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局》第三章 竹千代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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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竹千代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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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江與夫人常對貼身女侍說:「竹千代不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
秀忠一行於二月十四日出發。打頭陣的是仙石秀久的軍團,伊達政宗、堀秀治、上杉景勝、蒲生秀行、真田信幸等人軍團其次,殿後的是最上義光、佐竹義宣、南部利直等奧羽部隊,總數十萬餘人,蜿蜒的長蛇之陣,等抵達京都以後,再加上待機的西國藩侯官兵,隨從新將軍朝覲的官兵應有十六萬。
當年家康受封將軍時,還有豐臣政權下同輩的外藩顧慮,凡事都節制些。這回為顯示德川永久政權的威儀,家康要求各藩裝扮儘量華麗。每當新的隊伍抵達時,福姑等內殿女眷就齊集到觀賞台上欣賞。
四月十六日,秀忠受封將軍,當時秀忠二十七歲,改稱「大御所」的家康則六十四歲。秀忠於六月四日返回江戶,本來應該遷進主城,但因為主城正進行改建工程,所以繼續留住西城。
福姑聽說家康下腹內臟情況不佳,諸病在身,立刻趕到西城探視。勝夫人告訴她:「老爺把將軍一位讓給秀忠公後,大為放心,反而急速老化。
歲末年初,傳說家康身心異常。但大奧裏面仍專心地舉行歲末的撒煤儀式,因為這是新主城迎接的第一個新年。
初一下午,大奧接到家康病倒的消息,據說家康在西城外殿大廳接受德川一族、直系藩侯拜賀時,突然眼前一黑,由年寄眾扶著進入內殿躺下。福姑憂心如焚,遣人到西城打聽,勝夫人答覆說:「不要緊,只是尋常感冒而已。」
二月,家康病體康復,福姑大為放心。但沒多久,家康突然下令要隱居駿府城,二月十九日即離江戶城西城,這個舉動來得突然,大奧內部遂繪聲繪影地說是家康瘋了。福姑更是血色頓失:「天呀!你要棄我不顧嗎?!」
竹千代已經四歲,這時每晚要有兩人留下來值夜。他們三個雖然睡在下廳,但腳趾頭仍頂著拉門,只要拉門稍動,立刻驚醒。另外兩個小的雖然也靠著拉門睡,但福姑深夜盤查時,多半毫無知覺地繼續熟睡。
家康雖把將軍名義讓給秀忠,但實權仍握在手上。他為秀忠選定掌管幕府事務的「年寄眾」,以大久保忠鄰為首,以下是酒井忠世、土井利勝、安藤重信、本多忠勝、兼任關東總奉行的青山忠成、內藤清成,而由本多正信擔任監督。
福姑對這些名單很滿意,此外,她也覺得心有所恃,家康和勝夫人同住西城,不論秀忠和阿江與夫人心中怎麼想,至少表面上不敢違抗家康的心意。於是,福姑就安居夾在家康住殿及秀忠住殿中間的育嬰殿裏,專心無慮地育兒。
家康臥病以後,竹千代這裏一天比一天冷清。雖然國千代誕生以後,這棟屋子就顯得孤立,但此時更為顯著,內殿女傭像害怕甚麼似地不敢接近。分配過來的三個女侍也都小心翼翼地每天從長局那邊過來奉侍。
慶長十年正月九日,德川家康為了請辭將軍一職再赴京都。家康就任將軍大位僅兩年兩個月。他在幕府基礎尚未穩固之時就決意把政權讓給世子秀忠,是有意昭告天下德川霸業是為世襲的事實。
