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一九五三年二月一日～二十二日
第十九章
「那麼毫無疑問黨衛軍是優秀的了？」
史朗斯基介紹道，「波波夫，這是安娜。」
這個少校注意著他的臉部表情。他看起來就是那種精明的人，那雙眼睛直透到你的心底處，逼使著你填補著冷場而自動講話。他的那個蒙古同事也是一樣，站在那裡不發一聲，目光直射過來。利貝爾有種不祥感，覺得這個少校已經起了疑心，但是他極力說服自己，把這歸結於是因這次特別之旅的不安而產生的多疑。他警示著自己，回視著路金，再也不說一個字。
只聽得「嗖」的一記冷風聲，波波夫只感覺到一股狠踢的力襲上他的身子，一隻腳硬實實地掃在他的襠間。頓時，他的身子頹然彎下，人直乾嘔起來，他的臉已全然變成了紫醬色，雙手捂住他的下身。
波波夫又轉過身去，背對著安娜。
莫斯科
利貝爾走進裡面準備辦客房登記手續。那登記人員正忙著在服務臺的一端跟兩個身穿普通衣服的人談話，那兩人翻閱著客人登錄卡。其中一個人是用一隻戴著手套的假肢，另一個人則是個敦實的長著細長眼的蒙古人。這兩個人朝利貝爾看了一眼，然後又繼續他們跟那個登記人員的交談。等了很久，那個登記人員才走過來接待利貝爾，他交給他客房鑰匙——一直是五樓的那套房——但是並沒要求看利貝爾的護照。那是要到稱作為服務部的辦公室才被檢查，這實際上是ＫＧＢ設在賓館裡的辦公處。
利貝爾喜歡莫斯科的那種多種族化和嘈雜的氣氛——這裡有俄羅斯人、斯拉夫人、蒙古人、許多中國人，還有其他一百多個少數民族。這使得他有點聯想到紐約，只是這裡顯得節奏緩慢些、人氣冰冷些，這裡沒有真正服務出色的餐廳，透露出一種強烈的破落氣息。
波波夫的嘴巴咧得更開了，「哈囉。埃歷克斯可從來沒講起你長得這麼漂亮。」
波波夫咧嘴笑著，然後放開手，「很好。你以前嘗過痛苦的滋味。那麼你的來歷？」
出於一種奇怪的原因，儘管這個少校看起來態度非常地和悅，但這個人卻讓利貝爾心裡發毛。他認定這是自己心虛，心裡清楚他此次來莫斯科到底是想做什麼，他力圖使自己保持鎮定。再過兩個小時，他就可以滿懷希望地踏步在莫斯科大街上，通過那條他精心選定的路線以確保他沒有被跟蹤，然後他會小心翼翼地擇道去依麗娜的別墅。他迫不及待地盼望能再看見她，興奮地憧憬著他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廝守在一起的未來。但是出於一種下意識的緊張，他的解釋對路金來說有點不必要地過多了。這個少校原本就已經從服務部的檔案裡知曉了利貝爾的來歷，而且利貝爾也應該知道檢查他的證件只是一種極普通的官方手續而已。
「麥西認為她應該可以。」
當吉斯車停在賓館門外面時，有一個身穿藍色長大衣、佩帶紅白相間領章的民兵在門口站崗。利貝爾告訴那個外貿部的人到明天早上九點之前他不再需要他和那輛車子了——他有一個會談要討論他下一次的貨運——那輛吉斯開走了。
「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只等你準備就緒了，迪米特里。」
當波波夫安頓好以後他便在樓下餐屋裡跟他們在一起。史朗斯基倒了咖啡，三個人圍坐在桌旁。
「相當愉快。」
波波夫皺起了眉頭，史朗斯基則瞪著他。波波夫那絡腮鬍子臉泛起怒氣，張嘴想要發作。然後他似乎又克制了自己，改而張嘴笑了開來。
