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荒唐南漢
第五十章 終生難忘的生日
周宣笑道：「我可以讓他休了你嘛。」
清樂公主簡直置生死於度外，對身畔滔滔的江水並不在意，只想著親嘴，迷迷一笑，說了聲：「色表兄！」她自然是以為周宣是要找個安穩的地方與她做大賦樂里描繪的那些極有趣的事，這還是在野外，真是太羞人了！
周宣看著黑衣人的背影，雖是男子裝扮，卻難掩女子綽約體態，既然馬是「黑玫瑰」，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叫道：「流蘇，是你嗎？」
周宣也很有些感動了，這時清樂公主很可愛啊，此情此景，不接吻似乎對不住頭頂那輪明月，代表月亮也要親吻這個美麗非凡的公主。
清樂公主從路邊草叢站了起來，抖抖長裙上沾著的草葉，走過來問：「宣表兄，這人是誰？原來是一女的，你怎麼認得她？」
黑衣人慢慢轉過身來，叫了一聲：「公子——」長長的睫毛一閃，兩串晶瑩的淚珠滑下白玉般的面頰，娟眉秀目，睫毛很長，正是夏侯流蘇。
周宣道：「留他有用的，雪豬太子現在和我關係不錯，他要是當上南漢皇帝就好辦了。」
周宣身子一僵，不是刺激，而是吃驚，因為他聽到了遠處細微的馬蹄聲。
周宣攬住清樂公主細軟的小腰，嘴唇覆蓋上去，噙住公主那兩瓣櫻唇，正待徐徐品嘗，清樂公主卻急不可耐地嘴唇一分，香舌半吐，舌尖就到了周宣嘴裏，很是熟練的樣子，不象是生澀處子。
清樂公主望著古柳下的「照夜玉花驄」，眼裡淚光閃動：「母后喜愛騎馬，『匆匆』是母后最心愛的坐騎——宣表兄，母后把『匆匆』送給我，母后也是很愛我的是不是？她也捨不得我遠嫁南漢吧？」
清樂公主也含含糊糊道：「當然了，我熟讀白行簡的《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還是離金陵的前夜，母后親自教我解讀的呢，裏面有一句——『男含女舌而意昏昏』，不就是我與宣表兄現在做的事嗎？」
清樂公主美麗的大眼睛眸光盈盈，唇線優美的嘴兒可愛地一噘，撒嬌道：「宣表兄為我戴上。」
聽那馬蹄聲，離這裏只有二、三十丈了，周宣將漏影刀抽出，怕刀刃雪亮閃光，便插進土裡，靜候那人到來。
那大黑馬聽到
「照夜玉花驄」馱著鞍座也辛苦，周宣將鞍座解下，放在古柳下，與清樂公主擠坐在一起靠著樹榦歇息。
夏侯流蘇一直低著頭，不敢面對周宣，在她心裏，還滿懷著對周宣的愧疚呢，她以為是她破壞了周宣擒拿陳思安的計策，她還盜走了周宣的愛馬「黑玫瑰」，這三個月以來，每一想起臨別那晚周宣對她說的——「流蘇，記住哦，有困難我幫你頂著，我祝流蘇一生平安——」她就會淚流滿面，以為今生再無緣與周宣相見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周宣捧著花冠回到清樂公主身邊，說道：「斛珠，離京時姑母娘娘曾囑咐過我，要我在船上好好為你慶祝十八歲生日，『照夜玉花驄』就是姑母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一直就在船上，事先不讓你知道——」
明月下，大江邊，頭戴綠葉花冠的清樂公主眉目如畫、笑容可掬，淡紫色的宮裙迎風飄蕩，勾勒出美妙身段，她赤足站在水邊青石上，雙趺如雪，提起的裙裾一角，露出修長小腿，粉光緻緻，綽約輕盈，直似要臨風飄舉，恍若散花天女臨凡，又讓周宣疑心這是曹植《洛神賦》里描寫的宓妃從水底宮殿浮現——
清樂公主道：「那可不行，他休我多丟臉，我要休他。」說著，象是在向遠處的雪豬太子示威一般，噘嘴在周宣臉上啄了一口。
這公主又開始言語無忌了，周宣翻了個白眼，說道：「你顛倒講話，是你霸佔了我好吧。」
「不要說話，有人來了！」
周宣雖然沒怎麼練過，但相對一般人來說，力氣不算小，有刀在手，砍人誰不會啊！卻沒想到黑衣人身手敏捷遠勝於他，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已經錯開五尺，周宣的一刀就落了空。
