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娛樂指南》第二卷 天生我材

第八章

第二卷 天生我材

第八章

又取過一張紙箋,握筆躊躇,忽然想起表兄盧安,這會應該回到壽州了吧,回想小時候和表哥在一起遊戲的情景,又寫下這樣幾句詩:
秦雀擱下筆,準備到前院等夫君回來,一扭頭看到一個身影就在她背後,嚇了一跳,隨即嬌嗔道:「夫君,你就愛嚇唬人!」
周宣想回過身去,秦雀力氣還不小,雙手箍得他緊緊的,怕他逃走似的,只好撫摸秦雀交叉在他胸前的雙手,說:「你早說啊,嚇唬我,我以為你還是不喜歡我!」
秦夫人趕緊退後幾步,覺得老臉發燙,心想:「這兩個孩子膽子也太大了吧,這大白天的摟在一起親熱,成何體統啊!」
秦雀察顏觀色,順著周宣目光看到書案上的紙箋,心頭一緊:「夫君看到我寫這個了,他疑心我還在想著表哥,這怎麼辦?」
周宣大喜,不敢相信似的,睜大眼睛問:「雀兒不要騙我。」
周宣不是小心眼的人,他完全體會得到秦雀內心情感微妙的變化,表哥已成淡淡的一抹兒時背影,他周宣才是秦雀的心上人。
周宣早就看過了,這時裝作第一次看到似的露出驚喜之色:「我真是錯怪雀兒了,原來雀兒這麼愛我。」
周宣淡淡地說:「贏了。」
想起有一天周宣會看到她穿著那種又窄又小的褻褲的樣子,秦雀臉頰就發燙,收起棋子重新坐回書案,鋪開一張寫藥方用的高麗紙,提著小管中鋒羊毫,想寫點什麼東西卻又不知寫什麼,心裏全是周宣那濃眉細目、笑口常開的樣子,筆下不自禁就寫下一串「周宣、周宣、周宣——」
寫完覺得害羞,趕緊把這張紙和寫「周宣」的那張一起折好夾在《千金翼方》書頁里。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驀然驚覺,不由得暈紅雙頰,又在每個「周宣」後面寫上夫君二字,這樣不會顯得無禮。
周宣看著秦雀縴手撫酥胸的樣子,心裏痒痒的,很想給她撫撫為她壓壓驚,說:「我也被雀兒嚇壞了,傷心得覺得天地蒼茫、人生無趣,簡直想去東林寺出家為僧——」
秦雀午後在小書房研讀藥王孫思藐的《千金翼方》,覺得心不在焉,想起夫君在「忘憂堂」與商湛源對弈,不知現在決出勝負沒有,夫君應該不會輸吧?
但周宣接著就看到雀兒寫下李白《長干行》的四句詩,明白雀兒是想起幼時與盧安嬉戲的場景了,心裏微微一酸,又看到雀兒把「郎」字塗黑,不由得想笑。
周宣用一種愴然傷懷的語調說:「雀兒,我周宣孤伶伶來到江州,幸得岳父大人收留,許我以婚姻,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你,但很快就喜歡上了你,看到你和我拜堂的樣子,我就在心裏發誓,要一輩子對你好,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答應你的每一件事都會做到,你快樂時我會陪著你快樂,你不快樂時我也會哄得你快樂——我很努力,我盡量做好,我以後經歷了這麼多事,我終於得到了你的心,可沒想到——」
換過一張裁得小小的高麗紙,一落筆又是「周宣」這兩個字,著了魔似的,秦雀心想:「這應該就是《詩經》『采葛篇』里所寫的『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樣想著就在紙上寫下:
一隻小手蓋上他的唇,秦雀溫柔的聲音說:「夫君別說了,還是雀兒不好,雀兒向夫君陪罪好不好?」
秦雀看著周宣那又驚又喜樣子,心裏挺愛惜的,想:「夫君已經和我成親,我卻不和他同房,他也沒有怨言,對我還是這麼好,剛才我都快把他氣得要出家為僧了,這都是沒有入洞房才會引起的誤會,我早日把身子交給他就沒有這些事了。」
秦雀是個有主見的女子,既然拿定了主意,就沒有再猶豫,說:「不騙夫君,雀兒夜裡一定來,亥時后吧。」
聽到秦雀的一聲「夫君就愛嚇唬人。」周宣心中一動,決定真的嚇唬嚇唬她,沉著臉,一聲不吭,瞄了一眼書案紅箋上的「騎竹馬來」。
周宣這傢伙向來是得寸進尺的,吻著吻著就吻到秦雀的櫻唇上,那細膩的觸感,嬌嫩得彷彿要在他嘴裏融化——
周宣有點不好意思了,把個小嬌妻嚇得哭哭啼啼,罪過,罪過!笑道:「雀兒,快鬆開我,你力氣好大,箍得我動不了。」
