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雲再起
第203章 各安天命
「自信，來自於準確的判斷！你現在卻已完全是賭搏。徐兄，你一向喜歡擺布別人的命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淪為命運的棋子時，是何等的無奈吧？」
「清倉？」徐海生從電腦屏幕上慢慢收回目光，抬起臉來。他一向最注重形象，可是一向風流瀟洒的他，現在也滿眼血絲、頜下有寸長的胡茬。
這話有點耳熟，徐海生突然臉上脹熱，有種被羞辱的感覺。他記得，這話他曾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對張勝說過，在他誑出鍾情，誘來張勝時，對他說過。
參予其中的，不只是各大財團，還有他們背後的政治勢力，財力龐大的黑幫組織也參予其中。如今，徐海生已被自己牢牢地綁在這輛戰車上，想退都不可能了。
畫面打開，還有一陣節奏優美的音樂傳來，徐海生並不知道那是96呂頌賢版《笑傲江湖》中的琴嘯合奏，只是覺得那樂曲輕鬆中隱泛殺伐之氣。
艾戈臉上顯出一絲酷厲之色：「徐先生，我也是混黑道的，我就不信，那些大人物的手下就有三頭六臂，現在明擺著是送死，咱們不能再拼了。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他張勝能東山再起，咱們就不能？徐先生，清倉吧，我護著你走，保證不會讓你挨他們的黑槍。」
徐海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張勝，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平常的習慣和行為，和他的性格有著極大的關係。性格決定命運，張勝竟然一改舊習，以攻對攻？
徐海生掃了一眼盤面，目芒微微一縮。張勝看在眼裡，嘴邊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徐哥，今天坐在這兒，遙想當年，真是如在夢中啊。我們在小飯店門口下棋的時候，恐怕都不會想到有今時今日的境遇啊。」
他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國際形
張勝傳過來一個網址，徐海生點開，是一個在線象棋遊戲。
沒有硝煙，卻槍林彈雨，在這場戰爭中，首先充當炮灰的就是跟風散戶，他們資金量有限，哪裡打得起這種消耗戰。
「你出去吧，我徐海生大江大浪見得多了，險死還生的事也不是沒有過，這一次，我還是不會敗！」
雙方陣營在期貨市場上資金過億的主將摩肩接踵，數千萬元資金的小兄弟更是不計其數，至於百萬以下資產的小戶，就算高呼口號宣誓效忠，也沒資格進入會場，更無法得到雙方會議的詳細內容，他們只能根據自己的判斷，在市場上選擇一方做為投效對象，與之共進退。
艾戈看著他，冷冷地扯扯衣領，淡淡說道：「我是粗人，我不懂得期貨，不過……我聽你說過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逆天而行，必遭天譴！現在的走勢，我覺得繼續做空，就是逆天。」
「那……那把我的錢抽回來！」艾戈咬咬牙，不再那麼恭敬了：「我不想賭下去，能回來多少算多少，把我的錢還我。」
他沒有繼續下棋，而是抬眼看著張勝，淡笑道：「還有繼續下么？」
至此，大部分人都已看出形勢逆轉，整個期貨市場已經變成了多次市場，中小機構和散戶開始紛紛加入張勝這一方的多方陣營。聚沙成塔，這些散戶資金量雖少，但是全國有這麼多散戶，蟻多咬死象，一旦團結起來，那是很恐怖的一股力量。
他點了一下『認輸』，棋子飛快地落回原位，整個棋盤複原如新。
張勝點起一枝煙：「我敗了，有人扶我保我
「你懂個屁！」徐海生獰笑：「我命在我不在天，只要我的力量夠強大，我想呼風風便起，我想喚雨雨便來，我，就是天！」
「好！」
他是黑社會，可是黑社會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眼見他的投資就要全軍覆沒，艾大哥心痛如絞。
所以，他們沒有選擇，只能悲壯地繼續投入，當一個本來是市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如神一般的存在只能寄希望于連他也無從預測的命運時，那悲劇還會遠么？
空方機構們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如果此時抽身，他們能走，但是每個機構的財產都將縮水一半以上，這是令人難以容忍的損失。而且，由於同盟關係的建立，他們不能自由退出，又不可能達成一致意見，如果發生內鬥，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在猜忌和互相監控的情形下，他們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徐哥，好久不見了啊。」張勝感慨地一嘆：「一別經年，物是人非。往昔種種，如在眼前啊。」
可是他們的財產也在不斷縮水，百億機構變成十億機構，億元機構變成千萬機構，除非出現奇迹，否則他們將成為歷史記錄上的一個符號。在這個傳奇的時代，許多幾年前還蹲在路邊吃盒飯的人成了億萬富豪，命運的輪盤現在似乎有把他們送回出發點的打算。