「什麼？！」
「回來是要販賣更多的貂皮還是來莫斯科另打什麼主意，亨利？」
那輛埃姆卡停在下面的停機坪上，兩名乘員鑽出車外，攀上那金屬機梯。那些手續都是一成不變的。那兩個人
波波夫將他東西留在車子裡，然後他們走到水邊，史朗斯基問道，「你認為十天裡你可以教完所有的東西嗎？」
「那好，做給我看看。」
「你盡快地把他弄倒在地，用你的手或腳壓碎他的喉嚨。」
波波夫笑道，「算你掙回點面子。史達林格勒是個例外。」
如往常一樣，外面有一輛吉斯轎車和一名司機等候著，這個待遇是他那次在外貿部因覺不平大鬧一場後開始享受到的。他跨入車中，車子馳離路邊，融入路上的車流中。
他們來到屋子後面，嘴裡噴出的熱氣在凍冷的空氣中結成一團團白汽，但是這種寒冷似乎對波波夫來說根本不算一回事，他脫去他的夾克大衣和棉毛衫，只穿著件髒兮兮的背心站在那裡。他身上發出的味道實在是不怎麼好聞，交雜著人體的汗臭味和木頭的烤燻味。
「我想是吧。」
史朗斯基伸出他的手，作勢像一把匕首橫揮他的手掌，「橫劈他的喉嚨敲碎他的喉結。」
「你好。」利貝爾答候道。
烏諾科夫機場座落在莫斯科西南面的十公里處，這是這座都市的主要民用機場，但它也是一個空軍基地，四周都被高度看守隔離開來，由一個營的傘兵部隊警衛著。
波波夫撇了一下嘴，「麥西說她是俄羅斯人。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天生就像一對貓和狗一樣打個不停。那些俄羅斯傢伙幾個世紀來一直費盡心機想把我們碾成粉末。」一陣微笑閃過他的臉，「不過，我還是希望大家心平氣和地講和。喂，我說，她的屁股蛋真不錯。」
「那麼代我告訴他，我希望接下來的訓練能像樣點。而且提醒他，一個稱職的教練員應該要一直身體力行。告訴他這些話。我會在裡面等你的朋友恢復過來。」
那女的皺起了眉頭，利貝爾忙說道，「只是開開玩笑，拉麗莎。」
史朗斯基臉上浮起微笑，「我不得不承認，她很出色。上個星期她全身心地進入狀態。」
史朗斯基看著她轉身逕自走回屋子裡。再看波波夫，正極力支腿想要站起來，痛得苦著臉，一邊還輕揉著他的睾丸並呻吟著。
史朗斯基睹見波波夫的臉因為惱怒而開始發紫了。史朗斯基忙站起身來打圓場。
史朗斯基忙說道：「麥西說過不可以打聽什麼，迪米特里。」
波波夫狠狠地瞪著他，「你要明白我這樣做的重要性，考慮到她將會碰到的緊急情況，我要了解她的有關背景。我需要知道我怎麼著手，怎麼有的放矢。」他目光回到安娜這邊，「什麼軍隊？」
新漢姆斯薛
波波夫轉過頭瞪著他厲聲說道，「我不是要打聽她過去的私生活。但是我需要知道她究竟受過多少訓練。她可以承受多少分量的痛苦。」
「劈他的喉嚨。」
「其實可以有許多方法制服一頭熊。史達林格勒戰役時我服役的蒙古人軍隊就教過我這招。在成吉思汗時代時，他們就開始用這方法無聲地撂倒一個哨兵。朝一個男人襠裡這個最脆弱的部位踢上狠而有力的一腳。這痛苦是如此地劇烈以至他都不能慘叫，哪怕他想叫也叫不出聲。他被這種暗襲給弄啞了。然後你就可以篤定殺了他。」
波波夫看著她的身影輕盈地離遠，朝林子裡走去。
「我想一個前烏克蘭黨衛軍的人應該不屬於她喜歡的範圍內，迪米特里。」
「腳跟最有力。」
史朗斯基大笑起來並點燃一支菸，「我想她要比你想像中來得出色，迪米特里。」
