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拼圖》第四部 變成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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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變成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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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確定,也許是社會,也許是這個城市,也許是聯合國,也許是警察。我又重讀一次他的《聖經》,重看描寫詹姆斯.施耐德的那一章。還記得泰瑞說為什麼嫌犯要故意留下線索嗎?」
●至少一百年老,可能。官邸或公共建築
塞利托走向房門口。「警員,妳還有問題嗎?」
「不,謝了。我的車子還停在樓下。」她說。
突然,莎克斯麻木的感覺消失了,這是一瞬之間的事。這時,她才第一次明白自己差一點會發生什麼事。她扯掉氧氣面罩,驚慌地縮成一團,眼淚汩汩流下,驚慌哭泣的聲音越變越大。「不、不、不……」
●效法「集骨者」詹姆斯.施耐德犯案
「為什麼?」她仍喘著氣:「你們怎麼知道?」
儘管莎克斯穿的是舊衣服,頭髮也往後綁成馬尾,看起來卻比過去這兩天更加美麗動人。不過,她的眼神卻鍍上了錫。萊姆心想,那一鏟一鏟撒向她身體的泥土,應該對她造成很大震撼。一想到她差點被活埋的場面,萊姆便不忍再想下去,只得趕緊把目光從她身上別開。
「不知道。施耐德是因為父親被誤抓,死在監獄。至於我們的嫌犯,誰又知道為什麼?我只管證物……」
●黑色手套
●稱呼一位被害人「漢娜」
●留下蛇骨羞辱警方
她站起來,走向擺放皮包的桌子。她拿起皮包,打開,找出粉盒,對著鏡子檢查嘴唇的傷勢。
●穿休閒服
●折斷被害人手指時會聽聲音
●老舊建築,粉紅色大理石
「是啊。」
「不,不要再睡沙發了,」她說:「我比較喜歡睡在床上。」
●藏匿地點靠近考古場址
●手槍:柯爾特點三二口徑
「他為何開始把箭頭直接指向我們?」班克斯問,朝莎克斯點了個頭。
●舊手套,淺紅色小羊皮
這是什麼?是什麼東西?是歹徒的鏟子?還是磚頭?說不定,是八二三號嫌犯突然一時起了憐憫之心,覺得這種緩慢的死亡太過痛苦,決定往她喉嚨斬下,切斷她的血管。
●淺色,灰色,銀色,米色
…………
萊姆吼道:「湯瑪斯!拿床單來,還有一條毯子。湯瑪斯!我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湯瑪斯!」
莎克斯正想說話,但這位看護已出現在房門口,不太高興地說:「林肯,你粗魯叫一次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告訴我和你那本書有關的事,好嗎?再說一些刑案現場的事。」
住所
●聯邦式建築,下東區
「因為我們找到他的巢穴,救出那個小女孩。我猜他一定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找過去,也許因此而惱羞成怒。隆恩,我們所有人都需要二十四小時全天候保護。我們闖入他家救出那小孩,他雖然逃走了,但仍可能躲在附近伺機破壞。我敢打賭,你和傑瑞,我,柯柏,豪曼,波林,我們全都在他的復仇名單上。對了,請你聯絡皮瑞提,叫他派人到莎克斯那裡做現場勘驗。我肯定歹徒一定很小心保持現場乾淨,不過還是有可能遺漏什麼東西,而他離開的時間也比他預定的早。」
●白種男性,塊頭瘦小
●熟悉指紋
「莎克斯?」班克斯緊張地問:「喂,妳怎麼了?」
●對「舊東西」極感興趣
「沒了,長官。」
萊姆被她這句話刺傷了。他悲哀地想:這種感覺也好幾年沒有過了吧?他死心了,但仍擠出笑容說:「樓下有間客房,湯瑪斯會帶妳過去。」
「看起來不是很嚴重。」萊姆說。
●也許有前科
●略懂德文
「刑案現場在我家後院,而你們卻不讓我去那裡走格子?」
●刮鬍水;掩蓋其他味道用?
