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喂！梶原！」高綱在後面追趕著大叫。

這時從上游渡河的千餘騎士，一堆一堆的聚集在一起，形成無數個橫渡急流的筏子，順著水流往下游漂，幾乎把整個河面都遮住了。

忽然，馬筏中有一匹脫離主群，領先衝向幾乎可以望見敵人面目的岸邊。

湍急的水流自側面源源不斷的沖來，離岸越遠水流越急，而且遍佈漩渦。最要命的是，剛才被己方割斷的繩索，此刻像水草一般漂浮在水面，很容易纏住馬的四肢。

吼聲穿破雲霄，馬嘶聲掩住宇治川的白浪滔滔，成群的馬筏前仆後繼地很快來到河中心。

「喂——」

義經也在水中。

敵人的弓箭手展開全面攻擊，箭矢像驟雨似的迎面而來。

「放鬆韁繩，直到馬可以踏到地為止，拉得太緊不對。馬尾下沉的話，就抱著馬鞍前屏，如果一下子吃水太深，就離開馬鞍正中，坐到馬臀上去。」

他把心一橫，拚命壓低身子咬牙往前衝。

義經和重忠不時勒馬站在漩渦中，環視全軍。他對一兵一卒都格外珍惜，看見有人溺斃或中箭，雖然忍不住心傷，但仍打起精神，指導不善騎馬過河的士兵。

「喔——」

「在河中不要回射敵人，身體伏得太低會被射中頭盔的正中。在水上不要整理行裝。不要露出縫隙。大家要配合好，每匹馬的馬頭緊靠著前一匹馬的馬屁股，注意調整行動的韻律，兩人一組前行！看見有人掉進漩渦，伸著弓拉一把！」

高綱心急如焚。

重忠的聲音啞了，義經順著接口：

「我在主公面前誇下海口，才要到生唼。現在若是被景季奪下頭陣，我的面子往哪兒擺？」

是梶原景季的磨墨。

高綱使勁抽了生唼一鞭。生唼疼得快速往河中衝去，濺起一陣白色的水花。可是景季的磨墨還是領先生唼數十間。

「大家靠近一點，組成馬筏共同抵抗急流。比較勇健的馬在前面開路，弱的馬慢慢隨後而行，不要逞強！」

景季和高綱兩人不久便被捲入馬筏中。現在爭先的不只景季、高綱而已，從三浦、熊谷、畠山、足立、平山諸將開始，到所有的士兵，人人奮勇爭先。

畠山庄司重忠捨棄求頭功的榮譽，陪在義經身旁，與他一起注意全軍行動的情形。

「可惡！要輸了！」

箭矢飛射而來，聲音很快消失在波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