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荒唐南漢
第三十八章 比比誰奸詐
雪豬太子慘了，馬車落在後面，很快被吳越士兵圍住，陳延壽、費清倒是忠心，雖然騎馬，卻不肯棄雪豬太子而去。
與老奸巨滑的僧景全相比，周宣還是不夠奸詐呀，得了回話，便回房歇息，自海難后他一直沒好好休息過，可謂心力交瘁，他這原本好潔之人，這時洗漱都免了，和衣便睡，小茴香不在，也沒人服侍他，兩腳伸在床沿，鞋子都沒脫。
那探子走後，藺戟問：「郡公，可有對付僧景全之策？」
領兵前來圍店的除了夏守備之外，還有一名果毅都尉和一名騎兵校尉，他二人看過密信，現在看這陣仗，知道密信所言不虛，要是能抓住漢國太子和唐國的信州郡公，那可是奇功啊！
僧景全沉吟半晌，對身邊幾個隨從武弁道：「周宣是個人物，抓住了我中天八國的脆弱處，你們都說說，該如何應對？」
周宣笑道：「不硬拼，本想來個擒賊先擒王，但老和尚有這麼厲害，那還得智取，劉掌柜請回房歇息吧。」
周宣對那探子道：「當然，我並無這樣的權力，但我可以將實情向唐皇稟報，請貴國師與我見一面，一切好談。」
那探子躬身道：「一定將大人的話帶給敝國國師。」
周宣道：「兩國相爭，不閹探子，放他回去。」對那探子道：「煩帶句話給貴國國師，要迎娶我唐國公主豈能如此魯莽草率？我可是堂堂送婚使，兩國和親就是為了獲取最大的國家利益，如果中天八國實力強大、國王張聖果然英明勇武，那就把公主嫁給張聖又何妨——」
四痴莫名其妙。
一名滿臉虯髯的武弁道：「唐國的送婚使周宣也沒死，就是騎大白馬的那個，此人足智多謀，竟然用犬來追蹤我們，聞所未聞，目下看來想要甩掉他們似乎不易。」
周宣一行還未走到街口，
周宣沉聲道：「吳越的軍隊把我們圍住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先前放走的那個中天八國探子回來了，帶來僧景全的答話，僧景全道：「周郡公若真有誠意，要促使唐國與中天八國友好，那就先以劉守素之人頭為信物，老衲見到劉守素之頭，即把公主送還。」
僧景全道：「萬萬沒想到那雪豬太子竟然沒死，實在出乎老衲意料。」
周宣道：「不要慌，趕緊收拾行李，牽好馬匹，準備出城，老四，你跟我去看看，能糊弄過去最好，若不行，果斷出手，制住領兵的將官。」
僧景全點頭道：「然也，此計只有我方可行，而周宣不可行，因為清樂公主在我方手上，周宣不敢向吳越國泄露我等行蹤，他只能憑藉一已之力來奪回公主，而老衲卻可借吳越之力來對付他，哈哈，根本不用我等出手，這唐國的信州郡公、還有那肥碩過人的南漢雪豬太子都要落到吳越人手裡，漢、唐、吳越三國就有得亂了，而我中天八國則從中左右逢源，阿彌陀佛，豈不妙哉！」
周宣在霞浦客棧命藺戟夜審中天八國的那個探子，他自己未出面，藺戟凶神惡煞，以送那探子去漢國相威脅，探子知道漢國宮刑厲害，甚是恐懼，招認了，說清樂公主及其兩個侍女都安好，並說了僧景全手下共有四十三人，其中武藝高強者十餘人。
周宣便不再理他，心想：「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看陳延壽、費清兩個能不能帶著你逃出去。」命金吾衛將夏仁綁起來。
周宣眉頭一皺，心道：「老和尚果真奸詐，逼我攤牌，要斷我後路，劉守素現在不能殺，也不好殺
那探子又回到僧景全處，將周宣所說一字不漏向僧景全轉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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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牽著「照夜玉花驄」，對夏仁道：「送我們出城，就放了你，不然的話，人頭落地，走！」
另一名武弁道：「雪豬與周宣總共不過十六人，而我方有四十五人，屬下愚見，乾脆將他們引到荒郊野地一舉誅殺，國師以為如何？」
僧景全命那探子再去報知周宣，約定明日辰時在長溪城南門外長亭邊見面，雙方各帶兩人，其餘人不行靠近。
客棧大門外有兩百吳越馬、步弓手、一百刀斧手，見守備大人落入敵手，都不敢阻攔，讓出一條道。
院內數十名吳越兵發一聲喊，一齊舉刀逼過來。
就在周宣與四痴抓了僧景全的手下回客棧審問的同時，僧景全也沒閑著，與幾名心腹在客房裡密謀對策。
四痴應道：「明白。」
僧景全緩緩踱步，好一會才說道：「要談，也不是現在，如果周宣能逃過吳越人的追捕，那再與他談不遲。」
四痴拖著夏仁跑了一陣，周宣大聲道：「老四，放了他。」
一名武弁躬身領命，老僧景全便在一張結實的牛皮紙上寫下這樣幾句話——「漢國太子劉守素、唐國信州郡公周宣，因避海神風，借道長溪，暫住霞浦客棧，明日將往興王府，守備夏某，速來迎迓，若敢