周宣很有偷情的天賦,敏捷地閃到門邊朝外一看,搖頭說:「沒人。」
秦雀走到書案前,翻開《千金翼方》,拿出寫滿了字的兩張高麗紙箋,貝齒咬著下唇,薄怨輕嗔:「夫君,你看——」
「我還是離開吧。」
周宣喜得目瞪口呆,又應了那句大俗話——「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只是想和雀兒開個玩笑,沒想到後果這麼喜人!
秦雀又獨自擺了一會圍棋,紉針姐姐在她自己房裡忙著縫製那種小褻褲呢,夫君說的他們澳國人的妻子真的要穿成那樣嗎?穿就穿吧,反正穿在裏面沒人會知道,哦,夫君知道。
「夫君——」
小書房裡的秦雀第一次被噙住舌頭,芳心亂跳,兩隻手不知往哪放,夫君熱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讓她雙頰滾燙——
伴著一聲深長的嘆息,周宣慢慢轉過身,一步步向門外走去,寬寬的雙肩有點塌下,背影顯得那麼的憂傷,其實心裏在數著:「一步、兩步、三步——哎喲,要是雀兒不來拉住我,我可怎麼收場啊!」
周宣色色地說:「好,那你夜裡到我房裡來,向我陪罪。」只是玩笑話,沒指望秦雀會答應。
聲撕心裂肺的悲喚,秦雀衝到門邊,張開雙臂從後面緊緊箍住周宣的腰,把臉貼在他的寬厚的背脊上,泣不成聲。
想了想,又把那個「郎」字塗黑,「郎」現在是周宣了,以前也會想起表哥,但哪有現在對周宣這樣想呀,簡直心裏全是他,如今想來,自己對錶哥並不是那種男女相悅之情,而是自小的玩伴和姑表的親情,因為自幼長輩們就說雀兒長大是要嫁給盧安的,所以心裏就一直把表哥當成自己的夫君,周宣初來時才會那麼厭嫌——
周宣在秦雀背後已經站了好一會了,看到了秦雀寫「彼圍棋兮,半日不見,如三秋兮。」心裏很感動,就很想去抱她、親她,但雀兒不是紉針,相對來說紉針要柔弱一些,而雀兒的性格比較堅定,肯定會拒絕他的愛撫,弄不好搞得雙方尷尬。
秦雀趕緊鬆手,周宣轉過身來迎面抱住她,柔聲說:「好雀兒,不要哭了,夫君錯怪你了,向你道歉好不好,快,別哭了。」見秦雀白皙的面頰上滿是淚水,便用唇去吻。
「彼圍棋兮,半日不見,如三秋兮。」
「夫君,你不要走,雀兒心裏只有你,雀兒喜歡夫君,非常喜歡——」
秦夫人怕被書房裡的女兒、女婿看到她而尷尬害臊,悄悄的回到自己房裡,坐在靠背大椅上搖著頭在那笑,心裏只有一片寬容的慈愛,這要是紉針和周宣在親嘴被她看到,那秦夫人是要嚴格訓斥紉針的,至少罰抄一百遍《女訓》——可是雀兒嘛,不是已經拜堂成親了嗎,小夫妻新婚燕爾,忍不住偷偷親熱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秦雀嗚咽著說:「夫君,對不起,雀兒是喜歡夫君的,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秦雀任由周宣抱著,心中有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這得更要珍惜不是,所以周宣吻她臉頰時她根本沒想過要躲避。
秦雀想解釋,話到嘴邊又咽下,少女的矜持讓她羞於出口。
這些平時在心裏說不出口的話情急之下源源而出,紛紛的淚水把周宣的背心打濕了一大塊。
秦夫人聽到秦雀前面那聲悲呼,不知出了什麼事,忐忑不安地走到小書房門邊,看到的卻是愛女和賢婿摟得緊緊的在親嘴!
周宣深情表白時,秦雀美麗的眼睛里已經蓄滿了眼淚,當周宣轉身離去,秦雀的眼水就「嘩」地流出來,淚眼朦朧中,周宣愴然的身影已經走到門邊,秦雀覺得,只要周宣一出這門,就會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到他,永遠失去他——
忽然,秦雀用力把周宣推開,紅著臉說:「門外好象有腳步聲。」
秦雀見周宣臉色不對,驚問:「夫君,你今天又輸了嗎?」
「那怎麼——」
秦雀撫著胸口說:「夫君這回真是把雀兒嚇死了,心都快跳不動了。」
但周宣的人生總是這麼充滿了驚喜,秦雀竟低眉垂睫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