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七歲之前，他名義上已經是託鞍馬寺照管的人，但是真的被送往鞍馬，是過了七歲那年的春天。

「唉……！在那亮著燈的地方！」

想見的是——母親常磐。

自從明白這點以後，他就已不是個普通的孩子。同時也痛切地想要知道父親是怎麼死的。而到最後他得知時，不由得齜牙裂嘴向雲際大叫：

「為甚麼不道歉嘛？」

牛若歎著氣。

「走開！——走開！」

從那時起，在他幼小的心靈裏驟然有個甚麼已佔了一席之地。他咬著嘴唇，眼淚一滴滴的溢出，然而內心卻湧起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

他的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了，太陽也跟著下山，四周整個都暗了下來。離鞍馬大約三里之外，看得到有三、四盞京城的燈。遠遠的、在微弱地一閃一閃。

孩子們紛紛逃開散去。

中院裏的其他孩子們一聽到遮那王被縛住，就說：

變得有些抑制不住自己。

這句話深深地刻在他小小的心靈，而且終生難忘——因此只要一想到母親，那句話就會如錐子般從心底鑽出來。

好像無法置身事外似的，結伴來偷窺鐘樓上的情形。

牛若倚在柱子上，呆呆的看著紅紅的晚霞。

「真想見一面！」

甚至有人說——師父嬌寵他。

（不過，這並不是母親的錯，是平家把我和母親拆散的。）

「為了甚麼呢？」

但是，他很清楚注定是不能見面的。

「……呵呵，這樣啊？」

他忽然意氣用事的想要拖著吊鐘連鐘樓走到那裏去，體內的熱血亂竄。

「從今以後你不是我兒，我亦非汝母！」

不曉得從甚麼地方遠遠地傳來法師大聲嚷叫的聲音。

他不喜歡被人家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把頭轉過去，表情變得非常倔強。

「遮那。被綁起來了啊？」

了範那些法師們一回到中院，就立即向牛若的老師東光坊呈報：

天黑了。

「遮那王雖是六波羅託管的人，可是其行跡實在不能容忍。為了懲罰他才把他綁在鐘樓，請多包涵。」

七歲的時候。

「天哪！」

只有這個老僧，從未曾叱罵過牛若。

「我們去看看好嗎？」

那時母親向他說的離別話，他幼小的心靈已記不得幾分，然而只有那份悲傷是怎麼也忘不了的。

阿闍梨聽了只是笑笑說：

他的朋友們靠近他的身邊，流露出安慰他的表情說著，而牛若卻叫道：

「不要靠近那裏！靠近遮那的人就一起綁起來哦！還有三根柱子空著哩！」

「今天晚上也要在這裏啊？」

從前一晚上就開始一直哭泣的母親身影，他還依稀記得。

在來接他的鞍馬的執事僧和六波羅官差面前，母親曾說過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