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無賴》十九、丹波

十九、丹波

「身為武士之妻,千萬別失了身分。千萬小心啊……回去吧!」
武士不禁笑了出來。
「我想找個人。」
阿凌二話不說,乾乾脆脆地折下山去。「武士之妻」,這句從未聽過的話,教阿凌簡直為之心蕩神馳。武士之妻!多麼動聽的一句話呀!
黑暗中,阿凌依稀看見兩邊都是深谷,看來似乎沒法子再往上爬了。
約莫爬了三十丈遠,阿凌碰上了一道用硬木頭做成的門。起初她以為是門,後來才知道那不是門,路到了那兒完全被阻斷了,沒有半條通路可走。
「妳是什麼人?」
阿凌沿著谷底乾涸了的河道往上爬,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總算才走到聳立在鴻之巢臺地北方的石牆下。
有別於適才的路,這一帶並沒有山白竹。但一路上卻盡是小石子,這段坡路顯然比適才的更為陡峭。
為了打聽上鴻之巢去的路,阿凌叩了一戶人家的門。但卻無人前來應門。她輕輕一推,門便開了。才剛踏進屋內一步,一股空屋特有的死寂便迎面襲來。
武士之妻!武士之妻!一邊不斷地在腦海中咀嚼這句意外得來的美言,她一邊按照那人的吩咐,先下山去,再沿著山腳步上坦路。
「那兒該怎麼走?」
「妳再下山去,然後沿著山腳走上半里路,從神社旁再爬上去。不過,我可先告訴妳,女人是不准進去的。」
聽見是個女人的聲音,對方似乎吃了一驚。
阿凌感到一陣強烈的絕望。好一會兒,她就像隻壁虎,緊緊在一個大石頭上一動不動,直到月兒又躲進雲裏時,她這才又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找疾風?我不知道妳到底是誰,但我們規定女人一律不能進城。明天看情形再讓妳和他見個面好了。三更半夜的,再在這一帶晃來晃去的話,小心被殺掉!」
沉默了一會,對方又說道:「很抱歉,我們的戒備很森嚴,不論什麼人,夜裏都不能進城去。再說,這兒是芥川惡右衛門的城塞,那個人並不在這兒。」
「佐佐疾風之介。」
這一路上滿是山白竹,阿凌走得戰戰兢兢。只怕腳底一滑,很是危險。這是一段十分陡峭的坡。
在這座死村子的盡頭,阿凌發現了神社。她便從神社旁的路爬上山去。
「找人?誰?」
哼!你說什麼?我才不回去哩!阿凌心想。想是這麼想,但她卻乖乖地回頭,走了約十餘丈後,這才用手摸索著已經無路可走的右手邊的崖面,慢慢地下去。她一邊抓著灌木叢,一邊讓腳一步步滑下去。她打算等下到谷底後,再沿著谷底爬上山去。因為就在剛剛折回頭時,她看到那道大木門的右手邊有一座數丈高的石牆。
可是,「別失了身分」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阿凌可就弄不清楚了。如果說沒碰上疾風,就此打道回家,就算是沒失了身分的話,阿凌可是萬萬不依。
在灌木叢中,這條路可可憐憐地向前延伸著,彷彿隨時都可能斷了似的。阿凌爬了約近半個時辰。
最後的三個字也說得非常粗魯不客氣。
「疾風?噢!那個武藝高強的年輕武士嚒?」
「只要看一眼就好?原來如此呀!對了!明天得打仗,說不定到了明天就見不著了。」接著,他又神情愉快地說道:「遺憾得很,還是得請妳回去。快回去!」
不知不覺中,夜又更深了。月兒躲在雲裏,四下一片漆黑。阿凌一腳踏在石牆上。她知道,只要中途稍有閃失,便會墜落谷底而死,但一想到疾風之介就在這座高高的石牆之內,自己便再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說著,又狠狠地掐了阿凌的肩頭一把。
跟著,那人在月光下仔細打量了阿凌。
最後那三個字,武士說得十分粗魯。
「妳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對方又接著問道。
這時,有人大聲喝道:「站住!」
「那疾風到底在哪兒?」
走著走著,路的兩旁開始出現並排著的人家了。
她就在那兒呆立了半晌。包圍著她的,只是濃得化不開的黑夜。沒奈何,正打算折回去時,忽然有人厲聲叫道:「誰?」跟著,有兩、三個武士從下面走上來。
途中,有一回月兒稍稍從雲間露了個臉。眼前的石牆看上去是青色的。阿凌又往下看,好幾丈高的石牆無止盡地向下延展著,彷彿在等著她掉下去似的。再往上看,也仍有好幾丈高的石牆,就抵在她的頭上,像是在嘲笑她的幼稚一樣。
「我想找佐佐疾風之介。」
阿凌一步步戰戰兢兢地往石牆上攀爬。
此刻的阿凌唯一必須做的,便是儘快找到疾風。
「只要看一眼就好,今天晚上我就要和他見面。」
「近江?!」
阿凌於是又叩了鄰屋的門。但仍舊無人應門。看來在這五、六十丈的範圍內似乎全蓋滿了沒有人住的空屋。
阿凌覺得自己的肩頭突然被人狠狠地抓住。
忽地,她停住腳,一道大木門擋在那兒。
「在鴻之巢城塞。」
「我是從近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