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刺秦王》第三部 滅趙

第二十三章 突襲趙國

第三部 滅趙

第二十三章 突襲趙國

「各位怎樣說都行,我離開君主,離開家人,到了這般地步,實已與死無異。太子若想取我性命,不須麻煩諸位,我會親自摘下頭來。」
樊於期一直盯著荊軻,慢慢地搖頭。
荊軻看了燕丹片刻,搖頭道:
荊軻深思片刻,然後說道:「我也這麼想。」
……
荊軻仍然立馬在山坡之上,目不轉睛地看著趙姬的背影遠去,直至再也看不見趙姬的身影,仍久久佇立,不忍離去。
一名內監匆匆進來,俯身對太子耳語。太子臉色變了變,他看著眾人,「趙國使者剛到,據說秦軍已逼近到離邯鄲城不足百里之處。」太子額頭出汗,「沒想到秦軍的行動如此迅捷,看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荊軻還是默不作聲,走出石臼,下了台階,坐到地上。
燕丹熱血沸騰,拔劍道:
樊於期答道:
荊軻一動不動,竟在劍叢中露出微笑,把勇士們氣得「哇哇」直叫。
「將軍,剛才所談到的刺客,便是這個男子。」
荊軻沉默片刻,又問:
燕丹伸手摘下腰間懸掛的寶劍,又道:
燕國的華陽台,一大早氣氛就異常緊張,士兵們已在廣場集合,進入臨戰狀態,只等統軍將領的到來。不久,燕丹和趙姬二人來到了廣場,趙國使者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一看到太子,慌忙伏地爬過來,拉住燕丹的衣袖,不住以頭叩地,直至頭破血流,大聲哭道:
風起了,塵土飛揚,在燕國武道館牆外,人喧馬嘶,是燕丹派來伴送趙姬赴趙的隨從到了。
議事堂邊作坊的一個角落裡,荊軻又在赤腳踩著染色的布。
趙姬用長巾圍住臉,只留眼睛在外,看不見任何表情。騎上馬,她忍不住回頭看看周圍,希望在送行的人群中看到荊軻,卻沒找到,趙姬總覺得見不到荊軻,心裡空落落的,便勒住了韁繩,命令一個武士去找,武士馬上下馬,在人群中搜尋。
這時秦舞陽恰巧端著胳膊走來,撞上了這一幕,見荊軻對他手下的勇士們不加理睬,登時火冒三丈,從旁冷眼怒道:「幾次託以重任,你都不加理睬。還敢看不起我們,你是不是活膩了?」
「荊軻,我要親率軍隊赴援趙國。」
趙姬使勁揮了揮手,深深地凝望著他。
樊於期的眉宇間明顯露出痛苦的神情,沉聲說道:
燕丹來到荊軻身旁,命令道:
勇士們被激怒了,揮劍擁上前去,幾把劍成井字形架在荊軻脖子周圍,荊軻仍無反應。
殿外角落裡,荊軻一個人在忙碌著。一口大鍋架在火上,裡面煮著染料,荊軻先把織好的布放到鍋中染色,然後再赤腳在石臼中踩踏染好的布,以使其色彩均勻。踩得久了,連兩腳都染成了紅色。
一見荊軻,燕丹就急聲叫道:
「你認為燕國的勇士們能殺掉秦王嗎?」
剛出門,就見趙姬疾步走來,原來她實在等得不耐煩,親自來找尋荊軻。只聽她一路走一路喚著:「荊軻!荊軻!」
趙姬聞言,幾欲暈去。
「沒看見。」
趙姬還在不停地喊叫:「荊軻!荊軻!」
但聽荊軻低頭自言自語道:「她不能救趙國,不可能的,而我不能騙她,又不忍心直言,索性不送也罷。」
「救趙國就是救燕國,就是救天下百姓,我定要與那嬴政決一死戰。」
聞訊聚集在議政殿的要臣們,正焦灼地商量著對策。
荊軻點了點頭:
燕丹眼圈發紅,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趙姬點點頭喃喃道:「聽說相國也為大王而死,實不該如此。」
使者吞淚哽咽著繼續道:
「我是武人,逃亡到燕國,得到太子的收留,為報恩,我做任何事都可以,但背叛秦國之事除外。關於刺殺秦王,我無法出力。」
樊於期又道:
樊於期又冷冷地搖頭。「不行。」
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其他勇士跟著起哄:「秦國馬上要來攻打了,你是想用這些布去討秦王的歡心嗎?」
樊於期痛苦地點點頭。
「是的,我有一把珍逾性命的鐵劍,是我當刺客時得來的。多年以來我一直祕不示人,但現在,或許是該它再現鋒芒的時候了。」
趙姬牽掛著家鄉父老的安危,無心久坐,也緊隨燕丹前往議政殿,勇士們神色緊張,也紛紛離席而去,只剩下荊軻和樊於期。
