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兩京風雲
第二十二章 船妓多情
周宣腦海里靈光一閃，喜道：「有了，魏覺必死！」
陳濟哈哈大笑：「找他就對了，他最肯幫忙。」
林黑山、孫氏兄弟、來福，還有幾名奉化軍府役一齊大笑起來。
寒月孤懸，夜色深沉，十里秦淮燈火如晝，笙歌徹夜，這就是周宣追求的人生五大快活的第四快活——千金買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數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將至——人生在世，只求這眼前之樂。
顧長史大聲道：「姑娘是秦淮河上哪處樓苑的？請到這邊來。」
周宣冷眼看魏覺氣得半死的樣子，笑道：「開船，沿河而下，游桃葉渡、夫子廟。」
歌舫上的女郎們紛紛往周宣這邊看，其中一個突然驚喜地叫道：「你可是周七叉公子？」
周宣一愣：「不會吧，南京人不知道夫子廟？」隨即想到可能這時還沒有夫子廟這名稱，便說：「就是學宮吧，東晉始建的。」
周宣目光一寒：「這個姓魏的找死來了，在洪州請宋武威脅我，鬼牙山道的假山賊還有鶻門的殺手，都是想要我的命啊，哥們雖然性子隨和，但不是好欺負的，這回來得正好，在金陵你還敢這麼囂張，看我怎麼對付你，整死你算為民除害。」
三痴正襟危坐，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樣，四痴也是，根本不讓歌妓近身，林黑山滿臉大鬍子只好喝酒，先前行酒令時就已經敗退，找篙工
周宣這時聽出這不是蕊初的聲音，但似乎還是有點耳熟，問：「姑娘是誰，何處識得周七叉？」
魏覺暴跳如雷，拔出腰刀，喝命船工靠攏過去，迫近些，他要砍人。
念奴懷抱龍阮，巧笑著迎過來，那雙大眼睛熱辣辣盯著周宣，嬌滴滴地說：「周七叉公子，自公子為念奴題字后，念奴就想今生一定還能再見公子，沒想到這麼快就又相遇了，豈不是有緣？」
周宣說：「念奴姑娘以後有什麼難處就來莫愁湖畔找我，找陳濟公子也行，他住清溪坊陳侍郎府，大家是同鄉嘛。」
三艘船就呈「品」字型橫在河中央，船頭相聚，燈火照耀。
孫戰笑道：「先叫有什麼用，喊破喉嚨也沒用，這講究一個你情我願，你們問問這些姑娘，哪個願意上你們的船？」
陳濟見周宣在沉思，心知是為了魏覺，說道：「周兄，在金陵魏覺不敢對你怎麼樣，憑你與太子殿下的密切關係，就是魏博也要敬你三分，不必煩惱。」
念奴說話很直爽：「賤妾假母在金陵有個親戚，說起金陵
周宣想起這女郎那日大胆的露腿求他題字，當真是風情獨具，不禁有點心動，問：「念奴姑娘怎麼到了金陵？」
陳濟問：「有了什麼？」
陳濟微笑道：「周宣是我摯友，我不與他一起又和誰在一起？」
這邊孫氏兄弟已經歡聲大叫起來：「哈哈，美腿念奴啊，周兄，你不會忘了吧，上次在洪州東湖百花洲上，有一群歌妓圍住你題字，這位念奴姑娘撩起裙子露出大腿，你老兄大筆一揮，題上『美腿』二字，當時傳為趣談呀——喂，念奴姑娘，『美腿』兩字還在否？」
隔著一箭地的周宣也在迅速籌謀除掉魏覺之策，派三痴、四痴去暗殺是最簡捷的辦法，但並不過癮，沒什麼意思，顯不出他周宣的管仲、諸葛之才，得用計，得讓魏博找不到證據——
施虞候躬身道：「是，屬下這就去催促她，生的不好抓，死的也行。」
魏覺手下一個幫閑叫道：「招妓也有個先來後到，是我家公子先叫的。」
周宣冷笑道：「魏公子在洪州耍耍威風也就罷了，到金陵也這麼囂張嗎？在金陵，你魏覺還排不上號吧。」
這個念奴膽子很大，有點潑辣勁，嘻嘻哈哈，言語無忌。
念奴抱著一具阮琴，說道：「自然是上周公子的船，那邊一千兩我們也
周宣朝左右看看，笑道：「你們看，此人技僅此耳，這還是節度使的公子嗎，整個一街頭潑皮無賴嘛。」
