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無賴》二十、箭書

二十、箭書

「疾風!抱住我!我快倒了!」她說。
路起起伏伏的。樹枝也不時地刮傷阿凌的臉和手。但她的兩隻手仍輕輕地圈住疾風之介的脖子,而且還不時地使力氣,以便確定抓住了的人並不曾逃離自己身邊。
她又害怕疾風之介的話。她圈住他的脖子,拼命地把臉埋在他胸前,只希望他能收回那句話。
「也許得耗上好幾年。」
然而,一感覺到疾風之介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正溫柔地輕拍自己的肩頭時,阿凌隨即將手鬆開了。
「我會一直待到城陷了為止。不過,城裏規定女人不能留下來。」
「沒關係!到那時候,阿凌的命也丟了。」
眼看著疾風之介要離開自己的身邊,阿凌覺得非常不安。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把手放開。
就這麼盯著他,然後走近他兩、三步,又說道:「你不會離開吧?疾風!」那眼神極其認真,不容些許的欺騙。
坡路的右手邊似乎是個馬場,黑暗中隱約聽見馬叫。過了一會,更清楚地傳來了馬兒互踢的聲音。而後便又恢復了原有的靜謐。
「這兒是北邊的崗哨。」
隨後,一陣怒濤般的嗚咽便排山倒海而來。她緊緊地抱住這個不容再次失去的人,一面無力地將身子靠過去。疾風!疾風!阿凌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這個自己所深愛的人,好不容易才找著的人。
但疾風之介卻伸手摀住了阿凌的嘴。他只摀住一部分,讓阿凌還有能呼吸的餘地。她覺得這真是再溫柔不過的手勢了。
屋內有炕,正燒著。看得阿凌一身暖烘烘的。
疾風之介這才伸手扶她的肩,她便倒進他的懷裏了。他看了看懷裏的她,真的像她說的,已經暈過去了。
疾風之介再度攀上小斷崖。阿凌也跟在後頭,邊抓著灌木裏的樹枝邊爬了上去。
疾風之介便爬上樹叢旁的小路,一路走得沙沙作響。過了一會,卻和一位武士一塊兒走下來。
「我抓到了!疾風!」
「爬石牆上來的。」阿凌答道。
阿凌伸出雙手去探索疾風之介的身子。他的手、胸膛、肩、脖子。當她用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時,這才再度開口說話。
疾風要自己別出聲,阿凌也就一句話都不說了。她打算等到疾風應允了才開口說話。此刻的夜空正是繁星點點,一片星海。然而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多的星星。而是由於阿凌的眼裏不斷湧出的淚水,才使得剎那的星光泛成一片光海。
「我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疾風!我就先裝作不知道好了。明天一早,你得把她弄出城去!」接著又說:「算了!還是明天傍晚比較安全。明天白天裏先看清地形,然後趁著黑夜讓她出城去好了。就走我上回告訴你的那條路吧!在那之前,我會替你值班,到休息所去的。」
才聽見疾風之介開口說話,阿凌便迫不及待地說道:「再也不要離開了!疾風!」她直挺挺地立在大廳裏,用一對正燃燒的眸子凝視著疾風。
「倒?!」疾風之介說道。
「石牆?是不是鴻之巢那座石牆?」
休息了一會兒,疾風之介像方才一樣再次抱起阿凌。不過,這回走了還不到三十丈便又把她放下來,說道:「在這兒等我!」
「沒關係?幾年我都等。」
「真的快倒了!疾風!快抱住我!」阿凌又說道。
對著夜空,阿凌偎在疾風的懷裏,一邊挪動著身子。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被疾風之介領著朝某處走去。
「對不起?對不起什麼?」跟著,武士又乾笑了兩聲:「只可惜晚上看不見她的臉哩!」說罷,便朝另一頭走了。
「妳這小傻子!」驀地,疾風叫道。當聽出那聲音裏充滿愛憐時,阿凌原來灼人的眼神頓時轉為溫柔。
只聽到武士像是驚訝又像是喘氣似的。大大地嘆了口氣。
「別出聲!」
說著,疾風之介又用雙手輕輕地抱住阿凌。
之後,疾風之介便默然了。兩人相對無語,站了半晌。
黑暗中,看不清楚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只知道是幢小屋子,就蓋在崖上。
「也許城陷時,疾風之介這條命就丟了也不一定。」
「你真是帶了個累贅哩!」武士說道。接著,他又問道:「到底是打哪兒進來的呀?」
「沒關係!城裏不能待,我就待在城外等。直到城陷為止。」
「對不起啦!」疾風之介說道。
這聲音彷彿是朝著阿凌發出的。
「不會離開了!」疾風答道。彷彿懾於阿凌眼中射出的光似的。
一打開門,走進屋內,疾風之介立刻走去將大門閂上。
不知不覺中,他們開始走下坡路了。這坡路既長且陡。途中,不知是不是抱累了,疾風之介把阿凌放了下來。阿凌則仍圈住疾風的脖子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