「以前是天下奇男子,胸懷濟世救民之志;而現在……」說到這,他頓了頓,眉間又現出了痛惜的神色,「現在,他只是個殺人的魔鬼。」
樊於期聞言,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在武道館中央的訓練場內,荊軻再次被傳見,燕丹全副武裝,坐立不安地等著他的到來。
趙姬問侍從:「荊軻在何處?」
趙姬垂下眼簾,「若早知如此,我斷不會離開咸陽。」
中午,秦軍進攻趙國的消息傳到了燕國。
……
……
「有沒有看到荊軻?」趙姬又詢問其他勇士。
樊於期平靜地答道:「半夜被放逐,其後誰也未見過。」
「太子,小姐,請速設法救救趙國,救救趙國的孩子們。」使者再次哀求道。
燕丹點了點頭,又問:
「荊軻,樊將軍是剛從秦國過來的。」
秦舞陽怒火更盛,正欲挽袖揮劍斬向荊軻,只聽一個聲音喊道:
外面風聲大作,塵土飛揚。趙姬戴上面紗,扳鞍上馬,輕蹙著眉頭,又再舉目四顧。半晌,終於放棄了尋找,與侍者一同催馬飛奔而去。塵煙中,只見她的袍袖如蝶翅般在空中翻飛,彷彿御風西逝。
「而且什麼?」
樊於期說道:
使者呼吸急促地說道:
趙姬頓了一下,稍稍有點猶豫,又接著道:
言罷,趙姬一刻也不再耽擱,匆匆離開了華陽台。
然後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查看,最後打開了荊軻的房間。
侍從也回答:「不知道。」
訓練場也作為演武場,燕丹特設了座位,讓樊於期等全坐下,勇士們、趙姬、荊軻,所有的人同席而坐。
樊於期也站起來,欲言又止,思索片刻,仍忍不住直言忠告道:「小姐,現在的大王已非昔日之大王了。」
路邊的荒坡上傳來疾馳的馬蹄聲,一匹馬登上小山坡後停了下來。
「我不能再躲避於此,我要去邯鄲,我要去會見趙王。」
聽了這話,同席的勇士們一時間楞住了,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以令他改變主意呢?荊軻仍注視著樊於期,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兩人眉間共同的那抹哀傷,竟憑空令他生出一絲惺惺相惜的感覺。
荊軻站起身,赤腳立於階下,犀利的目光射向樊於期。
趙姬輕聲介紹:
「不背叛秦國,那你怎麼又跑到這裡?」
「邯鄲城已危在旦夕,我軍死傷無數,死傷無數哇!趙王派我至此,只因燕趙兩國歷來有深厚情誼,他命我代為請求太子速遣援軍,解救我國。」
又有兵車疾馳而來,是秦國的兵車,周圍掛滿了人頭。
「秦舞陽,住手!」聽到燕丹的聲音,勇士們紛紛收手,回頭看去。燕丹與趙姬一前一後走來,二人身旁是一個中年男子,相貌威猛,不怒自威。看上去像個武人,卻穿著平民服飾,神色間透著一種深沉悲涼的哀傷。
「秦王親率軍隊,直抵邯鄲城外,秦軍行動甚速,從各處奪取運往邯鄲之糧,現如今城內糧草盡絕,人心惶惶,食死人肉,嚼馬骨頭,饑渴難耐。我主趙王寧死不降,但恐怕無法久持。而且……」使者已無法再說,看著太子和趙姬,淚水嘩嘩而下。趙姬顫聲問道:
荊軻不由得被太子懇切的話語所打動,開始重新審視燕丹。
「而且我主趙王已下令把城內小孩不分男女囚禁在祖廟,一挨秦軍破城,便將帶其上城樓,讓他們殉國以絕趙後裔,寧死不作亡國奴,果真如此,數十年內趙國將再無人煙。」
趙姬回頭看燕丹,努力使自己平靜地說道:
「那麼,邯鄲城內情況如何?」
回到武道館自己的臥室,樊於期已在內等候,趙姬忙讓樊於期坐下。久別之後,燕國再會,不由得感慨萬千,而在這種情形下會面,更是誰都不曾料到。
終於趙姬的喊聲漸去漸遠,直至再不可聞。
「喂……你,每天只做這些女人做的事,何時才為太子效力啊?」
染料滲出來,染紅了荊軻的腳,鍋中熱氣與爐火照著荊軻的臉,完全不像世人恐懼的刺客面貌,遠處不時傳來趙姬的呼喚聲。
將軍裝作沒在意,對荊軻道:「小姐要走了。」
燕丹轉向樊於期,繼續道:
人群中的樊於期聞聲快步回到武道館。
「或許不再回來了,你還不快去送她。」
「太子,太子,請教救趙國!」
試著打開走廊盡頭荊軻的臥室,果然,荊軻正在裡面低頭冥思苦想。
荊軻笑了,看了一會兒樊於期,然後點頭。
趙姬首先發話:「太后如何?」
趙姬十分納悶,荊軻怎麼會不來送自己呢,難道出了什麼事?
