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地獄之底卷

第十六章 綻開

地獄之底卷

第十六章 綻開

「My lord,時間急迫。」
「真是要命,這幫聽不懂人話的雜種。」
瞬間已經衝到伊麗莎白身邊的陳燁,兩指已經搭在了女子赤裸而又光潔的脖頸上,勉強抓住了微弱的脈動。在這個角度,他才看見女孩背後那片觸目驚心的殷紅,也許是爆炸中飛濺的碎片,在她柔嫩的脊背上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12粒鉛彈打碎了脆弱的骨頭,將混合著鮮血的腦漿變成了一灘飛濺的汁水,頭也不回的胖子握緊了還在冒煙的槍,猛然沖向了那被火焰燒紅的遠方。單純為服從而服從的源氏血族們,沒有半點遲疑的跟隨在他身後,就像是一群跟隨猛虎捕食的鬣狗。
「荒野的貴族,希望前面你說的都不是空談。」
「不是……敵人?」
短暫的沉悶聲里,下顎挨上一拳的巨狼頓時軟倒在了地上,感覺自己剛剛扁過一塊鐵塊的陳燁拚命抖著手掌,在心底里後悔為什麼不能直接用「斬龍」來解決。
「真是只華麗的孔雀,參加慶典嗎?」
「盡量不要殺狼人,畢竟我們是他媽的友好觀光團。」
「大人!」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T.O』這幫雜種,所以別抱什麼幻想了,直接考慮如何死的痛快吧。」
「是末日之蕊,我們才不會用那種原始又不環保的東西。」即使沒有盾牌和他人的保護,黑裙的玉夜上卻沒有沾染上半點飛揚的灰燼,只有那頭柔順的長發,就像是漆黑的絲線般隨著熱風上下飛舞著。
「呸呸呸,似乎這顆東西還不夠百萬噸級當量,而且搞得這麼糟糕。」
怒吼聲中,胖子眼前突然閃過青色的火花,一柄長刀已經橫在了他的眼前。沒有半點暖意的火花,清晰照亮了面前那五根匕首般鋒利的長爪,還有不遠處裂開的血盆大口。就在胖子失神的瞬間,不知從哪裡竄來的灰色巨狼已經撲到了他的身前,要不是源義定那快如疾電般的一刀,恐怕胖子的面孔就得變成四分五裂的肥肉了。
「我們不是敵人,這樣東西可以證明。」
「友好觀光團,友好觀光團,受邀請的,明白嗎?我們一樣是這次爆炸的受害者,只是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已。」
胖子那一長串並不太標準的俄語解釋看來根本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就在巨狼不斷重複這句話的同時,他那粗壯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它的眼前。
看著胖子那對充滿了殘忍的眼睛,同樣是狼人貴族出身的侍女,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恐懼,甚至連聲音都軟弱了下來。
「果然夠勁,嘿嘿嘿。」
遠處整片平原都在燃燒著,跳躍的火蛇在野草上飛舞,整片天空都被閃動的光焰染成了一片血紅。從這個破裂的車窗里望去,可以清晰看東方快車的前半截不自然的扭曲著,那熔化坍塌的車體,就像是被小孩隨手扔進壁爐里的玩具。
右手握緊了扳機,陳燁死死盯著身邊那混亂的戰鬥,這還是他第一次卷進真正的戰場,相比眼前這個混亂的修羅地獄,他這一小隊人顯得格外的渺小與孱弱,在這片燃燒著的西伯利亞荒原上,他們就像是一隊武裝起來的螞蟻。
