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奉法皇旨，鎌倉大人決定發兵攻伐義仲，將派遣北条大人為追討義仲的總大將。」

不久，又改為：

近江路上充滿著源氏感傷、悔恨的遺跡。這裏的草木、水邊，無一處不殘留著保元之亂逃亡的義朝一家的身影。

義經內心的焦躁，反映在他深陷的雙眸中。近在咫尺的京都不斷傳來法住寺殿被燒，以及其他有關義仲殘暴、破壞秩序的消息。而鎌倉這邊則傳出：

本鄉山上仍留著以前的舊宅邸。義經帶著五百人馬和貢品，駐紮此地，等候鎌倉再派使者過來。

連下幾天雨，關原一帶河水氾濫，耽誤不少時間。一行人漸漸來到不破關，一天他們正停在湖畔憩息，忽然有一匹快馬追了來。

「討伐義仲總帥將為千葉大人或其他老將，也有可能是大人的弟弟蒲大人範賴……」

這些難辨真假的傳言中，沒有一句提到過義經的名字。

碰到意料之外的人，有了些意料之外的想法。

「時候到了。」

十一月初。

佐佐木庄在湖畔的安土老蘇、金田一帶，是佐佐木源三秀義的舊領地，也是定綱、盛綱、高綱兄弟的故鄉。

「到底相見是幸，抑或不見是幸？如公朝所言，為此事煩惱太愚蠢了。」

想來，法皇密使公朝到鎌倉的當天夜裏或第二天早上，賴朝便立刻派出快馬送信。

與公朝在熱由分手後，他繼續往京都的上貢之旅。

不見人影。

擁大乘之念，捨小乘之心。

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義經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無法忘記自己從幼年時便常在夢中相見的母親倩影。

「這一次……」義經感到體內鮮血在沸騰。

「人生在世當揚名立萬，我要學習亡父義朝……」

義經心想：

這是他一直期待的。他也有一個小小的煩惱，就是不得不割捨被公朝說中的如嬰兒般心底的哭泣。

——入京之事暫緩，駐留佐佐木庄，等待下一個旨令。

義經望著湖上飄過的雲彩，路邊的冬草。健在或沒世，還是乾脆在心中將她埋葬？

人們一提到鎌倉大人的弟弟，只會立刻想到蒲大人。大家只知範賴，均不知鎌倉大人還有一個弟弟叫義經。

十一月中旬，仍然音訊全無。

原來是鎌倉大人的使者。義經打開使者送來的文書，只見上面極簡略地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