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62章 別有用心的李諮
李諮心頭一跳，目光從寇季身上挪開，往瑞聖莊裡的高爐上瞥了兩眼。
慕崇捧著肚子，對身旁的寇季苦著臉道：「李三司怕是衝著鍛鐵作坊來的……」
沒必要自己赤膊上陣，自討沒趣，還丟了面子。
李諮想給寇季一個下馬威，卻沒料到被寇季硬頂了回來，心中暗惱，咬壓道：「就算莊子是皇家的莊子，可裏面的人，卻不是皇家的人。」
寇季回到府里的時候，明月已經爬上了枝頭，但他們並沒有歇息下。
河上有一道橋樑，許久之前朝廷營造的。
有官家護著，李諮還真不好動瑞聖庄的鍛鐵作坊。
李諮見此，心中暗罵了一聲。
「交易不成，就改威脅了嗎？」
寇季等人就靜靜的等了數個時辰。
三司官員、小吏們聞言，趕忙跟著李諮，離開了此地。
卻聽寇季淡淡的聲音響起。
就算不用經過內庭，那也得派人報知給刑部，由刑部抓人吧？」
處事虎頭蛇尾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個朝中重臣。
他們的鍊鋼手藝，是寇季傳授的。
偏偏，滿朝文武中，重視它的人沒幾個。
似乎它就是尋常的鐵一般。
寇季等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
寇季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朝中的事務，與你無關，少打聽。」
流民們安置之所，是從皇莊里劃撥出來的。
寇季吩咐了一句，陳敬等人帶著寇季一行，到了莊子里的鍛鐵作坊。
李諮聽到這話，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鍛鐵作坊距離百姓們居住的地方很遠，距離紡織作坊也遠。
寇府的匠人帶著百姓們，正在忙碌。
李諮惡狠狠的瞪了寇季一眼，「既然莊子上的鍛鐵作坊有官家的份子，那我三司可以裝作沒看見莊子上的鍛鐵。
李諮盯著寇季冷冷的道：「聽說你們莊子上的人在鍛鐵？」
李諮心中氣結，卻不好發作，他咬牙道：「好……犯罪之人，本官可以等到呈報給內庭以後，由內庭下令，讓刑部抓人。
他們看向寇季，想從寇季身上找出一個答案，卻見寇季一點說話的意思也沒有，只是站在那兒靜靜的等著李諮。
寇季望著高爐，問道：「如何了？」
寇準臉色緩和了幾分，對寇季擺擺手。
目前內庭也沒有決定，要把這塊地方分給百姓，所以尚未立契。
李諮來的快，去的也快。
一車車的焦炭、鐵胚，開始入爐。
慕崇、錢樂二人見到了李諮，臉色都不太好看。
就算瑞聖庄要成庄，那也是皇莊，不是誰私人的地方。
寇季卻對此沒有多少興趣。
本官有的是法子，讓你這鍛鐵作坊辦不下去。」
寇季作為這一項手藝的開創者，有資格要求他們不外傳這一項技藝。
在離開之前，他將府上所有懂得鍊鋼的匠人、以及懂得修建高爐的匠人們，集中在了一起，跟他們簽訂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契約。
畢昇在寇季的呼喚聲中，目光從高爐上撤下來，面對著寇季笑道：「有點不太習慣……工部的瑣事有點繁雜，沒有閑暇的時間研究手藝。」
所以他此次親自出面，必然帶有其他的目的。
有大東家在背後撐腰，慕崇、錢樂二人一瞬間就不怕李諮了。
對此，匠人們並沒有反感。
到了高爐旁邊的時候，畢昇帶著一幫子工部官員迎到了寇季身前。
李諮今日的行為，看著像是找茬。
李諮帶來的那些三司的官員、小吏們，立馬要衝進瑞聖莊上，查封鍛鐵作坊。
寇季搖搖頭，淡然道：「我只是想問李三司，在查封莊子上的鍛鐵作坊前，有沒有做好承擔妨礙工部政務，以及私自查抄天家產業的罪責？」
無非是為了鑄錢的模板。
也沒有幾個人在意它的價值。