「那當然是在一個假設條件下，」波波夫說道，「就是你有充分的時間。要是你沒有呢？要是這必須迅速完成？比如一個崗哨？一個你希望不發一聲就能立即結果的人？」
二月十二日
當波波夫痛苦地扭曲著身子時，史朗斯基看見安娜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解恨的微笑，但隨即就消失了，她的臉變得極其地嚴肅抬頭看著他。
將近正午，那架芬蘭ＤＣ—三客機載著利貝爾降落在烏諾科夫機場上。
「你是知道我的，埃歷克斯，為了相處愉快總是息事寧人的。」
波波夫轉過身去，背對著史朗斯基。史朗斯基來到他身後準備發動攻擊。當他的手橫揮在空中想要劈下去時，波波夫如閃電般地轉過身一把抓住史朗斯基的手臂並拗擰著。史朗斯基的骨頭都快要被扭折了，但他沒有痛叫出聲來。波波夫鬆開手並得意地咧嘴笑著，「這是第一個失誤。我真對你感到吃驚，埃歷克斯。你退步了。永遠要預防不測。永遠要準備好出乎意料的事發生。提防那個哨兵正好轉過身來看一下或者要解手。」他看著安娜，「要是那個哨兵看見你了，你就會陪上你的性命，而更糟的，其他人的性命可能也跟你一起陪上。永遠也別指望事情會像你所計劃好的發生。一句話，準備好任何鳥事會發生。當你要做到這樣去殺人時，每一根神經都必須得繃緊，而不只是現在你用的那一根。」
史朗斯基笑看著在地上蠕動著身子的波波夫，「我想你確實是掌握了要領。」
「要不要歌劇票，或者芭蕾舞？」
波波夫霍地站起身，將椅子朝後一推，「外面天還亮著。就從怎樣殺人開始練起。」他盯著安娜，「我們倒要看看誰是膿包。去換衣服。要寬鬆衣服和膠底鞋。」他朝史朗斯基嘿然一笑，「你知道，我想我會有好多樂趣的。」
二月十一日
「那是當然了，我肯定。」路金朝那女人伸出手，「我可以看一下利貝爾先生的護照嗎，拉麗莎？」
「迪米特里……」史朗斯基想要打斷。
但是沒有比莫斯科的賓館顯得更加破落的了。在這個首都裡總共只有四家賓館來招待外國人，而當中最最好的是在馬克思大街上的莫斯科瓦酒店，它有一個寬敞的服務大廳和一個可以眺望克里姆林宮的夏季咖啡露臺。莫斯科瓦是一個主要的賓館用來接待重要的外賓和顯貴人物。利貝爾將這裡作為他的辦公室，儘管他有一個官方分給他的辦公處，靠近阿貝特，還配有三名外貿部來的助手。但那是兩間破舊的房子，他是盡量避免到那裡去。
史朗斯基跨上前。
來到外面的入境室裡，一個長相陰險的蘇聯外貿部的年輕人走來迎接利貝爾。
「沒什麼貴重物品，不過我這裡有五百塊美鈔現金。還有差不多數目的芬蘭馬克。」
「快速的辦法就是橫劈或點壓他的穴位。」
安娜伸出她的手，波波夫觀看著這雙手。然後他探出手將其捏住，發狠勁地將它們攥得發疼。他看起來似乎對此大有快感——能將他粗而有力的手指嵌深進她的肉裡，好像他成心要弄傷她，但是安娜只是蹙著眉卻沒叫出聲來。
當他登記完後，利貝爾帶著他的拎箱走到那辦公室的玻璃門前。
史朗斯基沒有叫出聲但是他的膝蓋抬起來狠狠地擊在波波夫的腹部上，這個壯漢鬆開了手捂著肚子原地轉著身子，然後大笑起來好像覺得很好玩似的。
「那麼你怎麼看？」
飛機慢慢地滑行最後停了下來，利貝爾仍靜靜地安坐
史朗斯基伸出他的雙手。波波夫握住其中的一隻，將它舉起來並將手指張開。
波波夫聽出安娜語氣裡的敵意，他朝史朗斯基掃了一眼，然後又看著她。
「除了烏克蘭黨衛軍。他們只是夥強姦犯和膿包而已。」
