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靈泯世卷
第十四章 廢墟
沉重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倒卧在建築門前的一個野獸般的頭骨被踩成了紛揚的粉末，三個高大魁梧的武士出現在了迷濛之中。
在白晝之下生活的狼人，其城中的巨塔則是由白石築成，被其他異民稱之為「白畫之塔」，也稱為「白塔」。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檢查一下剩餘的武器彈藥，胖子只能站起來走向了遠處那條如同被暮靄所籠罩的街道。現在唯一的目標方向就是找到狼人，或者是讓他被誰找到……
面對著眼前這四個渾身燃燒著碧焰的亡靈武士，胖子緩緩將「斬龍」橫在了身前，卻又不知道如何去處理。眼前如果真像傳說中那樣是一種虛無的鬼魂，他們究竟又如何能披掛著盔甲，手中握劍的與自己對抗。
也許是時間……也許是空間……
依依不捨的把煙頭扔到了地上，抽完最後一枝雪茄的陳燁，長長出了口氣。
「靈魂在時間裂隙里無法超脫，所以變成亡靈武士了嗎……」
身後的石頭突然間爆裂，無數道冷風像是冰錐般直撲向了他的身後。
意外的是，直到塵霧漸漸散去之前，對手都沒有發起新的攻擊，透過那已經徹底不存在的牆面，終於看清了襲擊者的面貌。
作為稀有資源已經貧乏的現代，能夠用「秘銀」製作武器已經算是相當的昂貴，象需要用到四大主元素和各種珍稀礦石來煉製的「精金」，已經成為了最緊缺的商品。無論是哪個種族，哪怕是稍稍比西方強盛一些的東方，完全用「精金」製成的甲胄也只有貴族們負擔得起。
遠處殘骸中的槍聲已經稀落，顯示著戰爭已經走向了尾端，胖子也只能這樣猜測著。
無論狼人還是血族，都屬於太古時代的支配者，而作為支配者就往往會有一些完全相同的愛好。雙方都在首都中央建造了一座巨型建築，那高聳入雲的結構就被冠上了同一個名詞：「塔」。
儘管從沒見過這種武器，也
相對於孤身一人的他來說，眼前這座充滿鬼氣的城市，實在是顯得太過於龐大了。與資料上完全相符，狼人的這座故都擁有不輸給現代任何城市的規模和面積，高達20米的城牆庇護著城內上千萬的人口。
太古時代的狼人精英武士，雖然不知道怎麼變成了眼前這種亡靈的模樣，儘管失去了靈魂，劍刃上咆哮的鬥氣依舊讓肌膚感覺到那狂暴的破壞力。
在連串的碎裂坍塌聲中，渾身劇痛的胖子被埋進了碎石殘磚中，那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的塵土被氣流捲起，頓時變成了一片濃重的灰霧。
周身包裹著深藍色鎧甲的武士，手裡倒拖著足有一人身高長短的巨劍，緩步邁下了破損的階梯，那沉穩的腳步里卻摻雜著讓人無法形容的死板。
曾幾何時，這些滿是雕刻和獸像的黑塔，將牛犢樣大小的「月之水晶」高高托起，終日照耀著這座被狼人視作家園的城市。上千萬不同種族的異民共同生活在這裏，依靠著完全相同的土地。
甚至連陳燁都說不出究竟有什麼不同，也許上一分鐘遠處的某聲槍響已經奪走了一條生命，在他穿過這道帷幔的時候，卻又一次重複著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四處越來越安靜，在這片漸漸開始濃重的地底霧靄中，胖子踩在浮土中的清脆甲靴聲，顯得格外刺耳。
混亂中，四名屬於萬年前的武士已經直衝而至。
