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靈泯世卷
第二章 鍾為誰而鳴（中）
五指輕抬，隱約系在腕上的一根光線猛然繃緊，落在那火海與塵煙中的「極樂」化為了一個黑色光輪，飛舞著回到了她的掌中。
漆黑的瞳孔漸漸凝固，面色蒼白的少女，五指垂落在了空中。
眼中充滿了興奮與驚訝龍若琳騎坐在蕭晨曦身上，雙手緊握著「極樂」的長柄，大半截漆黑的劍身已經刺進蕭晨曦的胸口，深深貫入了地面。金色而又黏稠的血液順著劍身不斷滲出，在地上積成了蛛網般的水線。
淡淡的光線再次將「極樂」牽回了掌邊，漆黑的雙身劍，就像是靈蛇般再次舞動。用五指探入了腹上的創口，用粉紅的舌葉輕舔著溫甜的血液，龍若琳塗成淡紫的唇邊，充滿著一種讓蕭晨曦絕望的笑容。
「也許吧。」
「我的時間也到了，就此結束吧……」
「看來，你已經到達限界了。」
分散在身周的念珠如同流星般飛聚，再次化為了唯一可以在黑暗中閃耀的太陽，帶著如同翅膀般的光焰，議長向著那劍鋒揮出了沉穩的右拳。
裸露的鋼筋水筋瞬間被銀芒撕裂，殘存的半座建築殘骸猛然墜落，在地面上砸起了滿天的塵煙。飛濺的石塊象子彈般射出，還殘留著人類本能的蕭晨曦，不由自主的用右手護住早已經被光焰所取代的雙眼。
帶著一絲無盡的溫柔，不再閃動任何光華的劍鋒，已然隨著龍若琳那空靈的身影，輕輕貼向了蕭晨曦的喉嚨。
耳垂上掛著黑色水晶製成的槿花墜飾，銀線綉出花紋的對襟坎肩中，露出了帶著花邊的黑絲抹胸。年輕的女孩擁有著用言語無法形容的婉約，再配上嘴角上高不可攀的笑意，便如同一幅迷濛而又巧奪天工的畫卷。
「西望幽都之山，浴水出焉。是有朋蛇，赤首白身，其音如牛，見則其邑大旱。」
光潔的左頰上，那道被勁風撕開的傷痕中湧出了鮮血，用手掌按住面孔，龍若琳眼底露出了更為強烈的笑意，摻雜著狂亂與殘忍。
在光焰的中央，露出了一個被染成純金的身影！
左爪拔出了刺在胸口的「極樂」，金色液體的長劍掉落在地面上，發出了一連串的輕吟。身上的金焰再次沸騰，從地上爬起的蕭晨曦，向著龍若琳張死了布滿尖齒的巨口。
「你是我所見過最不可思議的臣僕，雖非純血，卻已經如天際的烈陽般璀璨灼熱。」
漆黑的劍身在夜色下閃動著光澤，輕快的鋒刃迎著夜風發出了低吟，如同兩條黑蛇盤咬在一起的雙刃劍靜靜浮在空中，直到主人五指輕輕撫上纏繞著黑綢的劍柄之際，才散發出了耀眼的銀色光華。
黑裙曳地的她，看上去如同蜃氣樓宇中的幻影般，有著一種不留于這個世界的空靈。
劍尖所劃過的空間徹底崩碎，只剩下了斑斑點點的黑點，如同沾染揮灑的墨汁般不停擴展。整個世界就像薄紙般從中一斬為二，在空中留下了一條猙獰的黑痕。
看著已經開始如星砂般剝落的指尖，龍若琳握住了「極樂」的長柄，在銀鈴聲中斬向了蕭晨曦的喉嚨。
五指帶來強烈的痛楚，黑影將手中的男子砸入了另一座殘骸的壁面，猛然向著蒼穹飛起，在牆面上落下了一道數十米的碎裂。
「蕭氏晨曦……參見……殿下。」
「好好記住這個名字吧，不管後世人如何稱名，她的名字為『極樂』……」
密集的火雨啃噬掉了廢墟，虛立於夜空中的龍若琳，面孔上的笑意既有玉夜的靈動，也有著龍若琳的冷傲。
鋒利的劍尖切入了晶瑩般的血肉，卻沒有能夠斬碎那擴散著光芒的拳頭，懸于右腕上的「極樂」連同龍若琳的纖影一起轉身，懸浮於背後六片附帶著銀焰的「凰翎羽」，那舞動的光翼卻像鐮刀般借勢斬向蕭晨曦。
「又晉階了呢。」
劍光閃爍間，反手刺出的「極樂」洞穿了身後敵人的小腹，飛揚起的裙擺中，晶瑩圓潤的右腳已經重重踩在了他的臉上。兩條
「我不……輸……」
驅使著僵硬的身體低下了頭，全身包裹在金焰中的蕭晨曦，向面前的女子表示著自己心底的崇敬。
