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荒唐南漢
第四十八章 戀愛體驗
周宣道：「盤族長，我帶著公主先走了，你留下照應其他人，吳越兵沒抓到我，就不會為難你們山哈人的。」
周宣一驚，錢惟演的兵馬！長溪縣這麼快就把消息報到福州來了？錢惟演又怎麼會知道他到了這裏？
「趕快上山，奚二娘、林婆子，你二人扶著王妃，那群蠻僚就要過來了，給他們讓路。」老僧景全油亮的光頭在月下閃光，舉著禪杖象是在驅趕清樂公主趕緊上山。
清樂公主將小指頭送過去讓周宣咬，臉湊得很近，說道：「宣表兄，我要嫁給你。」
清樂公主個子沒比周宣矮多少，又將自己面具推上去，稍一踮足，就狠狠親在周宣嘴上，不僅是親，還咬，咬住周宣的下唇不放，咬得周宣「啊啊」痛叫。
老僧景全道：「將馬卸了軛，車廂留在山下，其他人全部上山。」
清樂公主腿長，跑得也快，拽著周宣的手臂飛奔，只聽周宣邊跑邊問：「盤山長，盤族長在哪裡？」
山哈美女沒將面具交在嚴慶手裡，而是親自給他戴上，這讓嚴慶受寵若驚，躬著腰、伸著頭引頸待戮似的。
嚴慶叫道：「我等不是山哈，我是漢人。」
「你也很美！」清樂公主隨口應付著，心不在焉，眼睛在這群山哈人身上瞄來瞄去，看宣表兄在不在裏面？如果在，她一定能認出來，宣表兄寬肩窄腰、身材挺拔，很好認的。
沒走幾步，後面吹吹打打的又是一群衣衫絢麗的山哈上來了，就是剛才從南邊大道來的那群山哈，原來也是到金鰲泉邊參加中秋盛會的，一個個戴著猙獰的面具，擊鼓吹簫，蹦蹦跳跳而來。
清樂公主和小茴香、芳茶三人下了車，暢快地呼吸著，扭頭看，東邊天際的明月清亮如銀盤，遠處的簫鼓歌聲宛若仙樂縹緲。
清樂公主得了自由，一個人在人群里擠來擠去，心裏興奮至極，她知道她獲救了，宣表兄來救她了。
這美女族長卻道：「不，我也得跑，這些人也許來是抓我的。」
老僧景全答道：「老衲一行是去崇聖寺的。」
周宣便摟著清樂公主跟著那人朝東南方向擠過去，剛擠到人潮邊緣，忽聽得有人在叫：「山下有大批人馬來
山道邊的確棄著兩擔貨物，看來那藍衫漢人真是遇到過虎豹之類的猛獸，可苗鬍子三人哪去了？
美麗大方又殷勤有禮的女子總是讓人難以拒絕，僧景全一大把年紀了，情不自禁就要接過面具，手一伸出，隨即手掌豎起，施禮道：「阿彌陀佛，老衲是佛家弟子，不能戴這個的。」
周宣奇道：「為什麼？難道你幫助我的事這麼快就讓錢惟演知道了？」
可是狹窄的山道擠著數十人，又是月夜朦朧，清樂公主沒看出哪個山哈男子象周宣。
周宣右手伸過去在那圓潤的美臀上使勁捏了一把，咬她嘴唇的牙齒這才鬆開，周宣「噝噝」吸了幾口氣，舌頭舔到下唇有些鹹味，被清樂公主咬破皮了，抓在公主臀部上的大手又用力捏了一把，捏得公主嬌聲而呼，眸子里一層霧氣，象哭、象笑、象撒嬌。
走在前面的嚴慶等六名武弁被飛快旋動的火把搞得眼花繚亂，站在那稍一愣神，數百名山哈男女蜂擁而來，一下子把他們圍住，山哈少女柔美的手臂便將他們挽住，一邊蹦蹦跳跳。
眾武弁應道：「喏。」
一個甜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周郡公，我一直跟在你身後。」
老僧景全默誦《金剛經》，領著手下一行十三人提心弔膽走過了五里山路，聽到前面傳來簫鼓歌唱聲，那是山哈人在跳月祭神，中天八國人這才略略安心。
清樂公主十八歲，情竇已開，沒覺得自己喜歡過什麼男子，宮裡除了父皇、皇兄外，見到的都是太監，自從來了個莫名其妙的表兄周宣，起先她很惱這個周宣，周宣好象處處與她作對，她想捉弄報復卻屢屢失敗，反而吃了不少啞巴虧，後來呢，關係好了點，還畫那種曖昧的畫，覺得挺好玩的，又害羞又快活，很喜歡和宣表兄在一起，但似乎也沒到須臾不可分離的地步，驕傲任性的公主還不知道什麼是愛，還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