就算是異民中再怪異的種族，按生物學上來說，他們也是一種活著的生物，只是在基因DNA構造方面與其他生物不同。真正的死靈，對現代的異民來說，同樣也是只屬於神話中才會有的東西。
「對不住了。」
哪怕城中的塔已經變成了廢墟
用「斬龍」盪開了敵人的長劍，胖子卻在刺耳的金屬交擊聲中，意外的聽見了一種詭異的聲音在身後隱約作響。這聲音就像是無數金屬在互相刮擦，尖銳密集而又充滿不詳，被一群敵人扯住手腳的胖子，卻根本沒時間去回頭觀望。
就算是死亡后已經丟失了大部份的記憶和經驗，眼前這三名「怯薛」照樣把披著一身君王皮的胖子逼到連連後退，這配合完美至極的攻擊沒半點破綻，根本讓他連還擊的機會都沒有。
整整3隊十字軍與五六個血族就在這裏戰鬥，直到剛剛那最後一個倒霉鬼咽了氣。現在，這裏又恢復了一片平靜，只有遠處傳來的廝殺聲，象是透過層層水波般模糊不清。
而他，現在就坐在半截還算完整的城牆之下。
對著地上的粉末聳聳肩膀，胖子露出了個抱歉的神情。遺落在這條破碎大道上的白骨實在太多了，開始他還有意的去避讓，到後面，乾脆就直接踩了。天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這場屬於兩大種族的最後一戰里，光是這條路上成形或是風化的遺骨，已經讓人無法算清了。
相對於更加人數眾多的「怯薛」，在太古時代的「阿什特里特白塔衛士」，才是狼人中最強戰鬥力的精銳。
在他面前，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塔，斑駁古樸的塔體上覆蓋著厚厚的泥塵和雜草。它就像是一具被人遺忘許久的骨架，印證著眼前這座巨大而又損毀的城市，昔日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輝煌。
青色頭盔上頂著一枝殘破的灰羽，比身邊三名「怯薛」還要厚重的「精金甲」上鑲嵌著數顆寶石，就算盔甲已經暗淡，時隔萬年的珠寶依舊在閃動著耀眼的光澤。在他的右手中是一柄精緻的厚刃單手劍，左手中卻提著一面巨大的青色盾牌。
咆哮的鬥氣直接捲動著周圍的泥塵，好不容易才有機會一劍
「塔衛？！」
完全不同於現代狼人「怯薛」武士那身偷工減料的現代化裝備，眼前這些包裹在磷火中的傢伙，個個身上都披著只屬於太古時代異民最強盛時代的產物：完全由精金練制而成的盔甲和武器。
飛舞的血矛直接打碎了一名「怯薛」的肩甲，胖子的肚子卻差點被「白塔衛」的劍尖給開了膛。從幾十萬狼人中精選而出的精英，就算死後依舊是這麼強悍，胖子甚至連佩服的時間都沒有了……
巨大的鳶盾上雕著奇特的紋路，巨大的城門兩邊，人立著兩隻披甲巨狼。
每一道帷幄之後，都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者是一個正在重複的世界，這種詭異的感覺無時無刻的在困擾著他的神經。
把「斬龍」換到了右手，陳燁靜靜蟄伏在這片混亂的塵霧之中，對手已經不是用槍可以解決的等級了，他需要一隻空出來的手描繪各種血術。
倉促間，身邊似乎撲過了一道黑影，在讓人眼冒金星的重擊感里，胖子就這麼直愣愣的飛了出去……
喜歡在夜間活動的血族，所擁有的巨塔全部由黑石築成，依據習慣被稱為「夜宴之塔」，也稱為「黑塔」。
太古的份量果然不一樣，遠在現代「怯薛」之上的力量，不，這幫雜種起碼厲害了幾倍……
「怯薛？！」看著對方那套彷彿巨狼般的盔甲，胖子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暴發出痛苦的哀嘆聲，「還他媽的是個死的……」