「安心睡吧,接下來的一切交給我。」輕輕用手指撫摸著伊麗莎白冰冷的面頰,胖子猛然站起了身體,轉頭望著狼人老者,甚至連聲音都蒙上了一層讓人顫慄的殺機。
「媽的,還是這句通用答案最有用,這些不懂人話的傢伙。」
「茜茜?!」
「你的話里充滿了挑釁和對我族的侮辱,卑微的蝙蝠。」
眼前就像是一片地獄般的景色,一個數百米寬的巨坑出現在灰色的草原上,周圍1公里幾乎都變成了高溫的地獄。焦黑的草稈在空中撒下了點點火星,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詭異的紅色。高溫的空氣筆直侵入鼻腔,燒灼著每一個人的肺葉。
望著對方那張血肉模糊的面孔,胖子的笑容裡帶著一絲無法形容的痛苦,手上似乎又握住了那隻手槍,沾滿了夏雨軒那溫暖的鮮血。曾經被龍珀所逼迫的那次,就像是永遠刻印在他心底的恥辱圖騰。
用手扇掉了飄浮在鼻子附近的飛灰,陳燁一馬當先的沖向了殘骸,遠處空中已經可以清楚看見曳光彈的軌跡,還有不時響起的狼嘯聲。殘存的狼人們似乎正在和襲擊者交火,卻已經沒有了完整的指揮和隊形,散亂在各處頑抗著。
既像是信任,又像是意外,狼人公主的神情就像是危急之時,發現親人的小女孩般無奈。原本這隻是參加狼人固定會議的一次旅行,卻意外變成了血腥的戰鬥,就算是引爆時間上有極大的誤差,突如其來的末日之蕊也已經將前半截車廂里的狼人全部蒸發。
隨手從衣內摸出了一個套著銀箍的紙卷,胖子臉上的笑容,就像是一個好不容易被允許進門的推銷員般甜美。在閃動的火光中,銀箍上那個屬於狼人議會的狼爪標誌,依舊是這麼清晰顯眼。
望著幾乎已經碳化的火車外殼,玉夜眼角流露出了一絲不為人注意的笑容,在這場波瀾不驚的暗鬥中,蕭晨曦終於忍不住攤開了第一張牌。直接攻擊冬夜部落的專列,等於就是發出了正式的開戰通告,戰爭之火很快就會逃脫出多方聯手的壓制,開始將死亡的火焰撒播到這個星球的每一個角落。
「殿下,一直在努力恢復部隊間的聯繫,不允許……」
「你想幹什麼?」
越是接近,空氣中灼熱的味道越是強烈,飛散的余焰點燃了周圍的草原,到處是一堆堆熊熊燃燒的烈火。爆炸的衝擊波將這輛列車的車頭部份完全融化為流淌的鐵水,然後逐漸才逐漸顯示出了那扭曲的殘骸。
「啊呀呀呀,殺兩個人都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習慣了就是不一樣。」
瞬間失去一半士兵的狼人面對著猛撲而來的敵人,頓時陷入了無序的混戰之中,要不是這些都是用來護送「冬夜部落」直系成員的精兵,這場戰鬥一開始就已經敗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
「和邀請函無關,因為我信任你。」
隨手用槍管抽爛了面前男人的面孔,斷齒和鮮血頓時糊上了胖子那整潔的西服,厭惡地用手指彈飛了這些雜物,胖子將散彈槍扛在了肩上,附加著金屬護甲的靴子直接踩入男人的雙腿之間,感受著那軟物被踩爛的感覺。
槍聲和爆炸掩蓋掉了周圍一切細微的聲音,晃動的火光將夜幕分割成了無數塊扭曲的畫面,這混亂的戰場就像是狂亂的風暴,讓每個人都只能感受到一片混亂和迷離。怪不得會有人發明「戰爭迷霧」這個詞,行走在戰場的士兵就像是在濃霧中摸索,所有景物都是一片模糊混亂,直到那顆屬於他的子彈射來后,才會倒在冰冷的土地上。