周宣這時也沒法呵斥她，只好低聲說：「不要發出聲音。」
周宣手足並用，爬上古柳，朝蹄聲方向張望，就見黑黢黢一騎已經到了先前他小解的樹林邊，離這裏不足百丈。
清樂公主膩聲而笑，學著周宣的話說：「不管誰霸佔
周宣一擊不中，就知道要糟，這人強他太多了，絕非一般的吳越士兵，硬拼他絕非此人對手。
「啊！」周宣感覺後腦勺一麻，渾身燥熱，清樂公主不僅看春宮畫、春宮人偶，連那篇著名的大樂賦都熟讀了，而且還是小周后親自教她解讀的，這個這個太讓人熱血沸騰了！
清樂公主戴上了花冠，到水邊俯身想看看自己的倩影，流水沉沉，哪裡照得出影子，便抬起頭問周宣：「宣表兄，我美嗎？」
清樂公主快活得頭髮暈，雙腿打顫，雙手勾在周宣脖子上，整個幾乎吊著了，感覺象有人扯著她的滿頭青絲，不是痛，而是發麻發脹的強烈快感。
周宣「嗯嗯」道：「對對，沒錯，就是這樣的，那公主還記得什麼？」
兩個人爬到江邊小路旁，躲在路邊草叢裡，如果是大白天就不大容易藏身，但這月夜，應該是不易被發現的。
黑衣人背脊抽動了一下，聽到身後腳步聲近，心狂跳起來，想哭想笑想逃掉，卻一步也邁不動，聽到腳步聲在她身後五尺外停下，那渾厚溫柔、讓她魂牽夢縈的聲音又叫道：「流蘇——」
周宣一愣，心道：「不會吧，哥們口舌有這麼厲害嗎，一句話就把這傢伙給震懾了？且慢，這馬好眼熟——」脫口叫道：「黑玫瑰！」
周宣道：「好了一大半了。」繼續講海難經歷，講到他救了雪豬太子時，清樂公主道：「幹嘛救他，死了就好！」
周宣趕緊擺脫開她的香舌，說道：「我們上岸去，可別摔到江中，那就樂極生悲了！」
月亮已近天心，約莫是夜裡亥時了，四周岑寂，只有閩江渾厚的流水聲永不停歇。
周宣道：「當然，所以姑母娘娘叮囑我一定要讓你過一個快快樂樂的生日，可是現在我們比較狼狽，我不能送你別的東西了，這個花冠送給
周宣由衷道：「美！清樂公主是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古往今來最美麗的公主，我發誓。」
周宣拉著清樂公主站起身，輕撫「照夜玉花驄」的脖頸，示意它安靜，將鞍座重新安上，麻利地系好五鞘孔絛帶，聽遠處的馬蹄聲，正是向這邊而來，蹄聲疏落，應該只有一騎。
這裏屬於侯官縣與福州接攘之地，荒郊野外，僻無人居，周宣與清樂公主並肩坐在江岸青石邊，好象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清樂公主心花怒放，宣表兄被她迷住了，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讓她高興的了，走近一步，雙手搭在周宣左右肩膀上，凝視周宣的眼睛，用囈語一般輕柔的聲音說道：「宣表兄，這是我十八年來過得最快樂的一次生日，我會一輩子記得今天的日子，終——生——難——忘！」
那黑馬賓士了小半夜，此時很是疲憊，不然的話，這神駿的黑馬完全可以在前蹄觸到絆馬索的瞬間抬高前腿一躍而過，但這時卻已抬腿不及，一絆之下，馬身向前一衝，失了前蹄，栽倒在地，馬背上的黑衣乘客沒有防備，直摜出去。
還沒來得及多想，黑衣人已經翻身而起，一柄尺八短刀割裂空氣，「嘵」的一響，閃電般就到了周宣面前。
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這裏道路縱橫，應該不會有吳越兵追到這裏來了吧！
黑衣人似乎也懵了，舉著半截斷刀，整個人木木的定在那，一對清亮的眼睛死死盯著周宣手中的漏影刀，然後，目光很艱難地上移，最後定格在周宣臉上。
陷入情網的女子有時會變得乖巧無比，清樂公主這時就很乖，溫馴地靠在周宣懷裡聽周宣說海中歷險的經歷，聽到四痴三人上了小船，而周宣卻被南漢武士糾纏住、困在大船上出不來時，清樂公主緊張得心「怦怦」直跳，雖然知道周宣最後肯定是脫險了，這不好好在她眼前嗎，但還是感到揪心，眼睛緊盯著周宣的嘴，直至聽到四痴以飛鉤抓住周宣后肩，將周宣拽上小船，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周宣后肩上的傷是這麼來的，多虧了老四先生啊，以手輕撫周宣傷處，柔聲問：「宣表兄，傷口現在好些了嗎？」