使者答道:
荊軻像往常一樣冷漠,只是默不作聲地盯著太子的眼睛,點了點頭。
「若此戰失敗,則燕國難逃覆亡,作為太子,我定當為國奮戰至死。」
「那些人情緒易激動外露,根本不可能接近秦王。」
「你再詳細講講戰況。」
「我要殺死那個魔鬼!秦王嬴政,絕不能再讓他活下去,沒有理由再讓他去殘害生靈。」
「喂——」
勇士們聽到這話,一齊變色離席,一人怒喝道:
燕丹開言道:
樊於期只是點了點頭。
「或許荊軻還在武道館中。」樊於期想。
「若我不能活著回來,也就不用你再去暗殺秦王了,我一再對你威逼勸誘,實在很是無禮,我在這裡向你賠禮了,很高興在走之前能再見到你,向你說說我的肺腑之言,其實我一直很敬佩你,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說完,太子躬身向刺客行了一禮。
燕丹通知後面的老臣:
趙姬非常失望,尖聲嘶叫:「荊軻!」
……
樊於期欲言又止,想了想,搖搖頭自顧自地走開了。
兩人相互注視著,仍舊沒有言語。
樊於期長嘆道:「小姐若在,或可不至於此。」
趙姬喊得聲嘶力竭,也沒找到荊軻,無奈只好回到了武道館門口。
「荊軻,來這兒,向樊於期將軍問好。」
「有?你也有?」燕丹奇道。
沉默片刻,趙姬猛抬頭,斷然起身,說道:「樊將軍,燕太子丹已答應出兵援趙,我也想馬上去邯鄲,希望能說服趙王保全趙國百姓的後代。」
「那麼,你認為還能解救趙國嗎?」
荊軻卻沒有動,只任憑亂髮在風中飛舞。
荊軻做得非常認真,一群白衣佩劍的燕國勇士圍著默默工作著的荊軻,不時地出言譏嘲。荊軻卻恍如末聞,仍舊專心地幹著他的工作。
這就是那聞名於世的秦國大將軍。
趙姬也繼續在來往人群中仔細辨認荊軻的身影,卻始終不見。
一勇士年紀稍長,老成持重,見識頗廣,這時見荊軻只顧做些不相干的事也忍不住說道:「荊軻,太子就指望著你了。你應全力以赴,盡心報國,怎可天天做這些不著邊的事呢?」
一切都在不言中,片刻之後,趙姬再次使勁揮了揮手,轉身策馬離去,侍從們趕忙提韁跟上,一行人向著趙國的方向絕塵而去。
說完站起身來,隨著那名內監匆匆走出了演武場。
樊於期一時間呆住了,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勸荊軻去送趙姬,反而自己也有些悵然若失,只好轉身出了房門,回身輕輕帶上了門。
樊於期也漠然回視荊軻,不知為何,兩人的目光中都隱隱透出某種奇異的了解與欣賞。
「若說寶劍,我也有。」
趙姬慌忙收住韁繩,側身望去,山坡上的人正是荊軻。
趙姬眉頭緊皺,幾乎不忍俯看衣衫襤褸、滿臉塵埃的使者。看這情況,無需再問戰況。一想到趙國危急,她的心沉了下去。
一片寂靜。
燕丹道:
「我想把我的護身寶劍贈給你,權作紀念,若我不能回來,希望你有一天能以此劍誅殺嬴政,為天下百姓復仇。」
「聽說你是從秦國來的,想必了解秦王,但我不了解,秦王是何等人物?」
火光中,血雨中,一切都變得瘋狂,一切都已不再真實。唯一真實的,只有——死亡……
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放眼望去,秦國的騎兵舖天蓋地般疾馳而來。殺紅了眼的兵士高聲呼喝著,摧毀著一切可以摧毀的東西。遠處烽火連天,秦軍已突入趙國城池。騎兵如風一般掠入城中,已經變得瘋狂的士兵們見人就殺,早已無暇去分辨究竟是敵方的士兵還是老百姓。他們把手中的火把投向有孩子哭泣的茅屋,策馬追殺每一個移動的東西。一切都被踐踏,一切都在土崩瓦解,到處是悲喊,是呻吟,毀滅已無法阻止。整個城池似已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西風怒吼的古道,趙姬與侍從飛馬而過。
「為何?」他追問道。
這是荊軻害怕見到的答案。
「……然後,也想見見他,聽說他就在邯鄲陣中。」
勇士們紛紛附和:「你啞巴了?說話呀!」
但荊軻沒抬頭,仍聚精會神地工作。
「樊將軍,我實未料到你會離開秦王,但當然,我很歡迎你的到來。我手下的勇士們都在這兒,請告訴我們,你對刺殺那嬴政有何良策?」
燕丹慷慨激昂地繼續說道:
「帶荊軻和眾勇士到武道館的演武場,我在那兒等著。」
趙姬固執地搖搖頭,整理著衣服說道:「只要他還是嬴政,就一定會聽我的話。」
燕丹制止了勇士們:「樊將軍是我燕國的客人,不得無禮。」雖有燕丹喝止,勇士們仍是無法抑制住怒氣,一時之間吵聲不斷,只有荊軻仍然靜靜地繼續注視著樊於期。
荊軻默不作聲,好像在出神地聽著外面的風聲。
「所以你逃開了?」
沒有回音。
荊軻一改往日拒人千里的態度,忙躬身應道:「太子多多保重,歸來之日再會。」
終於,荊軻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