橙黃色的光芒一瞬間吞噬了所有的黑暗,然後慢慢退卻,隨之而來的無形衝擊擠扁了車廂。水晶燈掉在地面上砸得粉碎,大小不一的碎玻璃像刀片般在車內四處肆虐,輕鬆切開了人類的衣服和血肉。瞬間,整個車廂已經變成了一處煉獄,血腥味和慘叫點綴著這份凄慘的畫面。
「真是乾淨利索的判斷力,血之六廳培養出來的?」
「我們很早就是荒原的貴族,遠比你們要更為開化和文明。」左手扶著用暗紅綢帶掛在腰間的黑鞘長劍,老者昂首看著胖子,臉色依舊是這麼的沉穩平靜,「本能讓我現在就殺了你,但有人告訴我,你是可信的夥伴。」
沒有絲毫掩飾自己對陳燁那種發自內心的信賴,伊麗莎白對著陳燁伸出了右手,那對疲憊的藍色瞳孔卻暗淡了下來,「冬夜百合」就像是一具斷線的木偶般,枯萎在了身後侍女的懷抱之中。
「知道,真像我媽一樣。」
「我有你們議會的邀請函,至少可以證明沒有惡意。」
聯想起自己在不朽之地做下的手腳,陳燁不由發出了不懷好意的陰笑,甚至有種管制不住的衝動,想要親自過去看看這種異民的終極武器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威力。
感受著空氣中那肆意綻放的火精靈,玉夜不由抬起了那光潔細緻的下頜,慢慢展開了雙手,寬大的黑色長袖在熱風中飛舞,就像是一隻黑色鳳凰在火焰中展開了自己的羽翼。
頭上縛著那條鮮紅長帶在夜空中飛舞,黑衣里露出銀甲的源義定站在陳燁身邊低聲提醒著。灼熱的狂風吹拂著腳下那灰色的雜草,遠處已經平緩下來的火光中,響起了零亂的槍聲。胖子抽了下那有點乾燥的鼻腔,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那30多名護衛,在不遠處,玉夜正站在車梯邊,綴著蕾絲的黑色裙擺隨著熱風不住搖擺著。
人型巨狼用粗嘎的聲音重複著這一句話,所謂有得必定有失,在獸化之後擁有超人體魄和天賦的同時,狼人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噬血狂亂所造成的混亂和遲鈍之中。化為狼形的他右爪依舊和源義定在死命的角力,似乎還在判斷這句話代表的真正意思。
盾形花框中,繪著兩個字元,如同寶劍般銳利的T字,還有如同一隻魔眼般的O字,代表著男人身份的項鏈滑出了沾滿血跡的衣襟外,也同時代表著那段陰暗的過往。
「別開槍,寶貝,它只是還沒弄明白而已。」
「我們走,記得留一個活口。」
「就算是君王,恐怕也得燒成灰吧?」
「火車票里附加了意外險哦,就這麼浪費金錢真是可惜啊。」堅硬的槍口像是長矛般刺穿了男人的肌膚,夜蓮輕輕擰動著槍身,看著那殷紅的血珠越來越快的滴落,「很趕的話,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保證比現在用腳走要快很多。」
「小心,小傢伙。」
聯想起自己偷偷埋在不朽之地的那3枚末日之蕊,陳燁的心底突然湧上了一種控制不了的興奮。唯一令人意外的是,這次爆炸似乎不怎麼準確,炸點中心距離列車起碼還有幾公里以上的距離,爆炸的威力才勉強摧毀了大半截列車。
看著見前那像是枯枝般蜷曲的車體鐵框,胖子那張面孔在火焰的映照下,滿是一種奇特的暗紅色。
「為了對付狼人,不是連核武器都用上了吧?」
「天遂人願的事情如果經常發生的話,那世界上的奇迹豈不是少了很多?」
