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不！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傳聞並且指出，這些以精悍聞名的伊達眾，正聚在藩邸裏閉門演練戰技。

家康指的，乃是片倉、藤五（成實）、留守、亘理、國分、白石、原田、石母田等人。

「在！」

想到這裏，他有如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似地。

「父母經常會過分苛責子女，但是也會藉著各種不同的形式來原諒子女。既然你不可能中止高麗之戰轉而攻打伊達家族，那麼何不展露父母般的慈顏，原諒政宗呢？如果殿下願意的話，家康自願負責處理此事。」

當時，秀吉已經決定好處分政宗的方法了。他準備把政宗流放到五島列島，然後讓年僅六歲的兵五郎繼承每年二十萬石的家督之職，並且充當人質，上京陪伴與其年齡相近的秀賴。

（甚至連家康都認為政宗是無辜的……）

「好，那麼一切就拜託你了，大納言。」

（那麼，伊達家中該由誰來治理呢？）

「這些擁有五萬石以上的大名及足以指揮兩千人以上的勇將，總數約在十九人左右。」

「現在並不是家康為他請命的時候，所以我不會這麼做的。不過，我會想出一個可以讓殿下順理成章地原諒他的方法。」

「正是如此！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伊達的家臣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政宗被流放到外島去的……一旦其家臣們決定返回奧州，則勢必與太閤的部隊發生衝突。可想而知的是，這場戰爭必定比攻打小田原之役難上數倍，同時我們還必須應付國外的戰爭……這實在是很難兼顧到的。」

「可是……大納言，這恐怕很難吔！」

家康斬釘截鐵地說道：

家康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家康仍然不改其面無表情的本色來到秀吉面前，但卻出人意表地率先開口說話。

「哦？這麼說來，大納言願意當著諸侯面前代政宗請命嘍？」

「一旦讓他們簇擁著政宗返回奧州，則我們勢必得要立刻中止對高麗用兵才行。」

「為甚麼呢？」

（政宗一定有甚麼企圖！）

「不、不！」

家康鄭重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因此，他一返回京城之後，就住進了施藥院法眼的家中，精心籌劃一切事宜。然而，當秀吉派遣詰問使前田玄以、寺西筑後守及岩井丹後等三人於八月二十日前來調查詳情時，政宗卻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態度。

在尚未決定人選之前，秀吉打算讓前田玄以或施藥院全宗全權負責。

「甚麼？連你也認為政宗並未煽動關白？」

一旦事情明朗化後，秀吉也變得大方起來。

「快把江戶的大納言找來，我相信他一定掌握了某些情報。」

「大納言！」

還有人說，政宗運送了大批的兵糧進入宅邸內，而先前借住在他處的藩士，也陸陸續續返回其身邊。

因為很多人都有這種想法，所以在傳言四起之際，京裏面的百姓們紛紛變賣家產逃出城去，似乎想把此地拱手讓人。

「嗯！」

但是一等使者離開之後，政宗隨即命人鎖上大門，然後在聚樂第的大宅裏製造火藥，準備謀取秀吉的性命。

「這麼說來，你也認為他們打算在京裏製造暴亂，乘機將京城夷為平地嘍？」

「嗯！我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所以才特地召你前來的啊！那麼，傳聞是否屬實？」

「政宗畢竟是奧羽名家，因此一旦令其家臣四處逃散，則日後反而可能釀成麻煩。」

「如果我饒恕了他……豈不表示我的想法有錯嗎？」

「嗯！這麼說來，你認為他們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嘍？」

在京內各處，正盛傳著各種傳聞。

「我和關白謀叛之事沒有任何關聯。」

「當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也就是京師失守之時。」

「殿下，市中有關伊達徒眾的傳聞，你都聽到了嗎？」

另一方面，原本認為政宗必然難逃流放隱居命運的家臣們，在政宗抵達之後，卻突然由意志萎靡而變得奮發昂揚。

在前田利家、宇喜多秀家、毛利輝元、小早川隆景等人的連署下，秀吉終於頒佈「御旨」，火速地召家康前來。

家康忙不迭地揮動那熊一般的大手。

事實上，這類傳聞之所以產生，是由於伊達軍在出征高麗之前，華麗軍列的記憶仍然深印在人們腦中，而且又在戰場上立下了三國第一的功勳，因此一般的老百姓自然而然地對其威力感到敬畏。

「正是如此！據我所知，他們的內心都感到非常氣憤。」

有些人甚至言之鑿鑿地表示，親眼看到有好幾挺大砲偷偷地運進了宅內。也有人說，宅內有許多頭戴尖帽的槍隊，日夜不停地演練突擊戰術。

秀吉慢慢地咀嚼這一番話。

「那麼依你之見，該如何收拾善後呢？」

「這麼說來，大納言，你認為政宗是無辜的嘍？」

「這的確是不太合乎常理，不過殿下可別忘了，現在生氣的人是政宗啊！由他一接到你的詔令就立刻上京的表現，顯示他希望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而且他的一族侍從家臣都抱持著必死的決心而來，更何況目前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政宗的確涉有重嫌。」

「大概是真的吧？據我所知，那些一身傲骨的伊達家臣們，都已經來到京裏了。」

石田三成對此當然極力反對，不過當時的秀吉，並沒有老到足以成為三成之傀儡的地步。

「這好像不是你會說的話嘛！為了高麗之戰，我就一定得要頒旨赦免這個存心拆我台的傢伙嗎？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殿下，我想你也不認為政宗會如此愚蠢吧？像他這種凡事小心翼翼、精打細算的人，怎可能做出此一錯誤的決策，使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呢？」

「只好饒恕政宗，讓事情儘快結束嘍！」

有人說伊達政宗之所以迅速進京，並不是因為害怕被秀吉治罪，而是來指揮留在京師的一千多名家臣群起暴動，焚燒京師的街道，救出其妻孥，然後堂而皇之地班師返回奧州。

諸如此類的傳聞，不停地在街頭巷尾之間流傳著。

「甚麼？你認為伊達真有這麼大的力量嗎？」

當然，這些傳聞也傳進了五奉行及秀吉的耳中。

「你好好地安排一下，務必讓其他的奉行都成為你的證人，知道嗎？大納言。」

「因此，為了天下百姓及後世子孫著想，我認為殿下應該放他一馬。」

「臣惶恐之至。不過，像政宗這麼絕頂聰明的人，怎麼可能背叛殿下，自取滅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