「是利貝爾先生嗎？我的名字叫路金，這位是庫昆庫同志。」那個帶著皮手套的人伸出他那隻正常的手跟利貝爾握手。那蒙古人一言不發，只是用他那狹細的單眼皮眼睛緊盯著利貝爾，這使得利貝爾感到極不自在。
波波夫的濃眉聳了起來，「什麼軍隊？」
利貝爾朝機窗外瞧了一眼，他看見近處一輛埃姆卡小汽車正越過積雪的柏油道朝他們飛機這邊馳過來。猶如往常一樣，他注意到停機坪上只有很少幾架西方的飛機。一架ＳＡＳ雙引擎的斯堪地納維亞飛機和另一架芬蘭的ＤＣ—三貨運機。其他的都是蘇製的伊留申飛機，利貝爾還可以看到離開民用候機大樓一段距離外的軍用運輸機和噴射式戰鬥機停留在機庫裡。只有那些比較舊式的，雙引擎的西方飛機才被允許進入俄國的領空——利貝爾曾聽說史達林不想讓那些新穎、優秀的外國飛機被他本國的公民觀賞和讚羨。
「我受過一些軍事訓練，要是你認為這稱得上的話。」安娜冷冷地回答道。
所有國外來訪者其護照都得被檢查並且登記，而這一切都是由ＫＧＢ第二管理局派在服務部的執勤官來辦理。在執勤時，這些ＫＧＢ人一般都只是穿著普通便裝。所有的國外來客，無論其身分是高是低，都是屬於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利貝爾知道他用不著害怕什麼。他的榮譽公民身分證意味著對他的檢查只是過過場罷了。但是這一次，心想到他得與依麗娜商討的事情，他不免產生幾分緊張感。他看著那女人計點著那些美元和馬克，又填上表格，然後將那些錢放入那個盤裡，跟護照放在一起，並叫利貝爾為這兩樣保存物簽字。
「把你的手伸給我。手掌向上。」波波夫命令道。
「那我們就來看看。好，再來一遍同樣的。盡量記住你剛才看見史朗斯基做的一切。從我身後上來。」
「明天上午我得跟外貿部的部長有一次會談。我想你會發現所有的事都是事先安排講好的。」
這人伸出一隻像熊掌一樣的大手。安娜沒去握那隻手，只是對史朗斯基說道：「你們要叫我的話，我在外面。」然後從這烏克蘭人跟前昂然走過，邁下木廊道的階梯。
「要是這樣仍不能殺死他呢？」
利貝爾和其他的乘客最終被一個ＫＧＢ人帶引著穿過柏油道來到候機樓。裡面又有兩個人在等候著，站在一張長長的鐵桌子邊，在這裡，乘客們的行李都得被檢查。利貝爾從行李車裡認領出自己的行李，那個人打開它，徹底地檢查著裡面的東西。當他檢查完畢後，他示意利貝爾到坐在附近的另一名人員那裡，那是檢查護照的。這個人利貝爾以前來訪時就認識，是個ＫＧＢ。這人檢查了護照，和護照附在一起的還有那張官方頒發的證件以示利貝爾是蘇聯榮譽公民，那人在護照上蓋了章，嚴肅著臉將其還給利貝爾，好像從不認識他似的。
「你，我是知道的。那姑娘我就不清楚了。這要看她了。」
「那麼就是這個女人了。」他對史朗斯基說道。
「用腳的哪一部分？」
他看見一個婦女坐在辦
每當利貝爾跨入莫斯科瓦，就給他一種強烈的感覺，那是一個年華已逝、破敗凋零的地方。儘管有那十分寬敞、幾里見寬、磨得發亮的大理石大廳和晶瑩剔透的大吊燈，這裡仍給人一種蕭瑟的感覺——這裡沒有花店或報攤或畢恭畢敬的門房，也不見身穿制服的侍者，客人們得自己提他們的行李。
波波夫在稱呼女士時語氣露骨地輕佻。安娜朝前跨了兩步。烏克蘭人鬍子叢裡的嘴巴咧得更開了。