本官現在要將一干人等，盡數抓捕。」
寇季一點兒也不在乎李諮聲厲俱色的喝斥，反而一臉好奇的道：「三司有
紡織作放有一半挨著五丈河南岸。
慕崇、錢樂二人一愣，眼中微微一亮。
莊子是皇家的，莊子里住的也是皇家的百姓。他們視官家如父，如何算不上是皇家人？」
寇季低聲笑道：「回有的……」
「那可未必……」
莫非，瑞聖莊上的鍛鐵作坊，又有官家的份子？
可寇季覺得，李諮並不是來找茬的，更像是威脅、提醒。
現在，本官要查封莊子上的鍛鐵作坊。
大火一瞬間燃起。
不等李諮開口，寇季就自顧自的道：「三司就算查到了有人違法，也的上報給內庭，由內庭裁定以後，再交由刑部抓人吧？
李諮瞪起眼，喝道：「本官遵的是朝廷的律法，私營鹽鐵，就是違法，違法了，本官就得抓。難道你覺得朝廷的律法也是個笑話？」
寇季盯著李諮，淡然笑道：「李三司在跟我講笑話？」
李諮眼中閃過一道怒色，當即就要下令讓那些官員、小吏強沖。
莊子上的人幹什麼，那也是皇家的事情。」
寇季勉勵了他們幾句，讓他們繼續做工。
李諮在瑞聖庄鍛鐵作坊開爐的時候趕過來，八成是為了鍛鐵作坊鐵料的問題。
寇季願意把手藝傳給他們，讓他們藉著手藝，套一口飯吃，就是一種厚賜了，所以寇季在手藝傳承上，如何約束他們，他們都會答應。
但是本官作為三司的主官，有權查封天下私營鹽鐵的作坊。
這是匠人行業自古傳承下來的規矩。
寇季樂了，好笑的道：「王公處事若有偏袒，你只管去彈劾他啊？至於他會不會徇私，那還是沒發生的事情，沒發生的事情，說出來有用嗎？」
錢樂苦著一張胖臉，瞥了寇季一眼，低聲道：「有三司干涉的話，咱們的鍛鐵作坊想要開爐，怕是不容易。」
他當然知道了三司無權抓人，可此事要是交給了刑部，刑部會不會抓人還是問題。
寇季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也
若是有官家的份子，那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匠人們引領著百姓，開始鍛鐵。
慕崇微微瞪起眼，看向孟惟仲，「孟老弟……你還真是心大……」
過了橋，兩座高高的高爐，出現在寇季眼前。
一個關係到身家性命的契約。
大宋朝註定會因為鋼的出現，發生巨大的改變。
寇季走到了寇準面前。
瑞聖莊上的鍛鐵作坊，避開了三司，大鍊鋼鐵，李諮必然會過來過問。
孟惟仲老神在在的說了一句。
錢樂贊同的點點頭。
錢樂瞬間掛上了一張笑臉，樂呵呵的道：「孟兄言之有理啊。我們還有大東家……」
瑞聖庄目前佔據的土地，仍舊是皇家的土地。
以後但凡跟它有關的事情，註定要被寇季掌控。
「李三司，在你派人查封莊子上的鍛鐵作坊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陳敬等人只聽懂了慕崇三人話里的一點點意思，知道瑞聖莊上還有一個背景身後的大東家。
不知死活。
「我們走！」
寇季像是聽到了什麼玩笑話一樣，一臉愕然的看向李諮，道：「世人皆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以李諮的身份，辦這種事情，完全沒必要自己出面，他完全可以派遣三司副使，又或者轄下的官員過來。
在看到了匠人們順利開爐以後，他就開始跟畢昇攀談。
陳敬、王田升等一眾老者，擋在了他們身前。
李諮掌管的三司，管理的就是鹽鐵。
寇季點頭道：「是……」
絲毫沒有因為李諮的出現，趕到懼怕。
李諮剛要張嘴吩咐三司的官員、小吏們，聽到了寇季的話，他回過頭，盯著寇季冷冷的道：「什麼問題？莫非你要阻攔我三司查封莊子上的鍛鐵作坊？」
寇季早有所料。
一車車的焦炭、一車車的鐵胚，運送到了高爐前。
畢昇恭敬的道：「