散盡的赤華之間，重新亮起了純銀的光芒，就像是極夜中的幻影般迷離溫和，給她的軀體染上了無盡的空靈虛無。一時間，銀芒溫柔的吞噬了萬物，伴隨著龍若琳那優雅的身影而舞動。
「葭璐妲之後，你是第一個讓我解放『穿菱晶』真身的人。」
仰倒在地面的蕭晨曦不停重複著這個字眼，已經開始散亂的火眼，突然凝視著面前半身鮮血淋漓的少女。腿上的肌膚突然傳來了灼熱的痛楚，還未及反應的龍若琳小腹間已一片殷紅，露出了半截沾滿血液的晶刺。
玉龍的軀體化為了一米多長漆黑的劍身，那狹窄輕巧的劍刃上篆刻著一串古樸銘文，展開的黑翼變為飛翅般的護手。兩條玉龍所化的兩段劍身彼此在劍尾處相聯，鑲嵌其中的紫色水晶在夜空中散發著光澤，形成了一柄奇特雙身長劍。
兩道淡淡的黛眉之間，描著一點紫色的鳳紋，她的面龐在迷離的光彩中顯得格外朦朧虛幻。緩緩睜開雙眸，用一對如同星海般深邃無垠的黑瞳，遙望著遠處那個模糊的聖埃薩大教堂十字架頂尖，殘痕消失的女子終於清晰的出現在了蕭晨曦的面前。
「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讓我來賞賜你吧……作為一個人，你最後的榮光……」
望著女子手中的雙身長劍，蕭晨曦空洞的讚歎還未結束，眼前已經亮起了一道鮮艷的火蛇，充滿著侵略、破壞、毀滅一切的瘋狂。
看上去垂死的女孩突然睜開了雙眼，眸底閃過了一絲晶瑩的光華，抬起了看似無力的雙臂，她就這樣輕易的扯斷了龍尾，沾滿鮮血的纖足輕點在了地面上。
「果然如傳聞的那樣……美麗……女神……」
「又西三百里，曰陽山……其中多化蛇，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
巨大的尖叫聲響徹了到處哭喊和警號的夜空！！顯得如此凄厲和可怖！
「時間……我……時間……」
微微側過頭的龍若琳，讓過了一道暗淡的金線，左手卻是已經捏住了一顆璀璨的光珠。
到處是瓦礫和廢墟的土地依舊在燃燒，火焰像毒蛇般伸出長信，將緋紅與死亡染上整片大地。銀鈴在張揚的熱風中發出了輕嗚，冰雪般的纖指把玩著那垂下的髮絲，黑髮的女神虛立於那被燒紅的夜空之中。
「你的表現，足以讓人期待……」
六片「凰翎羽」再次飄浮在了肩后，龍若琳五指在空中輕輕劃過，兩條漆黑的玉龍已經從那碎裂的漆黑虛空中撲出，向她乖巧的盤旋獻媚，漆黑的骨翼在夜風中低聲震鳴。
「近萬年後，我終於醒了。」
散發著高溫的劍刃在風中捲起飛騰亂流，張揚的紅蓮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赤紅的長痕，這狂亂的火蛇頓時摧枯拉朽般斬碎了數十座廢墟，將堅實大地分為了兩段，留下了一道醜陋焦黑的裂痕。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嗎……」
「竟然擁有了龍姿，不知道，你還會讓我再快樂多少呢？」
晶體般的面孔上閃耀的金色光線，不停地扭曲飛舞，蕭晨曦的身體出了清脆的摩擦聲，微微低下了頭。
晶瑩的冰霜將一切所包裹，然後在夜風中碎裂，被銀焰所覆蓋的東西全部化為了永凍的堅冰。勉強閃過這一劍的蕭晨曦，只是淡淡的沾染了半袖冰霜，那金焰頓時暗淡下來，半條手臂化成了僵硬的死白。
「是……將你逼入……黑暗太虛，陳燁……將無人庇護……」
無數閃爍的光暈在她身後圍繞、飛舞，就像是一層最美麗的圖案，黑色的女神終於降下了地面，露出晶瑩足尖的黑絲涼鞋踩在這片毀滅與灼熱的土地
站著灼熱赤紅的大地邊緣，龍若琳抬頭望著閃舞至上空的蕭晨曦，手指輕輕撫過長劍左側的劍鋒，撒下了一片美麗花火，「左劍為朋蛇，主地獄之無盡業火，將一切燒毀輪迴。」
如同龍尾般的晶體穿刺著少女的身軀，將她像布偶般的挑向了天空，撒下的血珠就像是一場緋紅的雨……
