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比人感覺敏銳的馬匹早就紛紛揚起前蹄，往後倒退。

「是一之谷啊！」

他喜歡在常人眼中不可能的情況裏，找出一丁點的可能性。這或許就是非常時期的常理吧！

鷺尾的少年緊張地勸阻，可是義經卻充耳不聞。

重忠、實平和平常以勇武著稱的三浦義連都只能頹然下望。

「是嗎？既然鹿能攀登，馬當然就能跳下去了。」

義經吩咐完，叫大家戒備退到後面的樹林，只帶四五個人竭盡所能地接近崖邊，觀察地形。

義經緊咬下唇，或許他也沒料到會如此險峻。他早就知道一之谷後方是峭壁，也明白從此下去有違常理，但是他就是敢無視常識，而向非常識突進。

義經頻頻咬著下唇，這是他在企圖向自己灌輸信心，使不可能變成可能時的習慣動作。

從懸崖邊往下看，敵人的大本營近在咫尺。雖然其間的高度令人昏眩，可是此地畢竟是距離平家中樞最近的地方。

「鹿？有啊！快到冬天時，丹波的鹿經常跑到一之谷，等天氣暖和了，再回到丹波。」

「一之谷。」

人們不由自主地說，臉上也感覺到輕拂的風中帶著一股鹹濕的海潮味。

平家軍似乎也對夜來的情勢危急感到緊張，放眼望去，各營區篝火通明，似乎徹夜不眠。臨時搭建的小屋、營帳、城堞、碉堡也閃爍著美麗的營火。

「忠信、繼信，拉兩匹馬過來。」

「山裏有鹿嗎？」

城邊一條白線，那是海岸邊的波浪所造成的。海岬裏停泊著數艘軍艦，也閃爍著燈光。側耳傾聽，風中傳來微弱的浪潮聲、搖槳聲和人聲。

「怎麼下去呢？」

大地突然在眼前斷裂，黑暗的天際蜿蜒著一條細細的岩石線，再下去一定是懸崖。

義經回頭喊帶路的山中少年。

「等會兒到崖邊查探，小心不要使岩石崩塌。同時也要拉緊韁繩，不要讓馬發出叫聲。」

緊緊拉住義經座騎銜環的佐藤繼信、忠信兩兄弟也不由自主地把馬往後拉退五、六步，望著主人的面孔問：

「鷺尾，鷺尾。」

「怎麼辦呢？」

「不，只有鹿才可以，人和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