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你也這麼想嗎？老尼也以為除了我，只有借助小松少爺的力量了。」

看完信，重盛只說：

「是的，寫給小松少爺。」

「宗清馬上去跑一趟。」

「寫信？」

「我知道了。」

然後告辭而去，可是出了小松殿的門之後，又自言自語的懊悔道：

宗清就像是自己孩子的生命瀕臨生死關頭似地，拚命磕頭請求。但是後來警覺到自己雖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但也還是平家的武士，表現得太熱切的話對賴朝反而不好，而且自己也會被懷疑，所以趕快岔開說道：

賴朝要被斬首之日，也就快到了——她想到這裏又掉下眼淚，並抱怨清盛的無情。

宗清高興得應了一聲好，就跑向馬的銜勒旁。對於平日好像總是靦覥羞怯的重盛能突然地抽空出來，他感到十分驚訝與慶幸，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禪尼展開眉頭：

「請全力以赴。」

「彌兵衛——還在這裏啊？」

「那樣多餘的事不說也罷。想要救賴朝的是禪尼自己一人，世間的武士們都很冷淡，如此一來小松少爺的想法，當然就較傾向於冷淡也說不定……」

好像沒甚麼為難的樣子。

他沒帶隨從，也沒騎馬，獨自從小松谷走出來。夕陽泛白，香風輕拂過袖子及臉龐，路旁的梅花比月亮還要潔白。

「……可是，老尼就這麼一次去苦口婆心的勸他，他也還是不答應。」

宗清帶著信造訪了不遠處的小松少爺——清盛長子重盛的公館，轉達了禪尼的大慈悲心。不，宗清是把自己對賴朝滿懷的同情也轉成禪尼的話，傳達給重盛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宗清在隔日就到泉殿去求見禪尼。

宗清搖著頭再激勵禪尼：

「怎麼辦呢？老尼的請求也使不上力了。」

「清盛大人雖然被世人批評為無情，但實際上他的確是個有血有淚而感情極脆弱的人。只是他要領導一門，更得為天下大政著想，他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才不得不勉強自己無情。」

他忽然被後面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來是重盛在馬背上發話。

禪尼還沒等宗清明說，就已知道了他的來意，她沮喪地說道：

「可否請您親筆寫封信？」

「不會的！不會的！」

禪尼立刻寫了信。

「替我牽馬吧！我正好有個機會要去見父親。中途你先帶我去看一下被幽禁的義朝的孩子吧！」

「如果求命的事情，六波羅大人聽不進去，那麼這個月十三日的斬首之刑，希望能由我來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