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景時像吐口水似的連聲說道：

「別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其實在下來有要事相商。請問閣下到底打算何時發動攻擊？進攻東城一定要兩方夾擊才行。」

景時厭惡地點點頭，隨即把臉撇開。

「我們如果要進攻一之谷，必然會先遭遇由平資盛防守的三草山碉堡，各位是主張拂曉攻擊，還是夜襲？」

「我將和蒲大人在一之谷碰面。請轉告蒲大人，請他放膽進攻東城。」

「作戰只知和敵人交鋒並非好事，一定要掌握勝利的關鍵。而且用兵的緩急就像呼吸，該快的時候快，該慢的時候也要慢——我現在是利用時間調養兵馬生息，這也是用兵之道啊！」

義經環視大家問道。

「高僧雖然是源氏的敵人，但也像一般人有血有淚。義經小時候蒙他不殺，才得以活命至今。我想鎌倉大人也是多虧高僧一念之仁，才撿回一條命吧！」

義經沉默無言。他的情緒顯然很激動，一直等到心情恢復平靜如止水，他才露出落寞的笑容。

「笨、笨蛋！」

景時盛氣凌人地大聲斥道，只差沒說這些話是代表鎌倉大人說的。

「啊？明天天明？」

「好了！」

「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為了給敵人有時間做法事，而延遲攻擊。再說清盛高僧是源氏的頭號敵人，我恨不得把他的墳刨開鞭屍，還讓他做法事！」

「明天天明。」

「這倒是真的。」

義經笑著回答：

景時無言走出營帳，和等候林外的一隊侍從，策馬奔去。等景時走後，義經立刻召開軍事會議，傾聽大家的意見。

「我不曉得閣下到底在想甚麼？你到底要不要兩軍合攻平氏軍？還是說，閣下急沖沖的趕來這裏，卻被平氏大軍嚇破了膽？」

義經聞言臉色大變，景時一瞥，起身換了個話題：

看到景時氣極敗壞的模樣，義經忍不住笑出聲。

——景時根本不想和義經討論這些乳臭未乾的用兵理論，他只關心實際問題。從京都出發時，義經曾揚言三日發動攻擊，所以範賴那邊便馬不停蹄地在糺方面發動戰爭。然而本來也應該要配合一致行動的義經，卻一連休兵好幾天。

「我說三日發動總攻擊是為了阻止敵人先採取攻勢。四日不攻，因為那天是清盛高僧的忌日，身為武士不宜動兵。而五日按照黃曆也不是發動攻擊的好日子……」

「說來說去，要算你御曹子的生母常磐夫人，得高僧照顧最多囉！……怪不得。」

身為監軍的梶原景時本來就懶得聽義經講這些初步的軍事觀念，因此毫不掩飾地露出不悅的臉色，大喝一聲：

三日沒有發動總攻擊，四日、五日也沒有，今天已經是六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