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想怎樣呢？」

「義朝大人的公子！」

「想要入清涼寺為弟子。做個和尚……」

賴朝也是無言。

「到時再看著辦吧！」

重盛背過臉去，在月光下可見臉頰上流過一條白白的淚水。宗清心中竊喜，直覺這孩子有救了。

「就是這一間。」

昨日賴朝向宗清乞求，宗清就布施了一百片小塔型木牌，現在正放在身旁，左手拿木牌，右手提筆，為了今夜父親義朝五七的忌日，在一片一片的記上供奉的名號，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手指頭的寒凍。

說句話吧！快說！說吧！宗清蹲伏在重盛的腳旁，一動不動的，吞著口水在等候著，然而重盛就像化石一般，一句話也沒有。

「……」

他仍然拿著筆，彎起手肱，遮住兩眼，莊嚴的哭出來了。

「那瓶裏插的梅花是你弄的嗎？照顧得真是周到。」

明亮的月光照射到圓座墊上的膝邊，一片清白。

「死了的話就可見面。你會這麼想嗎？希望死了去和父親見面嗎？」

雖說是春天，但晚上還是很冷，遮蔽風雨的板窗卻還開著。從大房簷還有低低的宵月映照進來，或許是覺得關起來太可惜了吧！

「是，絕不會受涼的。」

「不好意思。」

「吃的方面呢？」

宗清小聲的耳語，重盛佇立在長廊，望向室內的人，身子凝然不動，連頭都沒點。

「不想。」

他覺察到有人佇立，停下筆，抬起圓滾滾的眼睛。

「若能活著，想要做甚麼呢？」

「要和他說話嗎？」

忽然。

主人不在的宅邸，夜晚更加靜寂，只有遠侍所住的房間裏還有燈影。

「很想。」

「晚間的寢具，足夠禦寒嗎？」

重盛也小聲地說：

他引領重盛到賴朝所在的幽室。

「死是很恐怖的，沒有比死更可怕的了。」

過一會兒。

「魚類因漁獲不多所以沒供應，其他都和平常一樣。」

宗清在前，先走向長廊，一面悄悄的跟在後面的重盛：

賴朝好像明白了來的人不是要加害自己，這才向著重盛的身形靜靜的低下頭。

這也難怪，他一定以為除了宗清以外的腳步聲，都是要來殺自己的人。

這次是向著賴朝和藹地說：

「你小小年紀就那麼會供奉！在想念你死去的父親嗎？」

根本就沒有放置燈火。

賴朝坐著。

「戰爭的一切，就如同在夢中……」

「……」

相對的，重盛也慎重地回了禮，然後才先向宗清說道：

向著月光的雙眸，看似燦爛得發光。可是佇立在長廊看著自己的人，因背著月光，所以看來只是個黑黑的影子。

「可是，你不也出征作戰了嗎？」

「對不起。問了你傷心的事……原諒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