「真不愧是太古……」
一不小心，踩碎了地上一具俯卧的白骨，經過長久時間的骷髏竟然連脆響都沒有發出，就變成了一攤灰暗的粉末。
孤身走在這毀滅了上萬年的城市中，心底自然而然的浮上一層濃重的寒意，眼前到處是當年毀滅時留下的遺物，
這句讚歎里夾雜著慘叫，除了讚歎太古文明強盛的同時顯然還包含著其他的感情。足有兩巴掌寬的巨劍硬生生拍了過來，在呼嘯的風聲里直接將某人砸進了殘骸中。
一切屬於狼人的祭典、政治和軍事的要事全部在這座塔中舉辦，守衛著這座狼人象徵的就是總數為1000名的「阿什特里特白塔衛士」。全身披著魔化精金甲，從年青貴族中精選而出的「塔衛」們，無論是勇氣、忠誠和力量，都是超一流的。
沾著几絲鮮血的「斬龍」插在地面中，在他面前躺著一具漸漸走向死路的軀體，紫色血管象難看的蛛網般密布在蒼白的皮膚上。一發銀彈也許正卡在他的心臟附近，那不斷散布的銀離子就像是毒藥般，慢慢侵噬著這具還在努力再生的軀體。
感嘆著太古「怯薛」這驚人的蠻力，半埋在廢墟里的胖子用左手「斬龍」硬生生架住了敵人的劍刃，右手的左輪已經撒出了沉重的鉛彈。
「我知道這種感覺。」
「我究竟該去哪呢……」喃喃自語的陳燁，臉上現出了苦笑，反手從泥土中拔出了巨劍。
像只蠻牛般發出了咆哮，撞翻面前對手的胖子總算是讓開了另外兩柄要命的利刃，除了少許暗淡之外，時隔上萬年的武器和盔甲依舊是這麼的鋒利。那尖銳的破風聲緊貼後背而過，不由讓他的寒毛根根豎起。
已經不用表達自己的驚訝了，陳燁扭曲的面孔肌肉已經足夠清晰，「塔衛」並不是眼前這個東西的真名，「阿什特里特白塔衛士」才算是真正的全稱。
狼首狀的頭盔眼部位置，閃耀著妖邪的綠色火眼。
這倒並不是他的膽氣不夠，而實在是氣氛被渲染的過度了。任何人在這昏暗迷濛的死城中，一直與遺骸和廢墟為伍的話，不被嚇個半死已經算是符合瓦爾哈拉招人的標準了。
隨著戰爭的推移，血族、十字軍、還
巨形石板鋪就的道路上足夠並排讓8輛馬車通過，卻已經被塵泥遮蓋，兩邊殘破的雕像在迷濛的霧氣中，就像是猙獰的野獸。城市毀滅時的戰爭和崩潰的建築殘骸，徹底已經毀掉了這條長道的本來面目，只能讓勉強還能辨認出原來的面貌。
還沒等胖子那沒有誠意的道歉結束，不知哪裡發出了一身輕響，打了個哆嗦的胖子立刻把食指放在了扳機之上。
對異民來說，什麼詭異的事情都屬於正常，胖子本身就是個不中不洋的雜種血族，按普通人的概念來說，完全和這些骷髏兵和亡靈武士同屬一綱。但對真正的異民來說，事實卻不是這樣。
憑著戰鬥的本能，胖子朝著遠處連續打光了整個彈倉，卻只得到了一片沉默而已。
雖然周身都在痛，但他飛進來的這座建築本身就已經腐朽不堪，衝擊並沒有產生太多的傷害。倒是剛剛被撞的左邊身體，卻像是徹底失去了感覺。
直到在混亂中沖入廢墟，陳燁才算是真正理解奧格瑞瑪那句「復甦了」的真正含意，整座「死城」完全處於混亂的時間之中。無數的空間時間裂縫，就像是無數層帷幔般將彼此分開，每當他闖過一道帷幔里，總會感覺到那絲異樣。
飛散的綠火透過盔甲裂縫向四處飛揚發散，三個武士如同扇形包圍住了陳燁，手中滿是鋸齒的劍刃上閃動著光華，沒有半點溫度的磷火舔食著地面。
在他的身側，是一座巨大的四方形建築，石塊砌成的屋頂已經崩塌了大半。勉強還算整齊的門框后，漸漸亮起了無數綠色的光芒，像是鬼火般朝外飄來。
「這幫混蛋活著的時候究竟有多變態……」
他也曾經體會過這種痛苦，慢慢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