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奴》第一卷 關外為奴

第016章 朝鮮公主

第一卷 關外為奴

第016章 朝鮮公主

謝萬長微一思慮道:「不過公主這般說法倒讓我想起一人來。」
「項羽?」
聽謝萬長提到這人,明安眉頭一皺,有些不明白:「先生何以想到此人,他不是被押到北京處死了嗎?」
謝萬長點頭道:「此人是已經死了,但據關內傳來的線報所言,吳三桂之所以自立國號而不恢復大明,就是因其在三桂面前說了公主剛才所說的話。也正是這話讓吳三桂徹底打消恢復故明的念頭。」
明安嫣然一笑:「先生難道忘記項羽了嗎?」
為首那輛馬車上官員們的聲音並未傳到第二輛馬車內,所以一身故明公主服飾的明安公主正拿著一卷詩集在那輕輕吟誦,坐在她旁邊默默傾聽的也是一身故明官員服飾的白髮老者和一名中年僕婦。老者是明安公主的儒學老師、朝鮮尚瑞院的判官謝萬長,中年僕婦則是照顧明安公主長大的宮女常媽。二人坐在那裡,饒有興趣的聽明安公主吟誦著手中的詩集,不時還露出讚許的笑容。
備註:朝鮮歷來視崇禎皇帝為懷宗,國內視為思宗。
謝萬長明白明安口中的懷宗指的是大明最後一位皇帝崇禎,也知道面前這位公主素來有聰明,絕不會冒然說話,猜測她可能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便配合道:「公主何以說吳三桂立故明後裔會讓懷宗後人有危呢?」
正對著他的官員也道:「現在的朝鮮國王還沒有子嗣誕下,又沒有兄弟可以派來,只能派這個公主過來了,不過都是他們王室的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謝萬長一愣:「項羽與吳三桂有什麼關係?」
※※※
「公主,快看,他們要幹什麼?」
年紀最大的那名官員聞言點頭附和道:「當年剛入關時,他們的世子和什麼大君可都是老實呆在北京城的。現如今萬歲爺聖明,不與這些屬國計較,不然我看朝鮮國做了這等失體之事,萬歲爺要是惱了,他們可得夠嗆。」
丹心早為紅顏改,青史難寬白髮人。
明安公主李儀是朝鮮國王李焞的三妹,今年才十七歲,其父便是顯宗李棩。因康熙東巡后,諭令鄰近關外的蒙古各部落和朝鮮國都要派使來見他,而李焞膝下無子,又無兄弟,不得已只好派了禮曹判書崔秀林領著這個三妹前去拜見康熙。使團一行本來是準備前往盛京拜見康熙的,卻因康熙北上永陵拜謁,故明安公主一行在隨行的清廷官員護送下直接趕來永陵了。路上怕有所耽擱,趕不及在康熙拜謁永陵時將朝鮮使團送到,所以隨行的幾名清朝官員一路都是催著車夫加快速度趕路。明安和崔秀林等人在朝鮮國內雖然身份尊貴,可是卻也不敢對幾名清朝官員所為有什麼非議,只能任由他們安排著加速趕路。連日趕路,眾人身心都有些疲倦,俱是強打著精神以免被清人看輕。
謝萬長聞言微襟正坐道:「公主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儘管問微臣好了。」
明安聽后,有些讚許地看了一眼謝萬長:「先生果然眼光如鉅,難怪王兄經常在我面前誇獎你,說你……」
聽謝萬長說吳三桂手下的第一謀士與自己所想吻合,明安不禁有些開心,高興地說道:「其實很多人都在想,要是吳三桂當初起事之時就打出恢復故明旗幟,立懷宗後人為帝,那滿人的江山必然是不保的。只不過在我看來,他們這麼想卻是一廂情願了。」
啟運山腳下通往永陵的官道上,一隊清軍騎兵護送著十幾輛馬車正朝前行駛著,為首的那輛馬車內端坐著幾名神情有些焦急的官員。可能是嫌馬車跑得不夠快,官員們屢次催促車夫加快速度。一旁護送的清軍協領見狀忙指著前方叫道:「幾位大人別著急,馬上就到地方了。」
一聽這個,幾名官員臉上多了些神情,一個個不亦樂呼的在那說了起來,全然忘記剛才還急著趕路。
