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的確是他連續兩年到這裏來所做的工作。為了接近牛若，去年及今年已不知道往返鞍馬參拜了幾次。

「只要逃出京城到達武藏國附近就可安心了，但是還沒到之前都是危機重重，不可以慌張！吉次是大人，所以都交給我處置好了。」

牛若每次日出就會憧憬。——就像月落時就一定會想起京裏的母親。

又為能使牛若徹底瞭解，也不知說明了多少次。

「喂，起來了，還沒起床嗎？」

沿著山峰經過斷崖、溪流、黑暗的叢林，拚命地逃出來。

吉次拿著竹竿，從殿堂的地板下不知掏出甚麼東西。

而且「東國」這個字，從幼年開始就銘刻於心，因為那裏還有許多源氏的朋輩友人。又有富士山，聽說多產駿馬，原野也是無邊無際的遼闊。（——將來要接你去東國哦！）這句話，也是鞍馬山谷的眾人經常說的。

「……嗯。」

吉次露出微笑。

「……」

「等一下！」

照一般常識來看是沒地方可走了，只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前進。

「然後就要去奧州。——照你說的，去投靠藤原秀衡。」

「叔叔！」

「牛若少爺，在這兒歇會兒吧！這裏是貴船山，那邊看到的是貴船的奧之院。……啊哈，那些傢伙跑過山腳去了。」

縱然牛若生性不太猜疑別人，但是對從沒見過也不明來歷的吉次，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相信的，但是前年六波羅的兵進入鞍馬山谷，把住在附近的可疑人士一掃而盡後，牛若就變得完全孤獨了。

「喂——過來這邊。在這前殿的台階休息一下吧！」

是裹在草包裏當地居民的衣裳及草鞋。牛若換穿了那些衣裳，並用髒的破布包住臉。背上負著揹梯，腰間也插上短山刀。

「痛是不會，只要快點走，快到京城！」

「啊，光著腳丫子啊？流血了……！牛若少爺，會痛嗎？」

吉次站在晨霧尚濃的六条坊門藝妓翠娥的門前，敲著門叫。

無法對人說——正當沉溺於這種孤獨感和絕望的深淵之際，吉次避人耳目悄悄的來了。少年的心情當然會轉到富於夢想的方向。

他取下懸在殿堂樑木上的古弓，挾在腋下。一切都依照事先安排好的次序來運作。

從這兒看得見有幾支火把拖著火光，從黑暗的山下跑過去。

「吉次……真想早一點見面。真的能讓我和母親見到面吧？」

「吉次一定會讓你們見面的。」

「這樣就可以了。」

他們特地繞遠路，越過西加茂的大悲山、滿樹巔、出應峰，終於在夜色將轉白之際，從京城北邊混入市鎮。

牛若回過神來，環顧一下四周。不是驚恐的眼神，而是出了牢籠的歡愉及不知所措。

日出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