唯有寇季盯著李諮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司的官員、小吏們，不敢硬沖。
寇季淡然的盯著李諮道：「什麼叫我們莊子上的人在鍛鐵？飯可以多吃，話卻不能亂講。莊子是皇家的莊子，跟我們可沒有什麼關係。
寇季若是猜測的沒錯的話，必然跟趙元儼有關。
李諮見寇季承認了，冷笑道：「是就對了……本官乃三司使，掌朝廷鹽鐵，本官從沒有批複過准許這個莊子上的百姓們鍛鐵的公文。
陳敬、慕崇等人心中暗笑，都覺得李諮這個三司使，恐怕做不長。
趙元儼要威脅他的目的是什麼，寇季大致也能猜出來。
到了皇宮，經過了通稟以後，一路到了資事堂。
見到了正在熬夜批閱奏摺的寇準以後，他趕忙開口道：「祖父，我要調遣虎字軍入京！」
高爐鍛鐵，畢昇、慕崇等人都沒見過，所以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盯著，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
鍛鐵作坊則在五丈河的北岸。
慕崇乾巴巴一笑，不再多問。
畢昇點點頭，沒有再多言，目光重新落在了高爐上。
而是換上了朝服，掛上了那一面宮內並沒有收回的入宮腰牌，匆匆趕進了皇宮。
孟惟仲不咸不淡的道：「我們又不是鍛鐵作坊的大東家，怕什麼？李三司要真有本事把咱們鍛鐵作坊的大東家拉下馬，我認栽，此前投在鍛鐵作坊裏面的錢財，我可以一分都不要。」
畢昇吩咐了一個小吏去傳令，他帶著寇季到了高爐不遠處的一座棚子里坐下。
「在工部待的可還習慣？」
高爐鍊鋼的過程，足足持續了數個時辰。
寇季一直等到了澆築出的鋼錠冷卻，檢查了鋼錠的質量以後，才滿意的離開了鍛鐵作坊。
寇季點點頭，「那就讓匠人們開始吧。」
慕崇耳尖，聽到了寇季的低語，湊上前，疑問道：「什麼威脅？」
畢昇等人齊齊施禮。
但你也別
但凡透露鍊鋼技藝出去，又或者幫別人修建了鍊鋼的高爐，他們將會承受他們承受不起的代價。
這總沒問題吧？」
說完這話，李諮的目光又落在了慕崇三人身上，冷哼道：「幫著莊子上鍛鐵的賊人提供鐵料的一應奸商，也在抓捕之列。」
至於大東家是誰，他們到聽不出來。
坐定以後。
慕崇三人並沒有懼怕李諮的威脅，他們對視了一眼，平淡的看著李諮。
寇季一愣，趕忙拱手道：「見過祖父。」
李諮對著那些三司的官員、小吏喝了一句。
鋼，跨時代的產物。
李諮一時語塞，想不出辯解寇季的話，便瞪起眼道：「本官不想跟你逞口舌之利，本官就問你，裏面的人是不是在鍛鐵？」
自從官家抗住了百官彈劾，坐實了一字交子鋪大東家的身份以後，天家不與民爭利的這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算是破了。
鹽鐵一直是官營。
李諮瞪著寇季，咬牙質問道：「莊子上的鍛鐵作坊，有官家的份子？」
一個個回過頭，一臉尷尬的看向李諮。
「走！去鍛鐵作坊看看。」
唯一重視它、在意它的，只有寇季一人。
寇季緩緩點頭。
李諮盯著寇季，咬牙切齒的道：「誰都知道你和刑部尚書王相交好，他若是袒護你，本官如何懲治你等私營之罪？」
不等寇季搭話，李諮冷冷的對身後的人吩咐了一句，「查封此地一應鍛鐵作坊！」
見到了寇季出現以後，紛紛停下施禮。
直到鋼水流出的時候，鍛鐵作坊里的官員、匠人、百姓們，爆發出了一陣歡呼雀躍的呼喊。
寇季盯著李諮一行人消失的地方，低語了一句。
這個莊子上的百姓們現在鍛鐵，違背了朝廷律法。
王雲升在三司碰瓷的事情，才過去不久，他們現在碰見年長的人擋路，難免有些投鼠忌器。
寇準丟下了手裡的硃筆，板起臉，瞪了寇季一眼，喝斥道：「規矩呢？」
李諮一行人到了以後，走到了寇季面前。
「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