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秀長》試煉出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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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煉出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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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句話又是甚麼意思?」
小一郎用手指著最後那句話,詢問道。
旁邊還蓋了黑印,受文者也正確無誤地寫著:
近江屋是最近遷到清洲城下來的一個男人,經常搜購多餘的米或柴,也賣衣服等東西給足輕;手頭看來似乎有些資本,有時也會大筆採購,但因兼放高利貸,在城內風評很差。哥哥不知道為甚麼對這個外來人很有好感,還把他介紹給其他組的人,幫助他拓展生意。由於近江屋性喜投機,如果告訴他會加倍奉還,應該借得到二、三十貫吧。問題是,借高利貸來養家來,怎麼想都不是正常的武士該做的事。
「哥哥,這是真的嗎?」
小一郎不由得焦躁起來。兩年前在中村務農時,小一郎的確識字不多,但經過這兩年每晚在長屋內唸書習字,他已經看得懂這類的文件。
小一郎語帶惶恐地問。
小一郎心想,但哥哥藤吉郎卻一本正經地說:
永祿七年正月三日
哥哥得意洋洋地說。的確,接下來的文字就是:
小一郎生性實際,首先擔心的就是錢。眼前木下組還多少有一些積蓄。藤吉郎擔任薪柴奉行及城牆修繕奉行時,剩下一些錢和米,其中一半還給了信長,另外一半成為獎賞留了下來,總共大概有三十貫。但是,如果要增加三名家來,這麼點積蓄最多只能撐個一年。
小一郎大失所望。這根本就是空頭支票嘛,說得更確切一點,簡直就像在別人的支票上亂簽名一樣。從桶狹間大捷以來,信長年年出兵美濃,每次都遭逢齋藤大軍頑強抵抗,無功而返,至今未獲片瓦寸土。照這種情況下去,奪取東美濃根本是遙遙無期,這種地方的俸祿,就算再多要幾百貫,拿不到也沒用。
「這、這個,就是這個。」
小一郎靠近壁龕,正要將手伸向三方盤,哥哥突然放聲大叫:
「那可不是。這就是信長主公的作風。只要表現得好,管他甚麼家世經歷,主公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讓我們陞官發財。我們實在應該心懷感恩哪。」
盡速趕來的小一郎剛入眼簾,哥哥藤吉郎便忙不迭地大聲喘氣叫喊道,聲音和手腳似乎都因過度興奮而微微顫抖。時間是永祿七年正月初。
「賞、賞給你甚麼了?」
「真的,真的。這是我親眼看著信長主公寫的,而且還慎重地蓋了黑印呢。」
「裏面到底寫了甚麼?」
看到哥哥又再犯說大話虛張聲勢的老毛病,小一郎覺得十分沒趣。但是沒想到哥哥從第二天起,竟然劍及履及地開始四處奔走,邀請妻子娘家的男丁或織田家的小人頭來當木下家的家來。
(哥哥又在說這些莫名其妙的空話了。)
(光會說,我們根本沒錢請他們。)
木下藤吉郎大人
(難道是甚麼惡劣的笑話嗎?)
「哈哈哈哈。」
「那也沒辦法,只好暫時向近江屋或其他人借嘍。只要說會加倍奉還,借個二、三十貫應該不成問題。」
小一郎逼問道。
小一郎頗覺疑惑。東美濃並不是織田家的領地,而是臣屬美濃國主齋藤龍興的豪族或農村武士盤據之地。
「小一郎,千萬別做如此大不敬的事。」
(這該不是在做夢吧。)
「只要趁著錢還沒花光,趕快奪下東美濃不就得了?」
「這還用問,當然是指這個俸祿是在東美濃境內給的。」
結束了為時頗長的跪拜之後,哥哥這才跪行至壁龕,喜不自勝地將信函遞給小一郎。小一郎模仿哥哥的舉動,將信函高舉在額前片刻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來。才看了前兩行,他就大吃一驚。上面寫著:
討論就到哥哥的這句話劃下句點。藤吉郎終其一生就是這樣不斷地向不可能挑戰,藉此把自己逼到盡頭,持續地成長與突破。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小一郎。信長主公,信長主公……賞給我了,真的賞給我了。」
三百貫大約可以買四百石米,雖然遠不及家老,但和排名在前的旗本差不多,也就是大將武士等級的待遇。哥哥目前的俸祿只有四十貫,等於一舉增加了七倍半。就算哥哥在蒐集情報、擔任薪柴奉行和城牆修繕奉行上立了不少功勞,恐怕也受不起這樣的待遇吧。
(花完了這壓箱底的三十貫,之後該怎麼辦呢?……)
「這麼一來,咱們木下家肯定會成為俸祿三百貫的大將武士之家,非得多請些好的家來不可。」
哥哥面不改色地說明了字句表面的意思。
「這算甚麼嘛!」
(嗯?……)
「這我當然知道……」
參百貫文
和後來的江戶時代不同,永祿年間正值戰國亂世盛期,君臣之別還沒有那麼明顯。大名多半是由地方豪族發跡而來,家臣大抵也是中小豪族或獨立的農村武士,君和臣可能在上一代,有些甚至就在數年前,身分職位都還是同等的。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時代還殘留著相當濃厚的中世氣息,認為大名只是強勢豪族聯盟的會長。雖然尾張觀念比較先進,織田家的領主信長專制傾向又相當強烈,所以這種中世氣息比較淡薄,但比起勵行儒家式君臣關係的江戶時代,仍有天壤之別。當然,這時候對待君主的禮儀規矩等都尚未成形,所以經常可見當面斥責主公的家老,或一言不和就在主公面前扭打起來的莽漢。永祿就是這樣一個粗野激進的動亂之世。也因此,藤吉郎只不過是面對一封主公的親筆書信,竟然就朝著信函低頭叩拜,讓小一郎覺得十分詫異。
哥哥才聽到一半,便開始放聲大笑。
「小一郎,你用心看喲。」
但右書乃於東美濃之內
說完,就屈膝跪坐在壁龕前,深深地叩下頭去。
(唉,別管那麼多了,這或許就是哥哥的過人之處。)
「這才是信長主公作風的重點所在。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先攻下東美濃,之後就可以得到三百貫。」
看到哥哥的模樣,小一郎也不禁驚訝得有些結巴。哥哥向來舉止誇張,表情十足,但今天的樣子的確非比尋常。小一郎跟隨他成為武士已經兩年多,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興奮高昂。
「果然沒錯。真是太好了。」
「這種事以後再操心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拿下東美濃。一定有辦法的。」
小一郎心想:
一郎低吟道,心裏也忍不住暗自欣喜。
哥哥把小一郎領到內廳,指著壁龕對他說。這是哥哥在小牧山新建的城下內的宅邸,室內相當簡樸,在白木釘成的壁龕內,有一張類似文件的紙放在三方盤上。大概是信長大人送來的下行公文吧。
小一郎心裏還麼想,遂跟著倒退一步,在哥哥的斜後方朝壁龕低下頭去。這種小動作說不定哪天就會傳入信長耳中,反正就算態度上過度尊敬,也沒有甚麼損失。
「我想知道的是,東美濃又不是織田家的領地,我們要如何收取年貢呢?」
(這是在幹甚麼呀?)
「如果一年後還打不敗美濃,那該怎麼辦?」
小一郎不由得發笑。
哥哥越說越得意。但就在這個時候,小一郎突然發現信函的最後一行寫了很奇怪的話,字跡很小,似乎是附註。
右 賜以上俸祿
從務農時就以積蓄小錢為樂的小一郎,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但哥哥卻極為樂觀,一笑置之地說:
織田上總介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