下巴,眼前這個男人瘋狂起來的力量竟然讓身屬狼人的自己都承受不起。
溫暖的被子里包裹著那具豐滿圓潤的身體,原本整齊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擋住了依舊殘留著雲雨痕迹的玉肩。身材上比陳燁還要高挑的西瑪,現在卻像是只乖順的小貓般伏在胖子胸口,五指緊緊扣住他的身體,臉頰輕貼在他胸前。
主卧室床前那塊巨大的落地玻璃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縫,額間肌肉猛然繃緊的胖子閃電般伸出了自己的右臂,用粗壯的肌肉擋住了西瑪的胸口。
「我累了。」
心念流轉之間,銀黑相間的光澤已經在陳燁背後結成了兩對色澤迥異的光翼,給深沉的夜空留下一抹彗星般的殘痕。憑藉著這對燦爛的翅膀,陳燁開始在滿天的群星之中自由的飛舞。
輕輕吻著陳燁那看似肥碩,實際上卻結實異常的胸膛,西瑪只是默不作聲地安撫著愛人那漸漸激動的情緒。陳燁所經歷過的一切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這也正是最讓她迷戀的一點。胖子那極其獸性的殘忍與狡詐,卻正是因為害怕自己所關心的人,再次死在自己的懷中。
在眾人的護衛下,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的深處,伊邪廷看著恢復平靜的池水,露出了一絲冷笑。瞬間,池水上留下了一道刀痕般缺口,無論池水如何波動,都填不平這道被斬碎的空間。
一條長著骨翼的白色巨蛇從大殿角落中游出,在龍若琳身後盤曲起來,就像是一張金字塔形的玉座。腳踩著巨蛇的身體坐在了它的頸部,已經換上一套黑色長裙的女子斜靠著蛇首,用手指著匍匐在自己腳旁的梅菲斯特。
平靜的池水微微泛起了一層漣漪,一個婀娜纖弱的身體慢慢從水面中站起,然後走上了直探入池水中的玉梯。
緩慢的還刀入鞘,伊邪廷頭也不回的走向了漆黑的銀蓮飛凰旗后,匍匐在地上的梅菲斯特眼裡充滿了驚訝的神情,然後展開了雙翼,飛向了大殿外的漆黑之中。
雙翼一擺猛然發力的胖子劃出了一道弧線,兩枝短刺只能刺中了虛無的光翼。接下來,卻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結果,純粹由光芒構成並沒有任何實體的雙翼,竟然就這樣被短刺憑空絞去了一部份,失去了飛翔能力的陳燁頓時向下墜去……
每塊空間碎片中都倒映出了黑影被五道銀線撕碎的倒影,在可以斬碎空間的力量面前,混沌所形成的怪物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沖入了鮮血般流淌的黑霧,龍若琳落在了怪物身前,望著那具分崩離析的肢體后,露出的一點純藍。
剛剛在身邊結成了一道銀色的光罩,潮水般的蟲海已經淹沒了龍若琳的身影,高速撞擊在銀色光罩上,發出了金鐵交鳴的響聲,周圍到處是甲殼、斷足和黑色的汁水,然後這些殘骸又會化為腐敗的黑霧。
「以後,永遠要記得站在我身後,而不是擋在我的身前。」
「我討厭這個小丑一樣的蟲子,你確定要將計劃進行到底了?」
一座足有數千平米的大殿內,每隔20步便豎有一根兩人合抱的白色石柱,在滿是花紋的殿梁間掛滿了黑色的旗幟,一隻簡單而又古樸的鳳凰紋下,踏著一朵盛開的銀色蓮花。
看著懷中黛眉微顰的女子,似乎還因為初次雲雨而留下了隱約的痛楚,胖子不由露出了愛憐的神情,用手順著柔和的腰肢曲線輕輕撫弄著。褪去騎士外殼的狼女,竟然是如此的溫順多情,那種水一般的溫柔,幾乎填滿了湖邊離去后在陳燁心中留下的傷痕。
狼人是一個極其尚武的民族,哪怕是未成年女子都可以算得上是完全合格的戰士,而一個狼族女人如果願意放棄自己的盾牌和長劍,心甘情願地為一名男子的盾牌所庇護,也就代表著她將自己的所有全部獻出,完全信任這個寄託了自己一切的男人。
「是它告訴了我準確位置,這個可愛的心魔。」
「夜蓮!!!你他媽的死了還是活著!!!」
