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沒有不思考的。」

「你要跟他說這些？」

「源家沒有運氣，而平家運氣好。這也是沒辦法的！」

「女人方面的事不能管。……這是不論誰都會有的事嘛！」

「可是已經夠了啊！」

「我才不要！」

「要斷絕憂慮是沒法子的。我也是常常會想：這麼做好嗎？」

「常去嗎？很頻繁的？」

「他的確叫人擔心哪！」

「父親要我們兄弟去為那位富家公子效勞。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常常聽他在歎息。」

盛綱板著面孔說。好像是要說我不是想去就去。

山裏秋天來得早。滿山遍野的常春藤和漆樹已像見霜般全紅了。

「昨天主人又差你帶信，到北条大人的內宅了嗎？」

盛綱似乎對一切事物都比哥哥更有大而化之的看法，所以反而笑其兄焦躁，說：

「是因為沒有憂慮。」

正下方的山寺裏，傳來誦經的聲音。定綱似乎從經文中想到了甚麼：

「是有吩咐才去的。」

「哥哥，回去了吧！」

「……真傷腦筋！」

「前一次，和伊東祐親高僧的女兒發生那樣的事件，本來以為他以後再也不敢嘗試了，沒想到不知何時就把龜前接進了流配所。這就算了，可是又故態復萌。只因稍微發怒就把毫無過錯的龜前送回故鄉，而且從這個夏天開始頻頻與北条大人的女兒互通信息。……他到底想做甚麼啊？！」

「你是說他靠不住？」

「嗯？」

「說了才是為臣之道。」

盛綱眼尖的注意到兄長的憂鬱，定綱靜靜地回望他。

「為甚麼？」

「是啊！」

「糊塗蛋！不要把本末聽錯了！我不是僅因他那些行徑就責難他。只是不管他如何地沉迷女色，總不能忘記胸中大事，那才是我要觀察的。」

「你總是那麼的從容不迫，所以差你帶信最好不過了。主人就從不會要定綱我去。」

「胡說八道！」

「通常人家覺得難纏的厲害人物，大都對女人很有辦法，對其他事也一定思慮周密。絕不會像哥哥那樣，無事找事，自尋煩惱。」

「哥哥，你在嫉妒啊？」

「甚麼日子嘛！至少應該有小山豬出來的呀？！」

揹來的箭雖然剩得很少，但也只獵獲四、五隻鳥掛在腰間。

「季節還早啦！」

「盛綱，我們兩個在流配所工作也十多年了。主人已經死心了嗎？我可還沒有。……我們兄弟倆一起來規勸，推敲看看他的本意好嗎？」

「我是個從容不迫的人嗎？」

「你也會這麼想嗎？」

是到韮山深處狩獵的定綱、盛綱兩兄弟。

「弟弟！」

兩個人邁著疲累的腳步跳入草叢中。山谷中已近黃昏，而箱根的山頂還看得見紅紅的太陽。

「太陽還那麼高！」

「規勸？勸甚麼？」

「甚麼事？」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