從車裡鑽出的那個人長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他那黑碴碴的濃密鬍子和油膩膩的黑頭髮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一個野氣十足的山裡漢子。他和史朗斯基一起走上木廊道並跨進屋子，這個彪形大漢看見她便咧開嘴巴笑了起來，露出他鬍子後面那缺損了的牙齒。
「按壓頸部左側或右側，這裡是主動脈供血到大腦去的部位。根據按壓的不同程度，你可以在五到十秒以內將一個人擊昏或者殺死他。」
史朗斯基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我只好同意。那麼準備怎麼樣？你想要殺了他嗎？」
「一個叫路金的少校。你從沒見過他，他只是臨時來替班的。不過他應該不會拖用你很長時間。他和另一個同志剛剛離開辦公室去檢查客房登記。」
「最好別開這種玩笑，亨利。執勤官就在這裡，正對到這裡的國外來客進行例行檢查。他隨時都會回來，要被他聽到了，可能會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的手！把它們伸給我。」
「我們到湖那邊去，我有話要談。」
這一下打得波波夫直冒金星，但是這個人太強壯了，當史朗斯基狠狠劈下來想要再給他一擊時，波波夫大喝一聲掙脫開來，他的手揪住史朗斯基的頭髮，直要揪出頭皮似地將他的頭扳過來。
他朝後退了一點，「現在再來一遍。」他轉過身去，又是背對著。史朗斯基來到他身後。當他要攻擊時，波波夫又騰地轉過身來，但這次史朗斯基有了準備。當波波夫的手劃圈抓過來時，史朗斯基一把抓住它並扳拗著，與此同時他抬起膝蓋差一英吋就可以擊中他的臉，然後他的手在空中劃了個弧圈朝波波夫的頸上快速一擊。
「那麼你知道我的一些事？作為作戰的軍人，黨衛軍絕對是優秀的，相信我這一點。」
最後，這個少校終於將護照和身分證交還給那女的，並且和氣地說道：「祝你在莫斯科過得愉快，利貝爾先生。我希望你的業務能一帆風順。」
那女人將護照連同那公民身分證一併遞了過去。那少校查看了一番這兩樣東西，然後舉起利貝爾的那身分證，「那麼說你還是個榮譽公民。這個我們可是不常碰到呵。」
利貝爾跟這個女的很熟悉。她曾經在外貿部工作過，會講六種語言，而且都是非常流利。利貝爾微笑著答道，「要把我趕走可沒那麼容易。」
他看著安娜，「五根手指。就是每隻手上五樣簡單卻能致命的武器。你可以用它們來挖摳眼睛。可以勒掐喉嚨。然後就是你的腳。再有就是你的頭，不過這個玩意兒除了用來思考之外，用在任何地方都會造成傷痛和危險。所以最好是用其他的部位——腿、手和腳。好，埃歷克斯，告訴我你怎樣用你的手來殺人。」
史朗斯基的手摸在波波夫左耳後面的一個穴位然後輕按了下去。
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利貝爾剛才看見的跟服務臺人員交談的那兩個人走了進來。
「好。先從基礎開始。要成功地殺一個人，你需要兩個要素。決斷和技巧。絕不要有怒火，它會造成失誤並且會分散你的心思。做任何一件事你一定得保持清醒的頭腦。好，先講不用武器的。就從你開始，埃歷克
「最好還是讓我來下判斷吧。不過只要有人在這十天裡能辦到，我波波夫也一定能。」
「但要是他仍站著呢？」