清樂公主嚷道：「我自己會走，放開我！」
馬車裡的清樂公主與小茴香卻是暗暗高興，心道：「很好，幹掉五個了，繼續干，讓這些壞人一個個
周宣學三國、仿水滸，一計接一計，總算毫髮無損地救出了清樂公主，可謂機關算盡了，卻怎麼也算不到吳越兵會在這裏突然出現，就不知道來了多少兵馬，若是把這裏的數百人全部圍住，一一搜查，他肯定要落到吳越人手裡。
周宣從后攬著清樂公主的腰肢，覺得很對不起清樂公主，他是送婚使，公主被人擄走、受了這麼多委屈，他有責任呀，柔聲道：「斛珠，表兄不是來了嗎，來，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裏。」雙手抱著清樂公主細圓腰肢一轉，就將公主轉到正面來，然後左手握著清樂公主的右手，另一隻手輕輕摟著公主的腰——
清樂公主聞弦歌而知雅意，左手搭上周宣左肩，小腰那麼一扭，左胯抵住周宣右胯，這對錶兄妹就在這明月下、篝火邊跳起「維也納華爾茲」來。
清樂公主還在磨磨蹭蹭、東張西望，兩個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僕婦挾持著她沿山路而上，在她們身後，山哈人歌聲又起，鼓聲「咚咚」，排簫繚繞。
美女族長跑起來輕盈矯捷，象山間牝鹿，不喘不汗，顯然是有武藝的，說道：「清源的人已經到了福州城了，他們——先不說了，趕緊逃出去再說。」
清樂公主起先還被那兩個健壯僕婦一左一右挾持著隨著人流湧來涌去，片刻功夫，兩個僕婦就被扯開了，幾個山哈壯漢簇擁著她們猛烈跳舞，大聲歌唱。
中天八國一行人除了老僧景全外都戴上了儺舞面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新鮮。
金鰲泉是由十幾個錯落有致的小泉匯成的大泉，都是溫泉，雪峰山的溫泉很有名，僧景全四十年前來崇聖寺時就在金鰲泉沐浴后再上山的，故地重遊還是有些感慨的，山川風景並無大異，而當年的小和尚現在已是名傳天下的中天八國的國師了，若不是剛才在山魈野怪那裡折了五人，那麼心情會更好。
清樂公主將面具拉下戴好，就見一山哈男子擠過來扯了扯周宣的袖子，說道：「周大人，往這邊，馬就在斜坡下——」
清樂公主將面具推
清樂公主白瓜子一般的牙齒閃著光，很鋒利的樣子，因為咬著周宣的下唇不放，說話的聲音就含含糊糊——「你一定要娶我，一定要娶我！」
兩個山哈男子便捧著一疊面具過來，這長腿妙音的山哈女子取過一塊儺神面具走到老僧景全面前，先將自己面具向上推起，露出秀眉彎彎、眸光如星的俏臉，聲音越發甜美：「這位大師，請戴上這儺舞面具吧，可以辟邪、祈福，受益多多。」
清樂公主回頭一看，啊，是那個送她面具戴的山哈美女！
僧景全好歹是出家人，雖不怎麼信因果報應，但神怪之事總是信的，中天八國至今供奉神巫，與劉繼興父子信奉神巫如出一轍，所以苗鬍子五人之死僧景全既無法解釋，自然就會認為是樹精山魈所為，這都是因為山哈人祭神，把一些精怪邪物都招惹來了，戴上儺舞面具闢辟邪也好。
山哈男子手裡的火把齊齊一落，竟都熄滅了，只有三堆篝火依然火光熊熊，光影明暗變化，除了僧景全外，其他人全部被捲入舞動的人潮。
清樂公主左手將周宣的面具推上，輕輕摩挲那張說不上俊秀、但卻很經看的臉，嗯，眉毛真黑，鼻樑高高的，嘴巴也大，露出牙齒要咬她的手指。
這群山哈約有三十餘人，從面具下的衣飾可以辨出有男有女，舞蹈著從僧景全等人面前走過。
老僧景全倒是洒脫，說道：「若是活人，何用尋？若是死人，尋到也無用——走吧，前面不遠處便是崇聖寺，先趕到寺里再說。」
老僧景全嚴厲地咳嗽了一聲，意示警告清樂公主三人別亂說話。
火把燎天，人影晃動，歌聲如沸，鼓聲如雨，場面極其喧鬧，老僧景全一時間也是暈頭轉向，待醒過神來，已被擠到一邊，他雖然老當益壯，武功高強，但畢竟沒有「沾衣十八跌」那種讓別人近不得身的功夫，因為他是光頭，又有戒疤，就沒有山哈少女拉他去跳舞，獨自在一邊急得跳腳，大叫：「奚二娘、林婆子——