●深色手套
老經驗的塞利托揮手要班克斯別管。「這不打緊。」莎克斯四肢撐地,開始劇烈嘔吐。塞利托一手摟住她的肩膀安撫她。她哭了又哭,雙手緊緊捏著泥土,想要把它們掐死一樣。
「怎麼?」
不明嫌犯八二三號
她瘋狂地拍打自己的手臂和大腿,似乎想甩掉像蜂群般黏在她身上的恐懼感。
●想剝被害人腳皮
他開始講述皇后區一個聰明的連續殺人兇手的事,但不到一分鐘,她就已經睡著了。
「他為什麼要攻擊我們?」她問。
車輛
「不用了。」萊姆說。
●雙重人格
她雙手摟過他的肩,臉緊貼著他的臉。兩人保持這姿勢好一會兒。
她退開病床邊,奔向房間角落的老扶手椅。著深藍色運動長褲和紐約杭特學院T恤的莎克斯啪噠一聲坐上椅子,抬起一雙美腿跨過椅子扶手,看起來就像個高中女生。
●稱呼一位被害人為「瑪格」
好一會兒後,莎克斯才平靜下來,光著屁股坐在地上。她笑了,一開始很淺,接著越來越大越厲害,整個人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她訝然發現天空的烏雲已散。剛剛才下過一陣雨,一陣夏日的暴雨,而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我一點也不。」
「萊姆?」
「莎克斯……噢,莎克斯。」
「好。」他的下巴因腎上腺素加速分泌而微微顫抖。「太好了。湯瑪斯!」
萊姆發現頭上的幾盞燈仍然亮著。他的手指點了幾下,把燈光調暗。
●黃色計程車
一股強烈不知所措的情緒,如意料中地在他心中亂竄。可惡,壓抑它,他狠狠地這麼想。直到她臉上綻開笑容。「好啊。」
…………
●喜歡地下室
有東西擊中她的前額,力道很重。她感覺到撞擊的力量,卻不覺得痛。
「可是……」他轉頭看向萊姆。萊姆正皺眉,對他搖搖頭。
莎克斯踢掉鞋子,脫下運動長褲和T恤,只穿一件蕾絲胸罩和寬鬆的棉質內褲。她爬上萊姆的克林尼頓床,躺在他身邊,全然展現出美麗女人在床上時的統治權。
●也許是牧師、社工或顧問
「為什麼是我們,萊姆?他為什麼把目標轉向我們?」由於吃進不少泥土,她現在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兩位警探下了樓。萊姆聽見他們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門廳中,接著是大門關上的聲音。他們離開了。
她扭動幾下,身體馬上陷入充滿小圓珠的床墊中,便笑了起來。「這是什麼爛床,」她說,像貓一般伸展了一下四肢。她閉上了眼睛,然後問:「這樣你不會介意吧?」
●母親和小孩,對他有特殊意義?
●經常穿鞋,常閱讀?
「天啊、天啊……不……」
●刮鬍水:布拉特牌
●滑雪頭套?海軍藍?
她走到窗戶邊,低頭往下看。
「艾米莉亞要再留下來過夜,你幫忙拿毛毯和枕頭來,讓她睡在沙發上。」
●頭髮不是棕色
莎克斯坐起來,吸了一會兒氧氣。
「『我們』指的是誰?」她問。
「晚安,湯瑪斯,」她堅決地說。「小心走,別摔倒了。」湯瑪斯倒退走出房門進到走廊,她便緩緩把房門關上。門鎖發出響亮一聲扣上。
塞利托和班克斯不停挖開她身上的泥土,用肌肉發達的雙手,把泥土拋至一旁。在他們把莎克斯拉起來的時候,她身上的浴袍像蛻化的舊皮向後滑落。離過婚、年紀較大的塞利托脫下夾克裹住她後,便連忙把眼光別開。但年輕的傑瑞.班克斯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過莎克斯卻不以為意。
「那麼……」她說,正好萊姆也同時說:「那就?」
莎克斯伸了個瀬腰。
…………
●綁被害人的繩結很不尋常
「我必須去刑案現場工作。」
聽點音樂,喝些威士忌,也許他還會再說幾個著名刑案現場的故事。他心中潛藏的歷史學家性格還很好奇她父親的事,想知道六〇和七〇年代的警察工作,想知道著名的中城南管區過去的情況。
●熟悉刑案現場工作
●可能有安全的房子
她微笑看著他。
外表
然而,莎克斯卻把皮包放下了。「沒關係,湯瑪斯,不必麻煩你了。」
「……而不是動機。」艾米莉亞.莎克斯替他說完這句話。
●開出租汽車:也可能是偷來的
她睜開眼皮,透過充滿淚液的眼睛,發現自己看見的是隆納.塞利托模糊的身影。他正跪在她身旁,旁邊還有兩個醫護人員,其中一個戴著乳膠手套,手指探入她的嘴挖出污物,另一個則準備好面罩和氧氣瓶。
又一擊,接著再一擊。她睜不開眼睛,但可以感覺到周遭漸漸亮了,接著有了色彩,然後是空氣。她吐出嘴裡的泥土,吸進了一點點空氣。她開始大聲咳嗽、作嘔、猛吐起來。
「我最好也過去那裡。」莎克斯說。
●赫茲公司,銀色金牛座,今年最新型號
「嗯,這樣比較好。」
●深色衣服
●食指上有深疤痕
「走吧,班克斯,我們還有事要辦。莎克斯,妳要搭便車嗎?還是他們仍相信妳的開車技術?」
●《紐約舊案奇綠》是他的範本?