念奴多情的大眼睛盯著周宣說：「念奴只找你。」
林黑山大聲道：「魏覺，你說，你想怎麼讓我義弟後悔，說出來，看我林黑山接不接得下來？」
魏覺站在船頭望著周宣的畫舫遠去，咬牙切齒道：「我要叫你樂極生悲！」側頭問身邊一人：「施虞候，那姓藺的女子怎麼還不動手？催催她，不能生擒周宣來見我，提他腦袋來見也行，我等不及了，這一口惡氣不出，折壽三年啊。」
陳濟諸人俱大笑，戲謔周宣艷福來了。
周宣笑道：「黑山哥，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就喜歡口頭上嚷嚷，一條無聊亂吠的狗而已，怕他什麼！」
既然鐵了心要對付魏覺，周宣就徹底撕下臉，言語間再無半分客氣。
念奴招呼道：「姐姐妹妹，我們都過去吧，周七叉公子最是風雅，去年重陽一到洪州，洪州三千青樓女子為他害相思。」
魏覺氣炸了肺，抓起一隻青銅酒盞，朝周宣砸來。
眾人重新入席，行酒令、傳花枝，有了這六個青樓女子在座，氣氛頓時不一樣了，吹拉彈唱，熱鬧非凡。
顧長史笑道：「原來是那地方，周公子你不是去過多回了嗎，就是國子監呀。」
兩艘畫舫漸漸駛近，歌舫上的女子看得清周宣的
兩船相隔數丈，那青銅盞「咚」的一聲響，酒盞在周宣船頭五尺外落進秦淮河，濺起幾點水花。
魏覺盯著周宣，眼裡要冒火，點著頭說：「周宣，我會讓你後悔的，不，後悔都來不及！」
周宣這邊船工將寬大的木板搭在兩船間，還有一條扶手的繩索，六個青樓女郎手抱樂器，踏上顫悠悠的木板，如風中芙蕖，搖曳生姿，裊裊娜娜來到周宣這邊的船上，跟過來的還有一個假母，就是老鴇。
顧長史問：「周公子，夫子廟在何處，怎麼顧某從未聽說過？」
周宣對這種招妓場景還不大適應，陳濟、孫氏兄弟卻是一人一個擁坐在腿上，調笑勸酒，如魚得水。
孫戰、孫勝起鬨道：「有緣，很有緣，念奴姑娘今夜就留宿周七叉公子吧。」
四丈畫舫大槳划動，順水急駛而去，歌舫跟隨其後，彩燈漸遠，歌吹飄蕩。
念奴是一直挨著周宣坐，為周宣斟酒、倒茶、遞汗巾，非常殷勤。
周宣與陳濟立在船頭，見對面歌舫凌波而來，歌舫上六、七位妙齡女郎高髻盛妝、衣裙艷麗，或品簫、或鼓瑟、或輕划龍阮、或急撥琵琶，在這波光燈影里，真是讓人心醉。
魏覺見到周宣，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雙暴突眼在周宣船上逡巡，沒看到羊小顰，心裏那個恨哪，咬牙
歌舫後面的一艘大畫舫追上來了，瘦高個、細脖子的魏覺站在船頭，身邊清客、幫閑十余位，齊聲道：「這是我們魏公子先包下的，喂，姑娘們，到我們船上來，一人一百兩銀子。」
念奴不語，眼睛瞟著周宣，很有情意。
魏覺身後一人扯住他衣袖，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魏覺喘著氣，死死盯著周宣，慢慢插回腰刀。
來福在主人面前不敢放肆，有點拘束，偷眼看主人還有其他人都很得趣，便也放開了膽子。
魏覺臉色更陰沉了，對歌舫上的女郎們大吼道：「趕緊到本公子船上來，晚一步，休怪本公子不客氣。」
周宣輕蔑一笑，不再理魏覺，招呼歌舫上的女郎道：「念奴姑娘，還有其他五位姑娘一起都過來吧，我有新詞新曲，可供歌吹。」
周宣笑道：「沒什麼，我是說魏覺敢再惹我就是找死，別管那俗物，我們飲酒聽曲去。」
周宣眼神不大好，看不清，立在船頭高聲問：「對面船上可有蕊初姑娘？」
周宣尷尬一笑，心道：「說話還得留點神啊。」大聲道：「那就去王獻之迎接侍妾桃葉的渡口看看，奏樂。」
歌舫上的女郎嬌笑道：「請周七叉公子過來掀裙驗看便知。」
魏覺陰著臉道：「陳濟，你何時入京的，怎麼又與此人混在一起？」手朝周宣一指，極是不屑鄙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