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頌》正文

第0421章 聖賢

正文

第0421章 聖賢

「敬寇公!」
寇季一愣。
就算是他們的皇帝、國主、頭領,見到了,也得以禮相待。
如今寇季幫他規避了各種荼毒,他恐怕會獲得更長。
邁開了步子往延福宮外走去。
趙禎現在不允,以後也得允。
到時候,還不是你小子享盡富貴。
寇準身為三朝老臣,跪地請辭,明顯去意已決。
青塘……
武臣們跟隨著曹瑋,一起彎下了腰。
這就是為臣之道,你要好好學學。」
縱然他們出聲阻止,也不過是拖延一時半刻而已。
……
施禮過後,緊追著寇準的腳步而去。
史書上記載,趙禎活了五十三歲,在位四十一年。
寇季挑起了眉頭,一臉疑惑。
為人臣者。
劉娥、王欽若等人見此,心中在滴血。
剛才只顧著看劉娥、王欽若等人難看的臉色了,沒留意寇準的封賞。
其他的文臣們,紛紛出班,恭敬的對著寇準,深深的彎下腰。
寇季趕忙起身,對趙禎拱了拱手,「臣寇季,先行告退……」
想要藉著手裡的權力干涉朝政,多多少少也得請示官家,又或者給內庭遞上文書。
心中哀聲問了一句。
……
文臣們以最恭敬的姿態,齊齊彎下腰。
……
寇準冷哼道:「不學無術……官家欽賜的東西,又沒有給出其他的約束,豈能作假?以往朝廷賜下王命令旗,那一個在接旗之前,就被套上諸多約束。
當寇季的身影出現在寇準身側的時候,寇準對著寇季屁股,就是一腳。
各國、各番邦使節,齊齊躬身施禮。
在劉娥、王欽若、李迪、王曾等等人眼裡,寇準求去,可能懷有某些政治目的。
若是寇準跪暈在了延福宮。
趙恆活著的時候,趙禎年齡尚小,趙恆很少陪伴他,不是把他塞進後宮里,讓劉娥等人看管,就是丟給向敏中、王曾等人教導。
以寇準對大宋的功勞,不論是辭仕,還是辭世,封賞都不可避免。
「……」
「朕……朕……」
禎含著淚,緩緩抬起了手,「送寇公……」
寇準翻了個白眼,像是看白痴一樣看著寇季,「有什麼好傷心的?老夫是離開了權力的中樞不假。可官家賜給了老夫什麼東西,你有不是沒聽到。」
李迪一臉愧疚的踏前一步,對著寇準,深深的彎下了腰。
錢、權、人,祖孫二人手裡應有盡有。
一旦寇準駕鶴西去,再進一步,那就是王爵。
「祖父……您不難過……」
趙禎眼眶通紅的盯著寇準。
他們身後的那些追隨者,就會毫不猶豫的簇擁著他們坐上皇位。
說到最後,趙禎有些說不下去了,咬著牙,吸著氣對王曾吩咐道:「實邑一事,著內庭商議……寇季封賞,也有內庭商議……」
僅此而已。
根本沒辦法像是寇準一樣,以長輩的姿態,對他言傳身教。
寇準鄙夷的看向寇季,「老夫應該有什麼感覺,悲痛欲絕?哭的肝腸寸斷?」
深深一拜過後。
陳琳陪伴他的時間固然長,可一直以奴婢自居,一直以奴婢的方式處事。
寇季小心翼翼的陪在寇準身邊,試探的問道。
寇準腳下一頓,喝斥道:「你小子就只知道盯著你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也不看看其他的?你就沒盤算盤算老夫封賞裏面的門道?」
至於會不會因為皇位更替,出現變故,寇季倒不用擔心。
大勢所趨。
有王曾、李迪二人領頭。
再往前半步,那就是地覆天翻。
延福宮內的眾人,齊齊對著寇季的背影再次施禮。
「傷心……有一點……官家因為老夫的離去而悲傷,老夫心裏挺難受的。」
眼看寇準、寇季祖孫跪在自己身前,趙禎眼含熱淚,結巴著說不出話。
只是這位聖賢,沒有傳說中那些聖賢們那麼不食人間煙火。
寇準起身,對延福宮內所有人拱手一禮。
劉娥、王欽若等人有心阻止,卻也不好開口。
因為寇準的身子骨,不足以支持寇準長久的跪下去。
寇準拉著寇季,再次叩謝。
大理……
見寇準確實沒有因為離開了權力的中樞而悲傷,寇季稍稍鬆了一口氣。
寇準求去,是否懷有其他目的,他根本不會多想,也不願意多想。
「不傷心?」
那就是說,老夫想去什麼地方都行。」