「沒錯。」有些疲倦的靠在了白蛇冰冷的身體上,龍若琳輕輕合上了雙眼,最後的東西她已經找到,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任何能夠阻撓夢想實現的東西,「陳燁會順利無阻的將諾德之書送到狼人手中,那些夢想著復興的可憐蟲,一定會替我完成一切。」
連聲哀嚎的胖子好不容易在西瑪的幫助下,才拔出兩枝銀刺,望著她赤裸胸口上的那一點觸目驚心的殷紅,陳燁頓時發出了負傷野獸般的怒吼聲!嘴角微微抽搐的西瑪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靜靜地守護在陳燁的身邊。
「這次,你會滿足的。」
胖子根本沒看見任何火器的閃爍,這根銀刺就悄無聲息地飛近了西瑪的胸口,要不是他反應迅速,差點就讓它洞穿了女騎士的心臟。想到幾乎就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懷裡,胖子頓時在心底冒起一股無法克制的毒火,為他的雙眼染上了一層灼熱的血光!!
平日里都是用笑面來遮掩真實的神情,心底里充滿了陰謀與姦猾,一旦被人觸及到背後的逆鱗,卻會像一條充滿血性狂暴的巨龍。自己所抱住的這個男人,完全不像是一個被狼人所唾棄的血族。
原本可謂是無法形容的美麗肌體,現在卻變成了這副模樣,就像是故意展示這具醜陋的軀體似的,女子特意轉了一個身,黑髮飛舞之間芙蕾早已經快步走上,在兩名侍女幫助下用一件輕薄的漆黑小衣蓋住了她的身體。
伸出右手衝著蜷曲在地上的西瑪擺了擺,表示讓她絕對不要跟來,胖子眼中的血光突然一下升騰了起來。星點狀的紅光在他右掌外會聚,漸漸出現了一枝透明水晶般的長矛,不斷地閃動著赤紅的光澤。
被紫黑痕迹分割的肌膚上就像是長出了一層鱗甲,掃了一眼等候的諸人,龍若琳扯下了腰間的鑲玉絲帶,然後用輕柔的動作解開了衣襟。
「我不希望再嘗到那種痛苦!」
戴著用銀絲與紫鑽做成的精緻鳳凰形頭冠,龍若琳孤獨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如此的渺小,但從她身上向外散出的銀光,卻是這片無盡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一名赤腳的黑髮女子,在沉重壓抑的黑暗中漫步,閃動著光澤的長發如絲緞般緩慢地飄舞。作宮裝打扮而亭亭玉立的她,黑綢下所包裹的身體曲線完美而嬌柔,再加上黑色裙擺下的那對蒼白的纖足,在這片黑暗的映襯中顯得格外羸弱。
雖然整個時光海讓人無法捉摸,但對龍若琳來說,更喜歡將這裏當成一團正在沉睡的怪物。那些構成世界的混沌本源物質,經常會莫名其妙地化為無端怪異的形狀,化作這些只出現在夢境中的生物,在黑暗中時隱時現地飛舞。
他那雙漆黑的瞳孔,在望著女騎士的時候,卻可以讓她感到一種永遠不會被背棄的安全感,也許正是這種眼神,才讓西瑪迷失在了這片安全溫和的漆黑之中。
「夜蓮!!!夜蓮!!!!」
手中的長刀與刀鞘發出了輕響,伊邪廷狠狠望著地上的心魔,頭上長著雙角的它擁有著美麗男子的上半身,下半身卻變成了一隻披著長毛的野獸,只有那條滿是骨刺的藍色長尾還能看出一點心魔的特徵。
連滾帶爬的胖子摸起掉在地上的雙槍和短刀,卻依舊不敢離開牆壁的庇護,這詭異的三棱銀刺透著一股邪氣。等到胖子感覺到危險的刺痛時,早已經射穿玻璃直飛而入,只留下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來讓他反應。
「你是一個狼人女子最希望得到的伴侶,我願意穿著裙袍站在你的盾牌之後。」
提到齊冀的名字,伊邪廷的臉上滿是怒意,右手緊緊握住了劍柄。眼前這個女子自從那血腥的蝕之刻過後,就徹底失去了自我,整天只是活在過去的回憶、還有那不可實現的夢想中。
慢慢地,輕微的聲響竟然開始不停地會聚,最後結成了一片轟雷般的巨響。按照著某種詭異的頻率,周圍的黑暗開始緩慢地翻滾蠕動,在她的前方,不可思議地竟像是出現了一道漆黑的颶風!!!