身上的光焰已經暗淡，被長劍釘死在地上的蕭晨曦，只能用利爪般的手掌死死抓住劍脊。這還是「黃金之翼」后，第一個能夠在力量、速度、魔力上都如此強大的對手，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還是一個小氏族的非純血貴族。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冰雪般晶瑩的手掌已經出現在面前，一把抓住了蕭晨曦的面頰。
「這具身體很快就會因為承受不住力量而消散，雖然不完全，你的意願也已經算是達到了……」
五指輕招，長劍像有生命般在空中靈活轉身，緊緊的依附在了她的手側。寬大的黑袖隨著伸出的左手而展開，龍若琳繪著紫影的眼角微微挑起，深淵似的眸底中倒映著蕭晨曦那燦爛的身影。
整齊柔順的黑髮已經凌亂不堪，黑絲抹胸下的雙峰起伏著。綴在發中的銀鈴隨著她身體的顫動，不時的發出輕響。
寒冰碎裂般冷漠的話語中，在夜風中飛舞的黑色玉龍突然發了強烈的銀光，那慢慢擴散的銀芒如同死氣般纏繞著玉龍，瞬間升華的光芒散盡之後，一柄奇形的武器已經出現在了龍若琳的手中。
「真是堅韌到讓人起敬。」
「還能再晉階嗎？讓我看看君王破滅之前，還能夠到達什麼地步吧？」
散亂的裙擺碎裂成一縷縷的黑布，儘管已經污滿塵灰，那瑩玉般潔白的長腿在黑色映襯中，依舊顯得如此完美無瑕。
四根透明的長角長在額頭之上，原本屬於人類的軀體徹底扭曲伸展，那遍布全身的細小晶體就像是透明的鱗片。十幾根粗大的水晶骨骼在背後探出，支撐起那對純金的角翼，閃動著金焰的雙眼傲然抬起，望著天空中那漆黑纖細的身影，猛然發出了
「這又……是什麼？」斷裂的手臂在地面上摔成粉碎，那渾濁的碎片滾落了四周，蕭晨曦看著緩慢再生的傷口。
「沒有，新的力量了嗎？」
「親手毀滅如此執著的信念，也真是樂事一件呢。」
雙眼中光焰劇烈地跳動，就像是極其欣喜的笑意，張開尖銳如爪般的五指，蕭晨曦那異化的唇間發出了機械而又金屬撞擊似的狂笑聲。雖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感情，以太古統治的君王為對手，光憑他這個非大家族直系純血出身的人可以做到這步，亞洲評議會議長還是本能的發出了笑聲。
鋒利的劍刃筆直貫入了蕭晨曦腹中，將他釘在了凹陷內，面帶笑意的龍若琳翻身躍出，身邊已經不斷燃起了閃動的黑焰，數百顆的火球如雨滴般降下，爆裂的火球結成黑色光球，就像是夏日中不斷閃爍的煙火。
天地間，只剩下了那漆黑的鋒芒，閃動著嗜血的寒光。
「太古之眾的戰鬥，細微的疏失，即是死亡的到來……」
右手凝結出了巨大的漆黑火焰長槍，流星般的劃過了天際，卻被身影金色的雙翼擊碎。直撲向空中的蕭晨曦轉眼便化為了扭曲的殘光，出現在龍若琳側后的他，用尖銳的右爪直接撕開了包裹在黑裙中的雪肩。
已經化為龍形的議長似乎記起了自己那所剩無幾的時間，伸出銳利的五指，直接抓向了龍若琳的額頭。現在，只要取下這勝利的果實，他就會是這場戰爭的勝者。
金色的光焰猛然爆裂，強大的氣浪吹飛了所有的斷磚碎瓦，附帶的衝擊波在空氣中激起了雲團，甚至摧毀半徑數百米內僅存的殘骸。
「這就是『穿菱晶』……的真面目嗎？」
「時間……時間……」
儘管她的動作顯得格外緩慢，那薄窄的劍鋒在蕭晨曦的雙眼中無盡放大，瞬間遮蔽了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天空碎裂般，用無窮的黑暗撲向了站在原地的議長。
無法分辨是「不會」，還是「不能」的台詞，在這邊吞食天地般的黑暗，蕭晨曦已經再生完畢的右拳猛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