寇季不解的道:「有什麼說法嗎?」
只要寇準、寇季祖孫長跪不起。
算得上是大宋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
趙禎見寇準去意已決,自己阻止不了,只能仰起頭,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李迪、王曾等人。
因為他是官家。
官家是給了我更大的權力,但老夫卻不能恃寵而驕,把手裡的權力發揮到極致。
「老夫知道……」
那趙禎難免要落一個不愛惜老臣的名聲。
寇準執意求去,為的是什麼,王曾大概猜到了一些。
西夏使節咬著牙,悲憤的低吼了一句,躬身施禮。
而且,還不能經常干涉朝政,不然會引起滿朝文武的彈劾。
寇準瞥了寇季一眼,冷哼道:「蟒袍、玉帶、紫金冠都給了……爵位也晉陞到了為人臣子的最高處……老夫一死,一個王爵少不了……
那一面玉牌,可在大宋上下任何一個地方通行。
「恭送寇公……」
寇季愣愣的張大嘴,「權力這麼大,假的吧?」
大聲哭訴,對他而言,是一種奢望。
寇季有些難以置信的道:「那我為何沒見到滿朝文武阻止?按理說,官家要給您如此大的權柄,滿朝文武都應該出面阻止才是。
如今趙禎已經把寇準的爵位晉陞到了最高處,也賜下了王爵才能配備的蟒袍、玉帶。
太后、王欽若等人,也不應該無動於衷啊?」
雖能借一些天子之權,可也要遵守諸多約束。
一位聖賢,就此誕生。
「嘭……」
劉娥依然得起身,一臉悲痛的向寇準表達敬意。
寇準瞪了寇季一眼,哼哼道:「天子所到之處,你覺得還有其他人說話的餘地嗎?」
寇準瞥了寇季一眼,突然咧嘴笑了,「難得你小子失算,老夫也就不嚇唬你了,老夫也就實話跟你說了。」
趙禎在各種荼毒下,能活到五十三歲。
「如此聖賢,雖非我遼人,卻當敬之……」
祖孫二人半隻腳已經踏到了皇位上。
他們皆是各國貴族,知道一個人在掌控了天下大權以後,再放下有多不容易。
當如是。
可在趙禎眼裡,寇準求去,就像是一個平日里寬厚待他,幫他解決各種麻煩的長輩要離開他一樣。
武臣之列。
即便如此。
寇準屏退了書房內外伺候的所有家丁、丫鬟以後,語氣幽幽的對寇季道:「你知道今日官家賜封老夫的時候,賜的什麼最貴重嗎?」
寇準哼哼道:「這也是為何老夫在請辭之後,不傷心也不難過的原因。因為老夫發現,老夫請辭以後,權力反而比之前更大了。」
可你見官家對老夫有所約束嗎?」
王曾能想到的。
趙禎見此,渾身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寇準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下不僅有大批文官追隨,更有朱能等一些掌控著兵權的武臣追隨。
寇府的權力,已經超出臣子該有的權力太多太多。
他不能像是尋常百姓家裡的少年,抱著長輩,大聲哭訴,請求長輩不要離去。
『太師,這是您對朕最後的教導嗎?您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朕,江山重擔,終究還是需要朕自己挑嗎?』
一路奔到了書房。
祖孫二人,手裡近乎握著半個朝堂的權力。
他們不如也。
卻沒料到會出現這麼大的約束。」
寇準一邊往皇宮外走,一邊瞪了寇季一眼,哼哼道:「老夫的仕途,算是告終了。可你小子卻因此撿了一個大便宜,老夫踹你出出氣不行?」
王曾蠕動著嘴唇,想開口,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寇準翻了個白眼,語氣沉重的道:「是天子三儀,還有那一面玉牌。天子三儀,那是天子儀仗。也就是說老夫所到之處,地位等同於官家。
但現在明顯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啊。
寇準撇撇嘴,不樂意的嘀咕了一聲。