「這個……臣倒是沒有想過,不過……」
「噢,看來吳三桂的手下也不笨嘛。」
明安輕點一下嬌唇,將那詩集放到車內的木几上,淡淡地說道:「這首詩對吳三桂不肯立故明後裔為帝深為不滿,詩里詩外都是諷刺之意,只不過明安覺得,若吳三桂真這麼做了,恐怕所立的懷宗後人卻是危險了。」
見謝萬長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明安有些得意地說道:「若是吳三桂真的立了懷宗後人為帝,那這位皇帝也定會如楚義帝一般,那樣一來,吳三桂豈不是就和那項羽一樣,盡失天下之兵了?他如果不殺懷宗後人,若是創下千秋萬業下來,到時是送與懷宗後人好,還是不送的好呢?」
明安聽了謝萬長的話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近些年王兄身邊老是有些臣子勸他聯繫台灣鄭家和倭奴德川幕府一同反清,明安卻覺得當初吳三桂等三藩起事時,我國沒有出兵響應已是大錯。現在那些臣子們卻要王兄這個時候北伐滿清,實是不明形勢,錯上加錯。試問以我國區區一隅之地何以能抗擊盡佔中華物力的滿人呢。」
「吳三桂的第一謀士方國琛。」
先前朝後看的那官員聽了有些不以為然道:「這也是咱皇上聖君在世,不與他們一般計較,要是在前明,怕早就派人去訓斥了,完了還得讓他們國王自己來一趟。」
明安輕輕吟完這段詩句后,若有所思的挑開車簾,托著腮巴趴在那朝外看去,像是在想什麼事情,過了一會方扭頭朝謝萬長道:「謝先生,我有些不明白。」
「不錯,公主所言甚是。吳三桂的失敗不是因為自立國號一事,而是他壯士暮年,不知進取,一心想與清廷划江而治,錯失北上良機而已。若是他不在長江邊上停留過久,而是直接揮師北上,怕此時關內江山已然是漢人坐了。」
謝萬長聞言臉色一動,沉聲道:「公主不必理會那些人,都是些空談之人而已,照他們的計劃需練兵十數萬,國庫根本無法開支,那北伐一事也是紙上畫餅而已,當不得真。至於台灣鄭家,微臣看他們是自身難保,如何敢與我們南北並進,倭奴更不用說了,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說不定還是打我們朝鮮的主意。」
「誰?」明安有些好奇自己的話能讓謝萬長想到什麼人。
「對了,聽理藩院的同僚說,朝鮮國王的三個妹妹都長得國色天香,其中最漂亮的還屬後面那輛馬車裡的明安公主。萬一她被皇上看中的話,咱們豈不是多了個朝鮮娘娘?」
永夜角聲應不寐,那堪思子又思親。」
明安話還沒說完,卻見僕婦常媽突然指著車簾外失聲叫了起來:「啊!他們是要殺人!」
復楚未能先覆楚,帝秦何必又亡秦!
靠近窗戶的一個官員無所謂道:「又不是正式出使,來的是王子還是公主無關緊要的。」
朝鮮國內上至王室,下至普通百姓,對明朝都心存思念,對滿清普遍持敵視態度,朝中諸臣多數視清朝為犬羊夷狄,私下稱清帝為「胡皇」,稱清使為「虜使」。除對清朝的公文賀表之外,一切內部公文,包括王陵、宗廟、文廟祭享祝文,仍用崇禎年號,以至於私人著述寫崇禎年號,竟然有崇禎二十年、三十年這樣的紀年。因國內是這種環境,所以謝萬長這等老成持重之人也敢這樣毫無顧忌的說話。
一聽快到了,幾名官員這才臉色好看了些,坐在馬車最外面的一個官員小心翼翼的抓住木框朝後看了一眼,見身後那輛馬車內沒有什麼動靜,回身坐了下來對另外幾人道:「你們說這朝鮮國派個公主來見聖上,是不是太失體統了?」
「李陵心事久風塵,三十年來詎卧薪。
……
「良機一失,回天無力。」
另:清初多爾袞時期有朝鮮貢女一說,康熙年未有,本書明安公主為代兄使清,取自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