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若依父親平常的論點，沒有理由會預測今晚的婚禮可能發生變故，可是卻為何要家中的年輕家臣們武裝起來，又下令安排伏兵？想了又想，宗時還是不解其中矛盾。

士兵立刻又攀上了原來的山峰。

「是的。」

匍匐在岩山岩角瞭望的士兵彼此討論著。有兩三個人嘩啦嘩啦地滑下到後面的溪谷。

又沒篝火、又沒星星的雨夜裏，幾乎只能靠聲音來辨識位置。

他們不知道時政所交代的事，當然會有所懷疑。

「是不是土肥大人和仁田大人來了？」

「宗時少爺！宗時少爺！」是瞭望者的聲音。

「好的。」

「就是那列火把的隊伍！」

「是小姐的花轎啦！……」

還有仁田四郎忠常，藤九郎盛長、天野遠景也都一起來了。——而且不約而同地都穿了蓑衣，臉上蒙著黑布。

突然，在下面狹窄的溪川一帶擔任步哨的士兵大聲叫著，接著就聽到有人從那兒跑上來的腳步聲。

「好！你們再回到原來的地方，繼續注意瞭望。如果山木府那邊有甚麼變化的話就來回報。」

「帶到這裏來！」

「——來了、來了。」

「喔！都到齊了嘛！」

「在這兒，這裏呀！杉樹下！」

「已經到了嗎？」

「……妹妹此時不知是甚麼樣的心情？」

「誰，是誰？」

「喔！……。剛剛政子小姐的轎子和送嫁的隊伍到達山之木鄉了。」

這是座岩石畢露且樹木稀少的山。多石山是伊豆的特徵，這些低矮的山，很突兀地聳立在田野中。

七、八十個士兵，從傍晚起就淋著毛毛雨，在岩背及樹下，靜靜的守候著。

「來了嗎？」

宗時一面遐想著，一面與士兵們一起盯著那雨勢稍歇的黑雲，安靜得連一點咳嗽聲也沒有。

宗時已等得不耐煩了。不一會兒下面有人影爬了上來，正是土肥次郎實平。

「哦！」不知從哪裏傳來回答。

「我們都已經按照事先的計劃集合好了，可是宗時少爺為甚麼離開結婚典禮的宴席，率領這些人戒備森嚴地埋伏在這裏呢？……剛才接到傳話人的通知，大家都嚇了一跳，連問都來不及問，就連忙繞道回來和你碰頭。」

「是宗時少爺嗎？」

宗時首先站起來，還沒聽跑來的步哨兵報告，就問：

「您在哪裏？」

「站住！」

啪噠、啪噠地從杉樹梢落下的雨滴，從宗時的鎧甲滲進了內衣。

「看來好像就要進目代府了。」

宗時照著父親時政的吩咐，在山之木鄉附近的山林，各安排了五十到七十名士兵，從傍晚就帶著武器埋伏以防萬一有變，但是——父親到底為何要我離開婚禮的宴席，又打發我來準備呢？——宗時實在不懂父親所為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