趙禎痛苦的閉上眼,哀聲道:「削太師總攝國政一職……削太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一職……晉太師為……鎮國公……爵列公爵第一等……賜蟒袍玉帶紫金冠……賜天子三儀,所到之處,如朕親臨……賜玉牌一面,大宋上下,皆可通行,皇宮禁苑,皆在其列……賜實邑……」
唯有寇準。
高麗……
可即便心如刀割,他也不得不痛下決斷。
對他們而言,大權在握,等於大財盡攬。
「有什麼說法?」
王曾面色肅穆的踏前一步,對著寇準,雙手舉過胸前,深深彎下了腰。
「那豈不是跟官家並肩了,這還了得……」
李迪自然能想到。
「回去再說。」
「官家……」
寇季坐在寇準對面,沉吟道:「鎮國公?」
……
如今聽寇準這麼一提,還真是。
寇季乾巴巴地笑道:「我以為,您會很傷心呢……」
到時候,沒人會去問他們祖孫願不願意。
祖孫二人匆匆離開了皇宮,回到了寇府。
寇季不滿的道:「那您還踹我?」
寇準能如此輕鬆的放下一切。
「臣寇準,多謝官家厚賜。」
趙禎心中哀聲問過以後,帶著哭腔,低聲道:「朕……允了……」
寇準請辭,不可逆轉。
一個又一個……
寇季苦笑著任由寇準踹了一腳,道:「祖父,我也是為了你好……」
以曹瑋為首,一眾武臣,目光十分複雜的看著寇準。
難道老夫能從棺材里爬出來,跟你分富貴不成?」
既全了君臣之義,也掐滅了那些野心家們、投機者們作亂的苗頭。
只要他們祖孫二人手裡的權力再多一些。
放任一個親厚的長輩離去,對親人不多的趙禎而言,是一個痛苦的決定。
縱然是趙恆那個當爹的,也比不上寇準。
在他已經過去的為數不多的年月里,陪他最多的,教導他最多的。
寇季聰慧過人,入仕以後,屢創功勛,手裡握著不容忽視的一字交子鋪,戰鬥力強橫的虎字軍,巧計頗多的工部,又是向府的女婿,可以借用向敏中手裡的一切政治資源,又和曹家、李家、楊家等頂級將門,交往甚密,更有數十萬人,願意為其負死。
「我西夏若是有如此人物,何至於淪落至斯……」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我也沒撿什麼大便宜啊?官家把封賞我的權力,扔給了內庭。依著王公、李公二人的性子,不會給我太高封賞的。」
趙禎放開了扶著寇準的手,緩緩直起身。
寇季倒吸了一口涼氣。
曹皇后攥緊了趙禎的手,低呼了一聲。
寇準拉著寇季當即叩謝。
寇準撇著寇季道:「那是因為你只看到了好處,卻沒看到壞處。老夫固然得到了更大的權力,但卻很難在人前顯威。
寇季細思了一下,沉聲道:「還有這般說法……是我疏忽了……我只想著讓您請辭,藉此避開太后等人的算計,並且藉此獲得最大的權力。
曹瑋踏前一步,對著寇準彎下了腰。
(鎮國公,最早出現在北宋末期,是宋徽宗趙佶封給其子趙模爵號,位列公爵第一人。此處借來一用,不喜勿噴。)
似寇準這等賢良,別說是他們了。
李迪之前還有心防著寇季藉著寇準的權力作亂。
寇準撇嘴道:「難過什麼?」
交趾……
他還真怕寇準因為卸下了相位,心生悶火,憋出病來。
王欽若依然得起身,彎下腰身。
如今見到了寇準的求去,絲毫不貪戀權位,心裏頓生愧疚。
寇季愣了一愣,又試探道:「從今往後,您就不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爺了……您心裏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他當寇準是最親厚的長輩。
「……」
覺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趙禎緩緩回神,曹皇后的提醒聲,似乎給了趙禎勇氣。
「……」
寇準現在求去,剛剛好。
遼國使節感嘆了一句,躬身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