無論是哪種生命都無法在這裏延續,畢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忍受萬年的孤獨,就連失去自我的靈魂都會在這裏被慢慢消磨侵蝕,最終化為原始混沌的一部份。這塊死亡與不變之地,自從太古以來就是一塊任何生靈都不敢踏進的禁地,她卻曾經在這裏獨自飄零了將近8000多年的時光……
換了一身黑色長裙的伊邪廷站在水池邊,有些厭倦地望著那一池平靜的黑水,依舊用面紗罩住面孔的芙蕾站在他身邊,手裡捧著一條華麗的黑裙。
「我是個很可怕的女人吧。」
閃動著血光的瞳孔高速地劇烈縮放著,在紅外與遠視視野不停地切換,短短一瞬間,胖子已經找到了所需要的位置。在將近三百米外的遠處,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矮小身影,正站在另一座高樓的頂部。
「看來你有了個新的寵物。」
「因為我已經成功了。」
「你的生命難道只剩下在時光海里渡過了嗎?你明明可謂是人間的女神,已經跨入了諸神的領域,為什麼就不能去享受一些新的樂趣。」
狂吼聲中,陳燁突然撞碎了足有半米厚的水泥牆面,在滿天的灰塵碎塊中,躍入了紐約街頭的那片輝煌燈海之中。
與以往漫無目的的四處尋找不同,靠著梅菲斯特所提供的位置,龍若琳幾乎像是一道電光般飛馳到了這片時光海的深處。女孩那對終日被冰霜與冷傲所籠罩的眸子中,第一次出現了按捺不住的期待神情。
擁有著噩夢中才會出現的外形,這隻披著甲殼的小怪物拚命揮動著八隻形狀怪異的腳,噁心的身體轉眼間便化成了飛散的黑霧。夢蟲,這種甚至稱不上是生物的小東西,是屬於這片世界中唯一可以讓龍若琳有所欣喜的存在。
「該死的雜種!!」
「永遠不要離開我!!!」
在一陣焦臭的白色煙霧中,胖子傷口處流出的血水就像是開水般翻滾著,銀元素在三棱銀刺那精緻的法陣作用下,開始流入了他的全身血脈。慘叫連連的胖子抱著西瑪滾到了牆角,盡量保護著女子的安全。
「媽的!!!哪個混蛋敢狙擊老子!!!」
蒼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孔上露出了淡淡的厭惡,龍若琳輕輕伸出了擋在面前的右腕,甩出了漆黑的長袖。一道匹煉似的銀虹劃破了天空,像狂嵐般翻卷橫掃夢蟲所結成的颶風,純銀色的光澤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徹底毀滅了所有的黑暗。
「我討厭這個計劃,十字軍和狼人,讓人作嘔的盟友太多了。」說到這裏的伊邪廷臉上突然出現了肅殺之氣,就像是在渴求著殺戮,「不過,這次我不會再錯過,也不知道路西安和我之間,誰的劍更強一些。」
「什麼?」在無邊無垠的時光海中,尋找一個坐標就像是大海撈針般不可思議,聽到龍若琳的回答,伊邪廷的瞳孔瞬間凝固了,「怎麼可能?你不是只探了10京左右距離嗎?」
漆黑的水珠順著長發不住滴落,在玉石製成的地面上發出了輕脆的敲擊聲,龍若琳就像是從睡夢中剛剛蘇醒般,緩緩睜開了銀色的瞳孔。她原本那張傾國傾城般的面孔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紫黑色的痕迹,就像是傷痕般布滿了珠玉般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