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換成誰都會生氣。」

「吉次，怎麼啦？」

吉次不甘不願的，汲取了一竹筒的水來，牛若把它喝得精光之後罵道：

他坐在路旁，問著自己，豈非太愚昧了？

「哦……不行了！」

吉次正恨得咬牙嘟囔著，他卻又裝出揶揄的笑靨。

「你生氣了嗎？吉次。」

好苦，汗都滲到眼睛了。

不等吉次說第二句話，馬上又吩咐：

回答後，吉次不再憤恨難當。不知何時起這小鬼也會把人當傭人般的頤指氣使了。

「我啊，不是那麼壞心眼的，只是想模仿一下神秘失蹤看看。」

「好。」

「這個宮裏有口井，你去找個甚麼東西，汲杯水來喝。」

「馬也要給水喝，熱的不光是人。」

「如果不用了的話，就把那衣服揉成團，塞進這佛堂地板裏邊去好了。」

他早已拴好了馬，坐在那裏。再一看才發現牛若已脫掉女裝的衣袖和帶子，從馬背上卸下行李，自己換上一身輕鬆的穿著，在那裏微微笑著。

「吉次！吉次！」

吉次又自己在肚子裏嘟囔——說那甚麼話嘛！如果以為山之子還甚麼都不懂，那就大錯特錯了。為甚麼呢？沒辦法！他就是早熟。

「甚麼事？」

就像幼豹還在餵餌或授乳期，就已漸漸長出爪子來。這裏和鞍馬獸籠或京城柵欄都不一樣，已是野地放牧的天地，所以不好應付。他開始覺得豹子很難養了。

「這不是好笑的事！使恩人吉次如此難堪，會有礙你將來的武運！」

前面，是馬的風馳電掣。

再也沒工夫去一樣一樣的生氣了。吉次默默地把馬牽往水井，牛若從後面跟來，問道：

後面有一座森之宮。綠葉陰涼處，聒噪的蟬鳴聲頗有涼意。牛若從那兒的小佛堂的長廊，呼喚著：

吉次從沒像這個時候那麼生氣過，正在苦思總要報復一下這令人可恨的小鬼之際，牛若又接著說：

「這可是潮音的衣服喔！潮音是你的……」

吉次聽他那樣說，呆呆的看著他的臉。現在回想起離開京師的那天早上，他說從沒有騎過馬很害怕等語，愈來愈覺得這頭豹子不可輕忽。他得開始小心謹慎，搞不好手都會被啃掉。

「吉次，我脫掉的女裝要帶走還是要丟掉？」

「這個地方好像有個跟源氏有關係的神社？——你每年旅途往返，應該知道的吧！」

「……」

吉次氣喘吁吁，雖已筋疲力盡卻仍毫不放鬆繼續追趕。喘到最後竟像連肺跟心臟都要從嘴裏嘔出來一般。

「這傢伙……」

「哈哈哈哈！」

「啊啊，好不容易稍微停止出汗了。牛若少爺，你把我整慘了。」

「吉次，你拿水來給我之前，不要自己先喝了才來。卑賤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