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捷報來得真是時候，喜上加喜。」

賴朝大怒。

「馬上就會有回音了。」

法事才完，便傳來義經壇浦大捷的消息。

特別是義經深獲法皇信任和恩寵，這一點更令賴朝感覺如芒刺在背。在小人的推波助瀾下，雙方之間頻頻發生種種事件，宿命中的不測終不可免。

他沒辦法，只好寫了一封字字泣血的「腰越狀」，託賴朝親信大江廣元交給賴朝，自己悄然返京。

「平家終於全數剿滅了。」

聰明的霸者在奸佞的眼中最好騙，因為「多疑」本來便是霸者的弱點。

鶯啼漸老，花落成泥，鎌倉的春天過得特別快。

賴朝等邦通唸完，默默朝鶴岡八幡方向跪拜。政子的睫毛上閃著淚光，賴朝雙頰也滑過二行清淚。

義經才二十七歲，他在軍事和政治上的才華，賴朝比任何人都先預見，也深感欽佩。但是欽佩漸漸變成畏懼，因為賴朝不斷把義經和自己做比較，益發覺得對方是天縱英才。

作者針對這點，替霸者賴朝感到惋惜，為凡人賴朝感到慨歎。

可是義經一直對哥哥深信不疑。

鎌倉幕府終成霸主。

沒想到他日夜盼來的卻是賴朝在同月二十九日發出的一封與他「斷絕關係」的通告。

「……義經自從大捷歸來以後，舉止更加猖狂，他認為這次能夠得勝，全是他一個人的功勞，根本不是鎌倉的威力呢！」

然而賴朝根本不准他進入鎌倉。

一天，賴朝在房中，梶原景時靠近說：

群臣紛紛高呼萬歲。藤判官邦通高聲朗讀呈報的軍狀——海戰狀況、雙方死傷、生擒之平家大將名字……。

義經心急如焚，情苦欲泣。他想直接見兄長解釋，所以急下關東。

這是魏曹植有名的「七步詩」。壁上的字體有經書體之風，大約是某個山僧所為。然而壁上的墨痕終因風吹雨打而消褪了。

這個時代不是賴朝一個人的，他只知為個人手足的主體——自己考慮，而不知為同根億生的主體——國土深思，實在至為遺憾。

他期待著鎌倉政府的消息。

義經被阻於酒匂川。

四月十二日賴朝夫婦參加亡父義朝新廟——南御堂的安柱大典。

「怎麼回事？一定是小人進讒言！」

其後——吉野雪霏霏，奧州秋啾啾，街頭巷尾正為審判義經之事沸沸揚揚之際。有人在義朝廟南御堂的牆上題了一首以「七步隔千里」為題的詩。

可是賴朝說出這番話時，心中也不是全無苦悶。他還沒有完全理性到能不顧自身的矛盾。

扈從的群臣百感交集地回館。

「我年幼時徘徊在生死邊緣，在流配地潛藏二十年，臥薪嘗膽好不容易才建立的霸業，絕不容他與我之間的兄弟之情來破壞。假如任他發展，恐怕終將成為禍害。為了保護主體，只好忍痛捨棄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