不遠處,殘存彎曲的列車車門在悶響中被砸開,一個穿著黑綢禮服的老者站在車門口,依舊強壯的身體站的筆直。滿頭白色的長發用暗色緞帶束在腦後,凌亂的前額髮絲下,鮮血已經糊住了他的左眼。面孔上帶著一絲貴族般禮貌孤傲的神情,老者穩穩的走下了車廂,這時胖子才看清他的左眼已經只剩下了一個血洞,右臂奇怪的扭曲著。
脫口而出這句話的時候,胖子的神情突然有些暗淡,被捏造出來的記憶里雙親總是那麼虛無,這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卻又透露出了玉夜那種讓他無法割捨的情感。在那段已經被抹掉的過去里,應該是她在空無一人的宮殿中將自己養大,只有那第一次見面時,陳燁又重新陷入了那種就算是使用傀儡身體,依舊無法掩藏住的眼眸神采。
空中響起了充滿了怒意的男子聲音,胖子猛然停下了腳步,被火光映成一片猩紅的瞳孔里閃過了一絲殺機。
這清脆的聲音就像是蒙上灰塵的瓷器般,顯得有些虛弱無力,老者望著陳燁手中高高舉起的紙卷,卻什麼都沒說的側身退了一步,讓出了身後的白色身影。
燃燒的遠方看起來是如此的接近,對普通人類來說,在這荒蕪的西伯利亞上卻有可能代表著十數公里的距離。幸運的是似乎為了能夠準備掌握狼人的行蹤,伏擊的地點距離臨時車站並不遙遠,憑藉血族那出眾的速度,沒花多少時間胖子就已經接近了自己的目標。
轉頭囑咐著身邊的源氏護衛們,胖子不由皺起了眉頭,身邊就是一大票殺紅眼的狼人,還有一大群不知根底的偷襲者,在這種混戰里還得注意不使用致命的武力,這「盡量不要殺狼人」實在是個不太容易執行的命令。
「為什麼沒有處理?」
「他媽的,還不能理解嗎?到底是老子俄文太爛,還是你這個混蛋根本聽不懂人話!」
面容清秀到讓人懷疑有潔癖的源氏長男,死命握住了手中的刀柄,聽到胖子的這句話,已經閃到巨狼身側的夜蓮,才略微鬆開了扣在扳機上的食指。
遠處閃動的火花給胖子的面孔染上了一層兇悍的赤色,緩緩轉過頭的他看著剛剛那三名乘客,笑了,笑的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原來應該是雪般潔白的露肩長裙上沾染著斑斑血跡,伊麗莎白在一名侍女的攙扶下緩步走下了列車,那對凝望著陳燁的眸子里閃動著複雜的光彩。
借用了這個嘲諷18世紀貴族裝扮的片語,胖子望著老者卻不敢有半點鬆懈,明明粉碎性骨折的右手應該會讓人痛不欲生,他卻只是在額角上能夠看見几絲汗跡。
原本漆黑如墨的雙瞳深處開始湧上了一層異樣的血紅,望了一眼被護衛們包裹在中間的陳燁,這句充滿溫馨的話語還未消失,玉夜那嬌小的身影已經慢慢剝落朦朧,消失在了那迷離的火焰之中。
鮮血順著傷口流出,那醜陋扭曲的傷口卻在慢慢愈合,應付似的回答著胖子的提問,眼中血光一盛的男人絲毫不理會身邊的兩名同伴,流星般的躍出了車窗。等他的雙腳剛剛接觸到那柔軟的草地,喉嚨上卻傳來了一陣劇痛,不知何時一名穿著月白色旗袍的女人已經站在了身前,用纖長的毛瑟槍管頂住了自己的喉頭。
嗅著微微帶著焦味的空氣,胖子用手指輕輕撣掉了一片沾在衣服上的碎玻璃,輕輕推開了護衛們在自己身前布下的盾牆。嗡嗡作響的耳膜還在隱隱作痛,他看著那重新恢復黑暗的夜空,緊緊皺起了眉頭。
「嘿,說你呢,為什麼不敢看我身後這位天姿國色的美女呢?」
兩聲沉悶的轟鳴聲中,零碎的肉渣在粘上了破裂的車窗,車廂里頓時一片鬼哭狼嚎。手裡抓著還在冒煙的霰彈槍,滿臉笑容的胖子順著車門走下,握著槍身的左手微微一動,將一枚滾燙的彈殼從槍膛里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