大奧之主當然是稱謂改為「御台所」的阿江與夫人,總管則是民部卿局,她們倆人決定大奧一切事宜,但只有福姑之事必須聽從家康的指示,阿江與夫人雖然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
她的心情不難瞭解,她總覺得兒子被公公家康及乳母福姑奪走。福姑要親手撫育竹千代當第三代將軍的氣概很強,但阿江與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她卻可以幾乎無視福姑、甚至竹千代的存在。
偏巧,隔鄰住的是大久保彥左衛門。他對千熊說:「我和令堂有親戚關係,我們又住在隔壁,真是緣分,往後我會好好照顧你!」
福姑聽了更是擔心。
他們為福姑準備了一棟鄰接將軍寢殿的屋宅,分竹千代就寢的上廳、福姑私室中廳、小廝房及侍女房等五間。
幕府隨即遷到主城外殿,秀忠一家也搬到大奧。離開翁姑、住進寬廣內殿的阿江與夫人顯得精神開朗,再次懷孕。
初二起雪下不止,天寒如凍。福姑心繫家康的病情。初六凌晨,地震數度震撼城內。初九夜半,外城的神田匠人町失火,火勢順著強風,釀成燒燬下町大半的火災。
「果然是仙台將軍的耀眼。」
「大正月起就接二連三地出事,大家要特別小心!」福姑特別提醒小廝們注意。
十二月三日,阿江與夫人再獲麟兒,命名為國千代。這回,阿江與夫人不顧身分,堅持要親自餵乳。福姑知道後,心想:「她是打算和我對抗嗎?」
福姑知道這之間有大久保一派與本多一派的暗鬥,但是也無可奈何。
「你父親帶了十六萬人去受封將軍,等到你受封三代將軍時,又會是甚麼樣的景觀?!」福姑望著正在吸乳的竹千代愛憐地說。
福姑每想到將軍夫妻抱著嬰兒、一家團圓的情景,就覺得不安。想到國千代一身承受雙親的慈愛,她忍不住對蹣跚而行的竹千代說:「幼主,不要擔心,你有大御所支持,沒甚麼好擔心的!」這多半也是說來安慰自己的。
福姑想向本多正信訴苦,但正信的反應很冷淡。原來,福姑的孩子千熊寄居本多正信家半年多,後來,獲賜五百石俸祿及神田駿河台的一棟房子,他就搬到那邊,每天直接從住處上城奉侍。他年紀雖小,但也是五百石的直參武士,因此隨從人員也如定例,都由正信為他安排。
一入二月,江戶城外就擠滿了入城參謁、準備護送秀忠上京的關東、奧羽等地各大藩侯官兵。由於不是出戰,而是祝賀秀忠受封將軍,因此,各藩官兵都身著特色軍裝以競艷,使得外城猶如百花盛開的花田。
翌年九月,有五層城牆的主城竣工。外殿、中殿加內殿,總建坪一萬一千多坪。其中,內殿占六千三百坪,號稱「大奧」。
起先,秀忠倒是常常到福姑這裏陪愛子玩耍,但是阿江與夫人知道後,又鬧得不可開交,最後秀忠也不敢常來,等到國千代出世,阿江與又親自餵乳,他就更少來了。
竹千代的五名跟班小廝中,最大的松平長四郎信綱十二歲,稻葉千熊正勝十一歲,永井熊之助直貞八歲,他們三個還可以幫上些忙,尤其長四郎信綱,沉著英俊,年紀雖小,卻足堪擔任福姑的左右手。
長局完全在民部卿局的控制下,她與阿江與夫人同心協力撫育國千代,內殿女侍當然沒有人敢來討福姑的歡心,連那三名婢女也像民部卿局的眼線似地口風極緊。
在這些女人眼中,伊達政宗部隊的服裝拔了頭籌。數千步兵隊戴著鮮紅的三角笠,笠上按部隊別分插著不同顏色的大羽毛,騎士則穿純黑一色的甲冑,套上印著金日丸的防箭布袋,色有猩紅、桃紅、紫、翠綠、紅白相間等,煞是好看。
他疼千熊像自己的孩子,教他習武。正信知道此事後曾和福姑談過:「希望好好管教一下千熊,他似乎喜歡有趣的遊戲甚於古老的儀禮!」從此以後,他就不再管千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