徐海生一詫，竟是以攻對攻。
多方不甘示弱，隨即在北京召開會議，同樣召集堅決看多後市的機構
徐海生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已意識到這個人是誰了。
他困獸似的在房間里走動，說道：「大家都在堅持，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我就不信，他們拉一個品種、兩個品種容易，他們拉到整個期貨市場上漲，而且是連續不斷的單邊上漲，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資金量。不走，不能走，對方一定和我一樣就要崩潰了，狹路相逢勇者勝，誰堅持到最後，勝利就是誰的。」
「他怎麼知道我的號碼？」徐海生倒抽一口冷氣，遲疑一下，才按了接受。
張勝笑笑：「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然後是視頻申請，兩個人，隔著網路遙遙相望。
徐海生得意一笑，張勝道：「下棋，我輸了。沒關係，可以重新來過！」
徐海生也不客套，「啪」地一聲架上了當頭炮，張勝立即起炮相迎。
這一仗的慘烈，不亞於真正的戰場，死人無數！
艾戈猶豫了一下，眼見徐海生一臉的倨傲自信，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最終，他還是重重地跺了跺腳，轉身走了出去。
船破偏逢連夜雨，期銅也跟著湊熱鬧了，在連續創下幾年新低之後，期銅在全球電信網路系統升級，需求量大增的國際利好消息刺激下，銅價也開始震蕩走高，徹底突破自1999年以來形成的1400至1800的震蕩箱體，報復性上漲，到八月末已經上漲到2600美元/噸的幾年來的歷史高位，而且仍在繼續上漲，不斷創下新高。
「是么，」徐海生一揚眉：「勝負尚未可料，老弟，你高興的早了點。」
這時，QQ突然閃動起來，一個陌生人，只有一句話：「徐哥，是我！」
大豆，漲到了3740元/噸
這時電話響起來，徐海生看了一眼，直接將話線扯斷，要求撤回投資的，何止是艾戈一個。
徐海生面噙冷笑，一言不發。
空方主將們注意到了事態的嚴重，他們在上海召開會議，彙集來自全國各地空方陣營的寡頭大亨，仔細研判大勢，訂立攻守同盟。徐海生當仁不讓，成為會議的發起者之一，眼見來自全國各地的期貨業界實力強大的眾多機構老總，徐海生心中大定，這海上，他不再是孤獨的一條船，而是一支龐大的艦隊，鹿死誰手，尚未可料呢。
他按著桌子，目光獃滯地移回屏幕，喃喃道：「就算是妖精，也不喜歡被打回原形。」
張勝又道：「而人生，你輸了，你還有機會重新來過么？」
一條龐大的戰爭線，任何一個堡壘被攻破，就可能引起連鎖反應，怎麼辦？攻守同盟起了作用，做空做多雙方的勢力集團，即便明知必敗的也不敢脫身出局，或者反水投靠對方，每個機構當家做主的大人物身邊，總有幾個若有若無的身影24小時尾隨，誰敢背棄同盟，立有黑槍加身。
「徐先生，我們平倉吧！」艾戈心驚肉跳地說。
同別人交流了一下意見，彼此眼中都有一些恐懼和絕望，卻互相說著鼓勵打氣的話，他們除了堅持、等待，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徐海生交流完畢，關閉視頻，想打電話給期交所繼續增倉，可是他已經抽不出錢來交保證金了，現在形勢如此，期交所的領導雖是他的哥們，怎麼可能敢押上身家性命陪他冒險？
徐海生一聲怪笑：「我的錢
仔細想了半晌，他終於頹然嘆了口氣。
他們這些超級機構主力為了行動一致，隨時交流意見，是開著網路會議的。
「徐哥的萬里江山，即將不保。做為兄弟，我很好奇，不知道像你這樣眼中只有利益，從來不曾在乎感情的人，失去了你最重要的東西，會是一種什麼心情？」
他悠悠地噴出一口煙，煙霧繚繞，模糊了面容：「徐海生，大局已定，我要出國，開始我新的人生。我的路剛剛開始，你的路卻已到盡頭，棋已下完，生者生，死者死，各安天命吧！」
※※※
「請長者先行。」
徐海生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大吼道：「混蛋！老子給你賺錢的時候，你怎麼沒有要求抽資？人人都象你這想，一盤散沙，成得了什麼氣候？」
沒有玩過權證和期貨的人，永遠無法想象財富增加和縮水的速度就象吹個泡泡糖那麼簡單，這個賭場，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賭場，比世界四大賭場的交易額加起來還要龐大的賭場。
張勝笑笑：「不用，我輸了。」
電腦發出了提示間，徐海生趕緊撲到屏幕前，拿起了耳機。
徐海生惋惜地搖頭，張勝只剩下一馬數卒，而他卻是軍馬炮俱在，這盤棋閉著眼下，張勝也輸定了。
相視凝望片刻，張勝深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輕鬆的笑意，徐海生從桌上摸到一盒煙，拿出一支點上，臉上也是滿不在乎的笑意。
「來，徐哥，咱們再下一盤。一面下棋，一面搏奕……」
「嘖嘖嘖，噯呀，老弟啊，你這棋藝不止沒有進步，而且舍長取短，以你所不擅長的方式下棋，好不凄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