周宣道：「暫時沒有，見面談著談著就有了，僧景全擄走公主，並不是因為公主是唐國第一美人，而是因為她是唐國的公主，僧景全目的是想破壞唐、漢聯姻，我想他會答應與我見面的，對了，老和尚會不會武功？」
另一名武弁道：「周宣想與國師會晤，該不會是想搞什麼陰謀詭計吧？」
四痴探身揮刀，在夏仁右肩狠狠刺了一刀，免得他生龍活虎整合兵馬來追。
一名武弁笑道：「周宣與劉守素若被吳越人捉住，還有什麼資格與國師談判，還是讓他們被捉更好，對我中天八國最有利。」
眾人紛紛上馬，四痴騎著「楓露紫」，一手提刀，一手牽著繩子，繩子一端綁著的是五品守備夏仁，而在四痴後面，就是力虎牽著魯魯，這一行人一出客棧大門，那些吳越士兵都是敢怒不敢言，這是把他們守備大人當成狗啊！
看看問得差不多了，周宣踱了進來，藺戟問：「郡公，這探子如何處置？是處死，還是閹割？」
周宣等人聽到喊叫，立知有變，快馬加鞭，轉過街角，向離此地最近的西門飛奔。
費清很快來到，雪豬太子也跟來了，說起僧景全，費清道：「老賊禿好生了得，我鶻——我國曾多次派人刺殺之，反被他殺死，現在他們人多勢眾，硬拼似乎難有勝算。」
聽到人群里那麼一喊，這果毅都尉與騎兵校尉對視一眼，一齊點頭，果毅都尉「鏘」地一聲，抽出腰間雪亮吳鉤，大聲道：「抓住他們，不能讓他們跑了，他們不敢傷害夏守備的！」
眾人一齊拱手：「國師睿智，願聞其詳。」
僧景全道：「長溪縣城有吳越邵武軍的一個戌所兵營，守備姓夏，有三千兵馬，著一人去戌所外報信，將信綁在箭頭射進去便行，嚴慶，這事你去辦，注意莫
周宣走到前院時，客棧夥計已經把門打開了，一隊青盔青甲、執刀持矛的吳越士兵涌了進來，然後兩邊一分，進來三個將官，當先一個面如重棗，一身重甲，很是威武，只是腿短，稍遜風采，此人便是邵武軍錢惟演手下正五品守備夏仁。
夏仁面如土色，喝命士兵退出，那些士兵遲疑了一下，緩緩退出客棧大門。
僧景全將牛皮紙折好遞給姓嚴的武弁，囑咐道：「待寅末卯初時將信射進去，事關重大，那夏守備不管真假，總要來查看查看的，雪豬太子那體格最是好認，自然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然後我等趁亂出長溪，在連江乘船過海到羅源，就算周宣能闖出長溪城，就算他那條金毛犬鼻子再靈敏百倍，也只能望洋興嘆，然後我等繞福州城往西，待到了泉州，那就高枕無憂了。」
夏仁手握腰間佩刀把手，問那夥計：「你這店裡有何人居住？」
兩名金吾衛綁人很有一套，麻利地將腿短身長的夏仁五花大綁起來。
眾皆嘆服。
天快亮時，周宣被一陣馬蹄聲驚醒，隨即是店門「砰砰」直響，周宣猛地坐起身，瞬間清醒過來，知道壞事了，他大意了，既然老賊禿會鼓動山哈人來驅趕他們，他就應該想到老賊禿會借吳越軍隊之力。
一邊的藺戟與兩名金吾衛參軍都是目瞪口呆，心想郡公也太能信口開河了吧，半路就把清樂公主給改嫁了？郡公沒這樣的權力吧，應該是郡公之計謀。
雪豬太子瞪了四痴一眼，晃著一身肥肉，走了。
周宣一看不妙，打個響指，身邊的四痴動如脫兔，夏仁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把短刀已經頂在他的咽喉處，腰眼又被掐住，被拖著往裡走了幾步。
周宣道：「劉掌柜，你還乘車哪！」
虯髯武弁道：「周宣既不肯殺死劉
好比圍棋中盤激戰時突然下出臭棋，一時間，周宣兩耳紅透，懊惱至極，大步出門，四痴與藺戟已經候在門外。
周宣朗聲笑著快步趨出，團團施禮，正要開口說話，冷不防二樓走廊「咯吱咯吱」響著，雪豬太子探出碩大豬頭，問：「周客官，啊——」待發覺滿院子的吳越兵，趕緊縮回腦袋。
夏仁因為那封神秘的箭信，已有先入之見，這時看到這麼個白白胖胖的腦袋，立馬想到這就是南漢雪豬太子劉守素，神色大變——
騎兵都尉便下令：「放箭，放箭，射他們的馬！」
周宣大聲道：「讓一讓，讓一讓——」
僧景全長眉抖了兩抖，淡淡道：「此處是吳越錢王治下，明目張胆廝殺乃是下下策，老衲有更妙的上上策，為何不用？」
藺戟答道：「據說這中天八國國師有非常之能，這個漢國人應該最清楚，末將去把那費清喚來，郡公一問便知。」
雪豬太子道：「不乘車難道要我跑路？」
夥計縮著肩膀道：「回大人的話，小店昨日傍晚來了一批遠客，說是去清源的客商。」
藺戟驚怒道：「那我們就殺出去！」
僧景全道：「老衲在海邊小鎮略施小計，周宣一行就被一群蠻僚趕得落荒而逃，哈哈，老衲再來一招借刀殺人，定讓那周宣焦頭爛額、疲於應付，我等則隔岸觀火，從容離去。」
這時，藺戟等人已經將馬匹牽了出來，雪豬太子也坐到了馬車裡，準備逃跑。
周宣抽出漏影刀在夏仁臉上比劃著，說道：「我等乃是唐國商人，你這狗官覬覦我篋中財物，就想帶兵明目張胆來搶，快快命你手下的軍士退出去，不然我將你寸磔。」說著，刀尖輕輕一劃，夏仁臉上出現一道血口子。
一名武弁問道：「國師是想借吳越之力來對付周宣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