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們的母親是九条院女婢出身的常磐夫人，由於她並非出身名門閨秀，故平常待人毫無驕矜之氣，謙和有禮，但是她不常露面，即使在家族的盛典時也很少見其蹤影，她住在一個極為隱密的地方，猶如一朵被濃葉遮掩的紅色山茶花。她和源義朝之間，已經育有三子，那就是今年七歲的今若，五歲的乙若和還在襁褓之中的牛若三位公子。

「等一下！那座山後面有間小屋，也許是狩獵者的小木屋，我們先到那裏看看——」

「金王，你說要回京城，可是在京城裏，姑且不論那些想苟且偷生而向平家投降的窩囊廢，要是你一個人公然打著源氏的旗號在京城露面的話，一定很快就會遭到毒手……難道你不瞭解那種危險性嗎？」

佐賴朝一直不見人影。他倆認為少爺也許是被積雪掩埋，要不然就是跌到田裏，於是一路上向著雪地呼喊，迎著寒風號叫，對著田野高呼，大約沿路找了兩、三里。

「嗯？」

「……」

兩人的甲胄和太刀都發出燦爛的光芒。這時，沾了滿身的雪也一滴滴地落下來；而兩人的淚水卻猶勝融化的雪水。

「你這次的使命，還包括刺探敵方的軍情吧！」

說完，兵衛正清一馬當先，向前奔馳。到了小木屋一看，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只見就地掘成的土竈裏，還殘留著幾根仍在冒煙的柴火。他把旁邊的乾柴加進竈裏，然後坐了下來。

「金王！金王！」

他們的主公源義朝育有數子，除了這次戰爭隨侍在側的幾位少爺之外，還有三個還離不開母親懷抱的幼子住在別的公館。

目送他們離去之後，鎌田兵衛正清與金王丸二人，立刻取道向西，一路上不停地呼喚著：

「然後呢？」

「很抱歉！我想把找佐少爺的差事交給你。這裏是往森山驛站的岔路，我想快快趕往京城。」

竈中的柴火熊熊地燃燒著。

「少爺，你在哪裏？」

才剛分道揚鑣，正清卻又對著即將遠去的身影叫道：

「不，這個任務並非將軍命令我去做的。正因為將軍完全不動聲色，而我卻察覺他的心事，故而在途中一再請求他，他終於答應了我的請求。」

「少爺！」

義朝兀自沉思著，於是金王丸再度懇求：

「兵衛！」

「嗯，甚麼事？」

「你真是用心良苦！我們源氏一門即使今日全部陣亡，我們留下來的血脈依然會延續下去。因為那些和我們血脈相連、惹人憐愛的族人和幼童，都還藏身在京城裏。」

「我當然知道。事情才過了一、兩天，京城內大概餘燼未熄，那些驕矜自傲的平家武士也許還在趾高氣揚吧！所以，我會很小心地避開敵人的耳目，混進城去。」

「請主公答應屬下的請求。讓我潛回京城，等確定留在那兒的三位小少爺安危以後，我再隨後前往我們嚮往已久的東國——。」

看著他熱切的眼神，義朝也不忍拒絕，於是答應了他的請求，然後便和剩下的四位家臣，一起在白皚皚的雪地中，向前奔馳而去。

「你是指混進城以後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