老僧景全道：「金鰲泉是去崇聖寺必經之路，我們小心點，不要招惹那些蠻僚，蠻僚祭神最忌別人打擾。」
武弁嚴慶問道：「國師，還要不要尋苗鬍子三人？」
周宣笑眯眯在她小指頭上輕輕嚙咬了一下，又用乾燥的嘴唇蹭了蹭，聽到這句話，臉上笑意加深，道：「好說，好說。」
「你倒是花心，還沒離險境就要娶要嫁的，老禿驢正滿場打轉呢，別東張西望，把面具戴好。」周宣一邊說，一邊向南邊移動。
周宣拉起清樂公主的手，朝東南方向狂奔，絕不能守在這裏妄圖矇混過關，只要他和清樂公主逃脫，其他人是不會有事的。
老僧景全見這伙山哈人都退後等他們先走，心道：「這伙蠻僚倒也知禮。」當即口宣佛號，揮手讓前面的武弁前行。
山哈少女七嘴八舌道：「漢人朋友就更要跳月，既已戴上儺舞面具，不跳的話神明會怪罪。」
自從海難后的短短六、七天，清樂公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周宣，想周宣快來救她，現在，周宣真的來救她了，把她抱在懷裡——跳舞，獲救的喜樂之後更有另一種銘心刻骨的戀愛體驗，讓她感覺天旋地轉，無論周圍有多少人，磕磕碰碰，無論周圍的聲音多麼喧鬧嘈雜，她都看不到、聽不到了，她眼裡只有宣表兄，雖然宣表兄戴著猙獰的面具，但面具下就是那張熟悉的、笑嘻嘻的臉——
山哈美女拉下面具戴好，問：「這位大師，你們是要觀摩我山哈人跳月祭神嗎？」
山道逼仄，老僧景全率先讓在一邊，兩名僕婦也拉著清樂公主靠岩壁站立，讓這群山哈先過去。
前面六個武弁開道，兩個健壯僕婦一左一右挾持著清樂公主向山上攀登，小茴香、芳茶跟在後面，殿後的是老僧景全和四名武弁，總共十七人。
一個長腿細腰、身姿曼妙的山哈女子突然停下向僧景全等人行禮，用黃鶯百靈一般動聽的聲音說道：「諸位漢人朋友，今日是中秋佳節，無論漢人還是山哈，都應該親如兄弟姐妹，來，取十七塊儺神面具來——」
老僧景全低喝：「都給我打起精神，莫要亂了隊伍。」
清樂公主將下巴擱在周宣肩膀上，輕輕
美女族長身後還跟著一個女護衛，另外幾個護衛應該是跑散了，五個人奔到東南邊斜坡下，「照夜玉花驄」還有美女族長等人的坐騎就在這邊默默地吃草。
金鰲泉邊有方圓百丈的一片平地，綠草如茵，此時燃著三堆篝火，數百名山哈男女在唱歌跳舞，全部戴著兇惡如一、形狀各異的面具。
一行人在月下登山，聽到半山腰歌舞聲越來越熱鬧，眾人這才想起先前那賣酒山哈說的話，方圓數十里的山哈都聚集在金鰲泉邊跳月祭神。
山哈美女沒有任何異動，一一將面具為中天八國的武士戴上，來到清樂公主面前時，星眸一亮，贊道：「好美的漢人女子，是天女下凡嗎？」
清樂公主快活得心要跳出腔子，背靠在周宣身上，好象全身力氣一下子都沒有了，隨即又覺得萬分委屈，仰頭枕在周宣右肩上，在面具下嗚咽道：「宣表兄，你怎麼現在才來！」
山哈美女道：「崇聖寺就在上面，大師遠來是客，先請吧。」
老僧景全冷冷道：「你再敢說一句話，就將你的嘴用繩索勒住！」莫名其妙損了五個人，老僧景全如水的禪心也保持不下去了。
老僧景全不想惹這些山哈不痛快，而且眼前這山哈美女也的確讓人見而忘憂，便點了點頭。
又行了數里，出現一條岔路，一條是南下侯官縣城的大道，一條是左上雪峰山的山路，大道上，一群執著火把載歌載舞的山哈男女遠遠而來。
雖然清樂公主美如天仙，一路上讓嚴慶等中天八國武士大飽眼福，但眼前這山哈美女也極具風情，嚴慶很想接過來，手伸到半路停住，眼睛看著老僧景全。
僧景全等人正想從歌舞人群的邊沿繞過去，猛聽得鼓聲一緊，數百人齊聲高唱，跳舞的男子手裡突然亮出火把，火焰熊熊，映紅了半天邊，就連那輪皎月都黯然失色了。
細腰長腿的山哈美女點點頭：「是，差點壞了大師的佛門規矩。」朝僧景全含笑點了點頭，又走到嚴慶身前，手捧面具言笑晏晏，說著同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