波波夫直視著對面的安娜和史朗斯基，「首先第一件事，是訓練計劃。你們每天早晨四點半起床。我們進行五哩路的跑步，哪怕是刮風下雪，然後回到這裡作更多的訓練。早餐以後，我們進行一些自衛術的訓練，怎麼樣來保衛你自己，還有怎麼樣去殺人。」他看著史朗斯基，「你也是，埃歷克斯。哪天你要是認為你都會了，那麼你的死期也就到了。這個女的，我對她的來歷一點也不知道，所以我也只能把她當成什麼都不會而從頭教起。」他直盯著安娜，「在這方面你都有過什麼樣的經驗？」
「有任何外幣嗎？或是貴重的物品？」那女人問道。
「利貝爾先生，旅途好嗎？」
與此同時，安娜則兜轉到他跟前。她的手掌從空中劈下，快捷地擊在他的頸側，他趔趄著身子朝前倒下。
他張著嘴笑著，捋摸著他的鬍子，「這個尤物在冬天夜裡躺在你被窩裡一定不錯。我的評價就是這個。不過剛才我說錯什麼了嗎？」
利貝爾跟這服務部的許多人都很熟識，但卻一直無法習慣蘇俄人那種革命式的一本正經以及他們對當局的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這次是誰執勤？」
「我想，這次只是一次短暫的逗留吧？」路金說道。
那婦女拿出一疊表格然後開始填寫，「你要待多久？」
史朗斯基插話道，「她有一些經驗，迪米特里。」
安娜站在窗口，她看見一輛舊的黑色福特牌轎車停在屋外面。
「住兩個晚上。」
「這次不了，拉麗莎。我的日程都排滿了。」利貝爾遞過去他的護照和那榮譽公民身分證，那女的將它們放在一個鐵盤裡，這些東西過後會被鎖入保險箱裡。護照和身分證會一直保存到他離開。
「那是一定的了。」
「我在莫斯科有許多重要的業務。我是一個皮貨經營商，在這裡還有一個辦公地。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安排一次貂皮的貨運事項。」
跟所有的外來者和本國公民一樣，利貝爾是不允許攜帶任何外幣的，只能帶盧布。他從皮夾裡拿出這些鈔票，交了過去，打趣道，「全部送給你了，我的心肝拉麗莎，要是你肯讓我帶你出去吃一頓。」
「紅軍。」
他面對著他們，兩腿張開叉立著，褲腿捲得老高。
「但要是你是從後面上呢？」
波波夫皺起了眉頭，一陣反感的表情閃過他的臉，然後他又張嘴笑著並捋撫著他的鬍子，「我能猜出個大概了。這麼說，我們曾經是敵人。這接下來的訓練倒是會十分有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像這種所謂的軍事經驗對你根本沒什麼幫助。紅軍只是群烏合之眾。沒有正規訓練，沒有作戰秩序。」
「你來這裡是幹正經事的，迪米特里。要是對她有什麼不規矩的話，我可對你不客氣。」
「至於女人，」波波夫語氣不屑地說道，「那就會變得更加困難些。她們天生沒有男人那麼強壯有力。不過即使是這先天不足，仍可以值得點撥調教。記住，永遠要有預防不測的意識和反應。這一定要應變迅速，不然的話你就會送掉你的性命。搞清了嗎？」
波波夫揚了下眉毛，粗聲說道，「我在問這個姑娘，埃歷克斯。讓她自己回答。」他看著安娜，「把手伸給我。」
安娜的臉上燃升起憤怒的表情，「甚至在史達林格勒？」
「這是他的第一個失誤。他自己都沒聽取他的忠告要時刻預防不測。這只能說明這是個蹩腳的教練員。」
「有進步。只是還不夠靜悄悄。你會殺了我，但不是無聲地。我們以後再對此做點改進。黨衛軍訓練它的人要預防任何事。」他看著安娜咧嘴一笑，「現在該你了。請跨向前來，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