●新式轎車
「這……我……」
●憎恨警察
哎,管他的,萊姆在心中對自己說。做就對了,管他會如何?他脫口而出:「妳想留下來嗎?我是說,現在很晚了,而指紋採集小組還會在妳那裡搞好幾個小時。」
萊姆雖然點頭,卻這麼說:「我不認為是這個原因。我想線索是一種攻擊我們的方式,每個被害人的死亡,都代表我們輸了。」
「你們……有……?」她喘著氣說,話沒說完就猛咳起來。
…………
「是啊,警員,」塞利托說:「這是命令,我要妳休一天假。目前我們有兩百個人在搜查他的下落,佛雷德.戴瑞那邊也有一百二十個聯邦調查局幹員。」
「是萊姆,」他回答:「別問我為什麼。是他緊急呼叫所有人,一聽到我們回答,就叫我們火速趕到這裡。」
萊姆往下一看,發現她的雙乳正貼著他的胸口,膝蓋也壓在他的大腿上。多年來,這是第一次有女人的頭髮垂在他的臉上。很癢,他都快忘了這種感覺了。對一個擁有良好記憶,一直活在過去的人來說,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確實想起上次這種感覺發生在何時。他只記得,是某個還和布萊妮在一起的晚上,他想,那是在他發生意外之前的事。他記得,那時他決定忍受這種騷癢,為了避免驚擾到熟睡中的妻子,不把她的頭髮撥開。
「沒錯,」萊姆說:「簡單說就是這樣。」
●地點靠近:百老匯大道和八十二街夏普來超市、百老匯大道和九十六街安德生食品公司、格林威治大道和班克街夏普來超市、第二大道,七十二至七十三街雜貨世界、砲台公園市J&G百貨商店、第二大道一七〇九號安德生食品公司、三十四街和雷克斯街食品倉庫、第八大道和二十四街夏普來超市、休士頓路和拉法葉路夏普來超市、第六大道和休士頓路口J&G百貨商店、格林威治大道和法蘭克林路口雜貨世界
現在,就算他想要,也沒能力去撥開莎克斯的頭髮了。不過他倒沒這個念頭,而且相反的是:他只希望這種感覺能儘可能延長,直到永遠永遠。
其他
「因為被他綁架的人並不是真正的目標,我們才是。」
塞利托看向班克斯,意思要他回答。班克斯仍氣喘吁吁,顯然剛才費了一番氣力去追逐嫌犯。班克斯搖搖頭說:「跑了。」
「是湯瑪斯移的。這樣我就能看到公園,如果我想要的話。」
塞利托說:「因為想讓我們變成幫兇,好分擔他的罪惡感,這樣他才比較容易下手。」

「妳必須先好好休息,」他命令說:「這就是妳現在要做的,莎克斯。我說實話妳別介意,妳現在全身上下都髒兮兮。」
她看向時鐘一眼。「很晚了。」
「真像怪物,」她說,被鏡中自己的影像刺激到了。「他們為什麼不用肉色的縫線?」她把鏡子丟進皮包,把皮包甩上肩。「你把床移動過了。」她這時突然注意到,萊姆的病床現在比較靠近窗戶。
「真的不用了。晚安,湯瑪斯。」她走到房門口。
「一點也不麻煩。」