周宣沒想到
清樂公主心道：「宣表兄真色，可我就是喜歡。」
清樂公主摟著周宣又要親嘴，周宣畢竟還沒有神魂顛倒，現在不是親熱的時候，捏了捏公主粉嫩的臉頰，說道：「聽我講講我怎麼從海里死裡逃生的吧，順濟號大船五百多人，活下來的只有我和老四、藺戟將軍、還有雪豬太子和他的兩個手下——」
清樂公主這時已經說不出話，周宣只是略一嘬吮，她那滑軟的丁香小魚就越發伸過來，好比太極圖裡的陰陽魚，旋轉追逐，盡情遊戲。
周宣笑道：「不管誰休誰，結果都一樣，我既要帶公主完璧歸唐，又要起到和親的作用，讓唐、漢友好下去，真可謂是任重道遠啊。」
清樂公主拉著周宣的手臂說：「我們躲在這裏，那人不會發現的。」
硬拼不行，得使三寸不爛之舌了，周宣笑了起來，拱手道：「閣下好身手，請問閣下追的是誰？」
周宣又用紫丁香的花枝結了一個綠葉冠，采了秋葵、蝦衣花，還有其他幾種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插在綠葉冠上，做成了一個美麗的花冠。
周宣含含糊糊道：「公主，你還知道親嘴是這樣的呀！」
清樂公主好看的柳葉眉象隸書「一」字那樣燕頭蠶尾般擰起，問：「宣表兄，我肯定是要嫁你的，可是雪豬不死，我怎麼嫁你？」
周宣跳上江堤，就地取材，用藤蘿和草葉編了一條絆馬索橫在小路中間，這江邊小路本來就荒草離離，藤草編成的絆馬索很是隱蔽。
清樂公主把腦袋靠在周宣肩膀上，看月輪皎潔，沉浸在愛情甜蜜里的公主也滿腹詩情，不過她不會作詩，記起父皇很喜歡的一首長詩，便輕聲吟唱道：「——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宣表兄，這江、這月，今夜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對不對？」
周宣二人一馬現在所處的位置比較隱蔽，有聳起的堤岸遮擋，
周宣象被清樂公主的美色催眠了一般，盯著這絕色嬌顏，喃喃低語著。
眼前這人一襲黑色的武士勁裝，左胸連肩披著半邊黑犀甲，未戴襆頭，頭頂梳一個圓髻，系著黑綢巾，握劍的手白皙小巧，背著月光，看不清臉部，隱約覺得五官頗為精緻。
清樂公主眨著眼睛道：「你把我霸佔了，漢、唐還能友好？」
周宣一躍而出，很有點「五痴遊俠」的敏捷，手中漏影刀映著月光，劃出一道銀亮的光弧，朝倒地的黑衣人直劈下去——
周宣伏著身子，微微抬起頭，眼睛與地面平行，盯著那越來越近的四個馬蹄，右手握著纏絲刀柄，左手扯住藤蘿草莖結成的絆馬索，就在黑馬前蹄就要越過絆馬索的一剎那，猛地繃緊絆馬索——
周宣道：「躲不了，這傢伙既然來了，肯定會到處看看，哼，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公主，你呆在這裏別動，我去幹掉他。」說罷，身子伏低，向堤上爬去，要爬到設有絆馬索的路邊去，聽到身後簌簌響，回頭一看，清樂公主也四肢著地，跟在他後面爬過來了，這傻公主也許還覺得挺好玩呢！
周宣拉著清樂公主的手走到系馬的古柳下，左看右看，沒看到碧草如茵的好地方，都是雜草亂石，只有這株古柳可以靠坐著。
見周宣發問，黑衣人身子顫抖了一下，霍然轉身，牽了已經站起的大黑馬，往原路便走。
清樂公主「格」的一笑：「宣表兄只見過我一個公主吧，沒得比，獨此一家，當然最美——說說，宣表兄見過的女子當中我算不算最美？」
周宣看不清刀勢，全憑感覺舉刀一封，「鏘」的一聲，雙刀相擊，黑衣人的刀斷為兩截，周宣右臂也被震得發麻，連退好幾步才站穩。
「此情此景，公主是最美的，沒有人比得上！」
周宣從樹上下來，低聲咒罵：「就是那騎黑馬的傢伙，到底還是追來了，仗著馬快來送死！」
長途追趕，肯定還追了好幾個岔道，這馬也累了，小跑著向江邊而來，二十丈……十丈……五丈……一丈——
周宣將漏影刀插回刀鞘中，驚喜道：「流蘇，沒想到真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