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樹梢上傳來狂喜欲泣的喊聲，但是人卻待在樹上沒有下來。

「怎麼辦呢？」

賴朝終於忍不住走下佛堂，邁開焦躁的步履，走到大樹下。他仰頭高聲說：

「新平太！」

「你們還猶豫甚麼？快走！」

「是。」

賴朝忽然向後呼喚。守候在大日堂旁邊的加藤次景廉、佐佐木盛綱和堀藤次親家急忙跑過來，屈膝問道：

賴朝也看見了。

被賴朝一喝，景廉三人立刻飛也似的跑下山，策馬衝過吊橋，投入茫茫夜色中。

「看得清楚嗎？會不會因為月光昏暗，看不清啊？」

「啊！火，起火了！」

「主公！火……起火了！」

當初賴朝和時政約好，只要討伐山木兼隆成功，立刻放火燒掉行政官的宅邸。所以看見火光，就表示起義成功。

「我們三個一走，就留下主公……」

樹梢上的新平太忘我地大叫。

賴朝也像石頭一樣，貪婪地凝視著直衝雲霄的火光。只是，他的情緒已經從剛才的焦躁轉為平靜，甚至看不出喜悅的表情。只有映出熊熊火光的眸子中，流露出燦然的光輝。

「看不到。」

「主公有甚麼吩咐？」

「還沒有看到火光，可見我軍陷入苦戰。假如錯過今天，我們就永遠沒有成功的機會了！你們不必留在大日堂保護我，快點去協助時政大人吧！記得，這把大刀上要沾滿山木兼隆的血，才能拿來見我。」

跪著的三個人被賴朝的話語激起武士雄心，他們恨不得立刻投身戰場廝殺。可是——

「啊！」

可是為甚麼到現在還不見火光？夜已深，月已昇到半天高。今夜只不過是個蟲鳴啾啾的尋常夏夜。

「好極了。」

賴朝將手中的長刀交給景廉，同時面色凝重地說：

「不會。我看得非常清楚。」

「景廉，景廉，你們過來。」

「在。」

等待中時間彷彿過得特別慢。賴朝才在想景廉不曉得趕到山之木鄉沒有，忽然夜空中的一角，現出晨曦般美麗的紅光。

賴朝在樹下沉默半晌。新平太坐在樹梢的身影只要略微晃動，月光就會照得他的盔甲閃閃發光。

賴朝忽然用從來沒有過的音量，喝道：

他喃喃地說著，走下幽暗的山徑，默默回到北条行館。而新平太也急忙從樹梢滑下來，快步追隨主人身影離去。

「還看不到火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